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 正在攻打吐穀渾的李靖等人,收到自家陛下送來的新軍糧,一個個打了雞血似的, 嚷嚷著:“一定要為陛下打下吐穀渾!”

李靖拿著李世民親筆寫的介紹石頭餅的信件,開玩笑:“這餅越放越硬,到時候讓戰士們放到胸前, 說不定還能擋冷箭呢。”

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而大唐境內的人民,得知近親成親的危害後, 簡直悚然一驚。

除去有部分早就清楚,但是裝聾作啞的人, 大多數人表親結婚就是圖一個知根知底,然而現在得知危害後,有表哥表妹結親的,立刻上門解除婚約。

華夏人重香火,可若是近親生孩子,十歲以前八成的死亡率,還有什麽香火可言——怪不得有某個王室因此而滅亡, 就這個死亡率,不亡才有鬼……嗯, 有人出軌。

無論哪個年代,養孩子都是一件非常費力的事,養個幾年, 孩子沒了, 花進去的錢就是打水漂啊。算了算了,那還是找外人成親吧, 大不了多打聽打聽名聲。

青霓察覺著外麵的變化, 心裏升起極大的滿足感。

“肯定還會有人抱著僥幸心理, 繼續近親結婚,但是,還會有更多的人,再也不敢碰觸這塊禁區。”

青霓雙掌壓在窗欞上,望著窗外長安,這座繁華的都城就像一場夢,讓她真實又不真實。

“那邊是種田的地方。”

四下無人,青霓驕傲地指著那邊,對小樹苗說,“農人今年已經用上曲轅犁了——雖然我沒想起來秋季有澇災,導致關中百姓一年苦工白費了。”

黯淡幾秒後,沒等小樹苗安慰,青霓又揚起頭顱,指著另外一處地方,“那是鹽鋪,裏麵是低價的白鹽。”

“那是賣蜂窩煤的店,四文錢一百個。百姓不僅能過好冬,其他季節,也能舍得花錢,吃幾口熱飯了。”

青霓眼睛彎彎,“係統,這些都是我為我自己打下的江山!”

她不知道在自己的影響下,大唐能改變多少,但是……至少百姓的生活有真真切切的改變到,不是嗎?

“等到紅薯被李世民的人研究出來怎麽種植,以後再有大災,就不用怕了,紅薯不需要浪費肥沃的土地,用種不了麥稻的地方種紅薯,年年種,年年收,哪一年有災,就能吃紅薯,至少能救一部分人。”

係統不懂。

為什麽宿主能那麽高興?她不是想做鹹魚嗎?何況,天下百姓,還是苦者居多,她的那些努力,也隻是杯水車薪。有沒錢看病的人,有餓死街頭的人,有因為地區過於邊遠,沒有商人願意運賣蜂窩煤,而半夜凍死的人,借用佛教一句話,眾生皆苦。

“唔,大概是因為……”

青霓的眼眸仿佛看到穿透了長安的街牆,看到生火做飯的人。

他們用蜂窩煤生火,他們舍得往菜裏放鹽了,他們抱著破瓦罐裏的存款,一枚枚銅子數,這些都是少買柴火省下來的錢。

還是有那麽多賣兒賣女的可憐人家,但,也有部分人家生活變好了。

“我來,我見,我改變!”

係統:“……”

青霓羞澀地撓撓頭,“有些中二,誒嘿嘿。”

係統:“……”

青霓感慨:“要是能讓百姓都吃上肉就好了。”

係統:“……”

係統沒回複,青霓也不介意,她自言自語也很快樂。“不過,我知道這有些做夢,唉,我當初怎麽就不看看扶蘇是怎麽養豬的呢?雖然我看了也看不懂。”

一個商場界麵被推送到青霓麵前,是係統搜索後的結果。上麵有一張圖,是一根被砍斷的竹子,裏麵堆滿了肥胖的白蟲,如蠶似蛹。

青霓納悶,“你給我看這個做什麽?”

又是兩條信息從眼前劃過。

“竹蟲,幼蟲每年十月至次年二月出現,生長速度很快,二十日便能從米粒大小漲到手指大小。”

“每根有蟲的竹子裏,至少有三十三條竹蟲。”

青霓越看,眼睛越亮。

蟲子蛋白質很高的!有人會覺得吃蟲子惡心,可對於經常見不到肉的底層百姓來說,這絕對是大餐!而且,是那種現在就能讓百姓吃上的大餐。

青霓歡呼一聲:“係統!愛你!MUA!”

