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極限馬拉鬆和青霓的積分多少沒有任何關聯, 之前癡情男配賺來的積分,餘下近47萬沒有花完呢。問題出在沒有合適的道具上——就沒見過哪家寵妃能飛天遁地日行千裏的,那是“妖妃”了!字麵意思的妖。

所以, 青霓隻能苦逼兮兮地靠著雙腿, 跟緊了秦始皇,並且在對方即將到達秦軍第三路, 由主帥尉屠睢親自率領的軍隊之前,趁著他們停下來休整,一口氣加速, 狂奔到前路,一鍵美白養顏, 穿好留仙裙,整理好頭發,拿出一卷竹簡, 坐在母牛背上等他。

始皇帝瞧見的, 就是山軒日色,茉莉飛盡,神女手中輕執竹簡, 不緊不慢地覽閱, 好似一朵不染紅塵的清湖幽蓮。清風癡纏在她身邊, 輕輕拂動衣裙,陽光淋過細膩的皮膚,為其含上一層奇幻光影。

仿佛久候多時。

始皇帝忍不住感慨:當神仙真好, 千裏之途,於她而言不過是心念一動, 轉瞬即至吧。

神女不曾言明她在此處坐了多久, 僅是抬眼瞧向他, 輕而緩慢地述說:“戰鼓響了。”

“咚——”

“咚咚——”

始皇帝聽見戰鼓擂起的聲音自遠方傳來,響徹天際。

*

陛下沒有注意到,神女的寵物,再一次沒出現在她身邊。

——雪貂偷溜去戰場,幫青霓偷窺情況。

“衣衣,你運氣真好,他們打起來了!”

收到消息的青霓默默算了一下聲的傳播速度,才能適時開口,說:“戰鼓響了。”

*

敲擊的人仿佛不知疲憊,試圖用一聲聲的鼓擂震起了士卒體內流淌的滾燙血液,重裝步兵執緊了長鈹,兩翼秦軍抬起了弩|弓,盾兵向前推進,如枯葉黃的布衣使他們像是一隻隻枯蟬,臉上疲憊著愁苦。

他們打了將近六個月了,不僅沒有如此前想的那番大軍壓境,以絕對兵力優勢摧枯拉朽拿下百越,反而被拖在了這裏,如陷泥潭,步步難進。

秦軍裏有人已心生絕望——那些越人宛若殺不盡的鼠蟻,借著地型多次偷襲他們,前不久還截斷了他們的糧道,秦軍足足五日開灶時僅有稀粥了。

真的能打下百越嗎?

卻在這時,鼓聲一變,竟是鳴金收兵的鼓聲,秦軍一個個麵露驚訝,有人無意識出聲:“今天不打了嗎?”

幾十萬浩浩湯湯的士卒,也不是每一個都能聽到鼓聲,此時就該有傳令兵騎著快馬,從後軍一路奔馳一路喊:“陛下親至,鳴金收兵——”一直喊到前鋒,喊到躲藏在山裏的越民都聽到了聲音。

陛下?

陛下???

“陛下親至?!”秦軍嘩然。

打仗最重士氣,士氣不足,哪怕是一千人都能衝毀十萬的軍隊,使他們潰散。而還有比最大的老大舍棄自己的富貴鄉,親自來到戰場,與他們共同麵對生死更能激勵士氣的嗎?

當場就有秦軍紅了眼睛:“是我們無能,打不下百越,才讓陛下冒險來戰場!”

“能不能向陛下請命,我們不收兵,我們要打越人!打下百越,送給陛下!”

“對!我們要繼續戰鬥!為大秦!為陛下!”

一聲聲的呼喊如同浪潮,越堆越高,波浪滾滾推傳到了紮營的地方,主帥尉屠睢幾乎要被這些呼聲圍得喘不過氣來,他興奮地握緊了武器,呼吸急促,“軍心可用哈哈哈哈哈哈!軍心可用!”

