隔日天剛破曉,盛昭池就帶著雜糧煎餅和醃製好的夏季涼菜一起來到攤位上。

托雜糧煎餅的福氣,她才剛給鍋底下點上火,就已經有食客晃晃****的出現在街角,直奔她的攤位。

兩個腳程較快的食客先來到盛昭池的攤位前,其中一個食客打著哈切剛要點單買餅,視線一掃就發現攤車上的布局較之昨日有所改變。那原先擺著麵糊的地方竟然空出了個位置,他的睡意瞬間煙消雲散,盯著盛昭池急切地問道:“老板,你不會不賣餅了吧?我今兒個特意早起,你可不能這麽做生意啊!”

他昨天運氣差沒來得及趕上那最後一張餅,想著今日怎麽說也得早起買上一張餅解饞,可現在見是見到攤位和老板了,這最重要的餅居然沒了?!

盛昭池失笑,“客官來的早了,這東西還沒搬上來呢。”

那食客聽她這麽說長籲一口,放下心來:“嗐,還不是昨日沒能趕上最後一張餅,老板看著年輕輕輕,沒想到能做出這等人間美味,引得我等垂涎三尺啊。”

他說著,回頭看了看同樣在等著買餅的同伴。

他的同伴抱著一摞書,不可置否地點了點頭,調侃道:“老板可是不知道,向兄平日裏都是在家吃的早點,能不外食絕對不外食,自從嚐了老板的餅以後,昨日可是特意找上我,約著今日趕早來買餅。”

向書生的臉微微泛紅,伸出一隻手杵了杵同伴的肩膀,見他連連討饒後才收回手,回過頭又見盛昭池臉上帶著笑意,便有些尷尬地抵住嘴輕咳兩聲,“老板的手藝是真的好。”

盛昭池一邊將豬油抹上鍋麵,一邊笑著說:“謝謝兩位客官的誇讚,我這就給你們做餅。”

烙了兩天的雜糧煎餅,盛昭池已經能得心應手地烙餅了。

不出一會向書生和他的同伴手裏就各自放上了一張餅。

趁他們轉身離開下一個食客還沒向前的空隙,盛昭池連忙將準備好的夏季涼菜盆們擱置在原先擺放麵糊的地方。

順道再一個個掀開裝著涼菜盆上蓋著的白布,露出裏麵醃製了一晚上的涼菜。

除了涼拌蘿卜,盛昭池還準備了涼拌木耳和土豆。

都是些成本不高的素菜,若是虧了也沒多大損失,連帶著加進餅裏一樣能賣。而其中最讓盛昭池看好的就是木耳。

木耳可是被人為“素菜之葷”,這名頭也不是白來的。它的營養成分豐富,口感鮮嫩爽滑,和其他食材搭配更是鮮美異常。除此之外,木耳還可以入藥,潤肺益氣、補氣活血,是治療腰腿疼痛、手腳麻木的配方藥物。

她可是廢了好些功夫才在藥館裏找到木耳的,更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人大多數不知道木耳泡發可以食用,隻當是一味普通的藥材。

這麽優質的東西這個時代的人竟然隻用來入藥,真是暴殄天物。

“老板,你這是什麽東西?看著黑呦呦,聞起來怎麽這麽香。”

不出盛昭池所料,剛一掀開白布露出涼菜,就有食客指著木耳發問。

盛昭池將裝著涼菜的盆都擺放整齊後,介紹道:“這是小店製作的新菜色,這份是涼拌木耳。”

麵前的一位食客微微靠近,低著頭端倪著涼拌木耳,疑惑道:“這也不像是涼拌的拌法啊?”

這紅色的油應該是油潑辣子,斜對角的三得酒樓也有幾道涼拌菜,放的也是油潑辣子。但那聞起來的味道卻和這盆裏的味道截然不同。再者,這上邊的綠葉又是些什麽搭配?