他也想打贏,做夢都想,可是來之前,他也沒想到百越這地方能熱成這鬼樣子,二十萬大軍當場倒下四五萬中暑的,頂著酷暑,熱到汗流浹背,汗水滴進眼睛裏,手腳發軟,還怎麽打!偏偏,禍不單行,瘟疫在軍中蔓延,又是損了大半兵卒,不然,也不至於被百越的幾萬人欺負成這樣。

眼睜睜瞧著士氣低落下去,屠睢心裏就有底了——百越短時間絕對打不下來,隻能慢慢磨,就看是百越先被他們磨死,還是他們先士氣低穀乃至潰散。

可如今,士氣暴漲了啊!而且,陛下來了,糧草也肯定到了!

屠睢笑著笑著,又哭了出來。

可是陛下,糧草呢!你怎麽就隻帶著人來了!

屠睢極其粗魯地抹掉眼淚,對跑回來的傳令官粗聲粗氣:“還他媽囉嗦什麽,立刻!收兵!讓他們統統給老子滾回來,不肯的,三十軍棍伺候!”

作為探子的越人也聽到了傳令官的聲音,他們偷偷跑回去,去找如今百越部落聯軍的首領桀駿,“王!秦人的王來了!”

桀駿身上的皮衣是打了一頭罕見的白老虎,剝下來皮做的,如今早已失去原本的顏色,被血染成了汙濁的暗紅,聽到此話,他踢了一腳地上圓滾滾的石頭,大笑道:“好!我還擔心要怎麽把秦軍殺離我們的山林呢!既然他們的王來了,真是雷婆保佑!”

他邊往外走邊說,眼底蔓延了一層凶殘的血色:“兒郎們!打起精神來,成敗就在接下來了!抓住秦人的王,威脅秦軍投降!說不定咱們還能入主中原,為兒郎們換個舒服的地方住!”

一個部下湊過來問:“那要是秦軍不肯投降呢!”

“不肯?”桀駿舔了舔犬牙,“那就剝皮抽筋挖心,祭我們的神明!”

雷婆平時不喜歡活祭,但是這種代表戰爭勝利的祭品,她一定會喜歡的!

桀駿想著想著,露出了一個孩子般天真純粹的笑容,“雷婆,聖母,我們的母神,‘夷’一定會為你捧回勝利,我們會嬴!絕不讓你輸了,給你丟臉!”

徐福安安穩穩坐在給他修建的土屋中,聽到外麵的動靜,努力按耐住激動,“陛下來了——不知道國師有沒有來?我不能讓他們發現我不對,要忍住……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徐福迅速抬手拍掉跳到衣服上的蟲子,速度快到不可思議。“進來。”

是一個越人,來告訴他今晚要發動偷襲,讓徐福時刻準備好,晚上很可能又要扔掉這個臨時住所,跑去另外的地方了。

“跑?不用跑了!”徐福一拂衣袖起身,臉上掛好了胸有成竹的微笑,“還請閣下引吾去見王上,吾有一法子,能使秦軍無法發現此地。”

桀駿聽到此話時大喜:“國師你總算願意出手了!”

徐福含笑點頭,“是啊,時機已至。王上今夜何時去襲營?”

桀駿報了個時間,徐福微微感受,“如此,王上自帶領勇士前去,餘下諸人留在此地,吾施法,請玄女娘娘相助,將他們隱藏起來。”

徐福讓桀駿將族中老幼都聚集起來,手裏拿著一個杯子,在原地來回踱了幾圈,就差開口喊——父老鄉親們注意啦!都看好,我要開始變戲法了!

感覺目光都聚集得差不多後,徐福低低一喝,裝模作樣:“請老師助我——”

他將杯子一扔,那杯子竟化作一隻白鳩,撲飛向空中。

周圍的人頓時露出驚歎,看著徐國師的目光愈發火熱崇敬了。

徐福做出一臉欣慰之色,“王上,白鳩會充當吾之使者,飛向天外,待到夜色降臨,還請各位不要出屋,緊閉門窗,吾在此地做法,今夜將有濃霧鬱於山中,秦軍必尋不著路!”