盛昭池想了想,用勺子撈上些木耳放在小碟子上,再抽出一雙筷子遞過去,“這是秘製的拌料,公子可以嚐嚐。”

那食客斟酌一瞬,左右看了看身邊一同觀望的食客,接著伸出一隻手托起另一隻手的袖子,接過盛昭池遞過來的筷子,夾起一朵木耳。

形狀迥異的木耳上泛著水光,許多小凹槽裏盛滿了散發著誘人香味的湯汁,連帶著被筷子一並加起的香菜一起送入口中。

鮮嫩爽口,油潑辣子看著紅潤嚇人,卻隻有一些麻辣,滑嫩嫩的木耳在唇齒間遊**,一口咬下去脆生裏帶著彈軟,還有股說不上來的清新味。

他眼睛一亮,攬著袖子的手直接鬆開,攥著筷子三兩下就把手上碟子裏的木耳巴拉個幹淨,“老板,你這菜也是加進餅裏的餡料嗎?”

盛昭池搖了搖頭,她拿出疊好的大荷葉,“不放進煎餅,這是另外出售的涼菜,買回家可以就粥就米飯,開胃的很。”

那食客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邊沾上的醬汁,指著木耳忙不迭地說:“好,給我來一張煎餅,外加一份涼拌木耳。”

盛昭池的小攤又新出一道聞所未聞的美食,這消息從隊伍最前方傳到隊伍末尾,在後邊等著買餅的食客聽到這消息等得越發焦躁。

盛家這姑娘的手藝當真一絕,排隊都有可能會買不上,吊足了人胃口卻又讓人無可奈何。

上集市的人越來越多,不少沒吃過盛昭池雜糧煎餅的路人見到這堆滿人的攤位,初衷是上前湊個熱鬧,誰料從人群裏湊完熱鬧出來以後手上提滿了東西。

對角的三得酒樓門口,掌櫃雙手籠著袖子站在柱子邊,麵無表情地看著盛昭池熱火朝天的攤位,不知道在想什麽。

酒樓裏店小二耷拉著腦袋,拿著抹布有一下沒一下地擦著鋥亮的桌子,視線環顧著空****的酒樓,最後落在門邊一片衣角上。

“掌櫃的,今日開店到現在,一個客官也沒……”他將抹布甩在肩膀上,站在掌櫃的身後,一邊瞟著掌櫃的麵色一邊琢磨著他的心思。

掌櫃不說話,這三日下來,三得酒樓的生意一日比一日差,原以為有個雜糧煎餅新鮮一時也就罷了,眼下又出了個新的涼拌菜色,要是再接著來上什麽新玩意,他的三得酒樓怕是要易主了。

“你有什麽好主意把生意攬回來?”

店小二摸了摸臉頰,探頭探腦地觀察著盛昭池的攤位:“掌櫃的,要我說,這攤販不用等我們動手。”

掌櫃聞言,終於動了動身體,偏過頭側目而視。

店小二“嘿嘿”兩聲,抬起一隻手伸出去,示意掌櫃的看。

掌櫃順著他的手斜目看去,攤位……邊?

站在窩窩頭攤前的劉嬸絞著衣角,目光緩緩上移,落在那已經靠上自家攤車的食客背影上,咬碎一口銀牙。

盛家這母女倆可真是好算計,一個先是在外示弱讓她放鬆警惕,等另一個拿著好東西出來以後,再讓她替她們喊賣招人?昨天還說什麽新配方,她賣了這麽多年的窩窩頭,也沒見到什麽人是按她的做法做的窩窩頭,八成就是忽悠她的。

眼看著自家東西賣不出去了不說,還平白給人做了嫁衣,當了登天梯!

現在幹脆連人都排到她攤位前了,再過些時日怕是這攤位都會變成她盛家的了吧?這不是羞辱人嗎?!

她又看見丈夫跟二愣子似的坐在一邊,麵上看不見一絲愁緒,臨界的怒火一瞬既發。

走過去揪起丈夫的耳朵,眼底的火焰熊熊燃燒:“去,給我按昨天晚上說的喊!”

她丈夫被她突入起來的動作嚇得一愣,下一秒耳廓處傳來的疼痛讓他的臉色乍變,五官發皺地拉住妻子的手,試圖拿開保住自己的耳朵。

“輕點輕點……”他見撥不開妻子的手,強忍著痛苦,“娘子,若是按昨夜說的,我們不也賺不了幾個錢嗎?”

劉嬸眼睛一瞪,手上的力道更加用力。

“我去我去!你先鬆開!”

她丈夫揉著被鬆開的耳朵,心有餘悸地瞟了眼妻子,又見隔壁攤位上人山人海的生意,輕歎一聲。

接著他站在自家攤位前,猶豫地回過頭,光是看見自己妻子那要吃人的眼神就被嚇得收回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