到了夜晚,桀駿果真看見徐福在臨時住所的空地上盤坐懸空,一手虛虛握著一條長棍,其上忽然顯了紅色字符,神秘莫測,不一會兒,山中漸漸起了霧氣。

徐國師緩緩睜開眼睛,對著他微笑,“王上且去罷。”

他的笑容神聖,端莊,同時又帶著長者的慈悲,令桀駿無比安心。

桀駿認真地點了點頭,“我們的親人,就麻煩國師了。”

徐福緩慢地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一定將你們老幼婦孺一個不落的送到始皇帝手裏!

桀駿看向自己所剩不多的部族,深吸一口氣,“兒郎們!出發!今夜該將秦軍都趕出我們的山林了!”

越人勇士們揮舞著木器,石器,嚎叫著勝利,與首領一同走入山林中。

徐福看著他們離開後,也迅速從藏在袍子裏麵的木板上跳下來,這木板一角嵌實在棍身裏,極為穩固,不怕中途掉下來破壞了他的“懸空術”。

越人對神神叨叨的事情更聽從,徐福說讓他們緊閉門窗就緊閉門窗,沒一個偷看的。如今方便了徐福偷跑,沿著另外一條小路提前下山,來到秦軍大營前,“我是徐福!這是陛下賜我自由出入鹹陽宮的令牌,我要見陛下!”

*

“今晚該做個了斷了。”

營帳裏,始皇帝突然開口。

屠睢正諂媚的聲音戛然而止,瞳孔一震,“陛下你……”他恍然意識到陛下來此的真正用途,驚駭到說不出話來。

始皇帝沒有回應他,繼續輕聲地自言自語:“越人必會前來襲營,隻因朕在這裏。”他看向青霓,“先生,可否將糧草變出來?入夜前使將士們飽餐。”

變出來?

屠睢在旁邊聽得一頭霧水。

什麽變出來?這難道又是一個裝神弄鬼的方士?

——百越路途遙遠,屠睢又是在始皇帝出發巡視天下前就出的兵,中原沸沸揚揚的始皇拜國師,神女降臨大秦,他是半點也沒收到消息。

屠睢心裏嘀咕。他本以為陛下這回沒有帶糧草,是因為糧草還在路上,如今……該不會陛下信了這個女騙子的鬼話,根本沒有準備吧?

青霓了然地看了一眼始皇帝,“如此,便讓一部分將士去營前,將糧草搬運進去罷。”

始皇帝笑了。

國師果然懂他,才不曾直接將糧草變進糧倉中。

——這樣的神仙手段,當然要在眾人麵前施展,才能更加激勵軍心。

糧草已經快沒了,將士們心裏都有數,畢竟最近入口的食物一天比一天少了。

而今天,似乎已油盡燈枯,快到飯點,夥頭軍竟還沒開飯,一個個秦軍的目光逐漸不對了,他們互相使眼色,交頭接耳,都在猜疑是不是……糧草已經徹底沒有了?

焦灼的氣氛在軍中蔓延,打仗本來就是賣命的活計,如今既要他們拚命,又不給吃飽,如何不讓將士們心寒。

如今還沒有引起嘩變,隻不過是始皇帝就坐鎮在軍中。若是堂堂皇帝陪著他們挨餓,不僅不會有營變,還會讓這一支軍隊成為“哀兵”,可若是將士們一口糧食都沒有,皇帝卻能用飯……

無數雙眼睛,緊盯著夥頭軍的動靜。

然後,有萬餘將士被聚集了起來。

“這是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是帥尉召集的,沒有給任何理由。”

“該不會現在要進攻了吧?”

“我今天一粒米都沒見著,餓得沒力氣了。現在要是進攻,隻能把自己給越人當肉幹送去。”

“肅靜——”傳令官吹響了號角,他麵容嚴肅地掃過前排的人,“還有力氣的人站出來!”

有人嚷著問:“是不是要搬土石,搭臨時城牆了?”

傳令官瞧了他們一眼,不苟言笑的麵容上,輕輕扯起嘴角:“不,是給你們自己搬吃的。”

話音剛落,他們就看見一位青衣淑女緩緩自帳中行出,抬手一點,空地上突兀出現了小山堆的糧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