滋味樓中央的大樹,忽然動了動,七八條粗重藤條往回縮,捂住了似乎是臉的部位。

青霓興致勃勃:“這還很符合山鬼的惡趣味,我要找個機會,讓山鬼把竹蟲‘無意’透露在李世民麵前才行。我想想……好像很久沒劇透了吧?”

這次劇透什麽呢?

有了!安史之亂!嘿嘿嘿,老李,別以為就老趙家丟人,你們李家也有不亞於趙構的智障。

皇城裏,李世民青天白日打了個噴嚏,驚得太醫令狂奔過來,給皇帝陛下把脈,在場宮人無不緊張兮兮,仿佛打噴嚏的是他們。

山鬼設宴,回請唐皇。

祂不懷好意,明說了:“身體不好的,可以不來。”

然而,去者依舊繁多。

開什麽玩笑!那可是神明的宴會!富貴險中求!

進了滋味樓,貞觀君臣呼吸中是絲絲熱意,打眼看去,沒有發現火盆蹤跡,稍一思索,就知道山鬼是采用了暖房形式,牆的夾層,樓層的地板夾層內,放入大量可燃物,燒火來造成牆暖、地暖。

滋味樓並非木樓,而是磚樓,整這個不怕著火。

著作郎姚思廉鼻翼微動,“好似有香味?”

數息後,他駭然,“板後燃燒的是香料!”

燃燒柴火做暖房已經是奢靡之舉,耗費如泥沙,燃燒香料卻何止奢靡,與之相比,尋常暖房簡直能說是勤儉節約。

當然,他不是想抨擊山鬼什麽,他隻是突然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土包子。他負責修國史,撰紀傳,往日也很喜歡看史書,知道不少曆史上的奢豪,可這都沒有親眼目睹來得震撼人心。

身旁的驍衛將軍段誌玄撞了他一下,也不道歉,姚思廉正要不悅,側頭就見對方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天……那七尺高的,是瑞寶紅珊瑚?”

千年珊瑚萬年紅,高二尺的已是世所罕見,高三尺四尺的,便已能傲視群雄,高七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段誌玄喃喃,嘴裏發苦。

姚思廉一下子理解他了,換成他自己,也會魂不守舍。

紅珊瑚可是能夠當做大內藏品搬入皇帝內庫的,晉朝那個奢侈無度,家累千金的石崇也不過是有數株三四尺的紅珊瑚罷了,這裏,每一層樓的轉角處皆放一株,樓梯轉角亦放一株,林林總總,有十來株了。

世家家主同樣受到邀請,此刻已經維持不住臉上虛假的笑容了。

“你們太原王氏有這樣的紅珊瑚嗎?”

“拿不出來……”

“這都能買半個崔家了。”

“而且,你們發現沒有,山鬼不是在炫富。祂喜愛山林,樓裏皆是樹蔓藤枝,綠意盎然,此時點綴紅色,便是紅綠得宜,紅珊瑚,是可以當盆栽的紅色植株。其他地方也有很多紅色,比如……”

他們並不清楚珊瑚是由珊瑚蟲組成,隻是按照眼見,將之歸納為植物。

桌上擺了不少瓜果,清河崔氏家主臉色微顯古怪,語調也不複以往鎮定,他接過話頭:“比如荔枝?”

其他家主驚駭側頭,每一桌上都盛有荔枝,約有二三十粒,粒粒圓鼓若湯圓大小。荔枝這時候隻有嶺南才有,珍貴到世家都做不到一口氣拿出那麽多荔枝待客。

“荔枝離了樹,一日而色變,二日而香變,三日而味變,四五日色香味盡去,山鬼這裏的荔枝,看色澤,聞果香,絕對是剛摘下來的新鮮荔枝。”

隴西李氏家主仔細打量過後,顫抖地說:“如此財力,吾不如矣。”

“這哪是財力。”趙郡李氏家主苦笑,“祂樓中所有布置,全是為了舒適,隻不過祂隨手拿出來的東西,在凡人眼中很貴重罷了。就像那白鹽、胡椒。也像今日的荔枝。”

一道巨大的抽氣聲傳來,五姓七望家主臉皮抽抽,不知是誰如此失禮,生怕是自家小輩。轉頭看去,程知節正拿著桌上的饅頭,眼睛瞪如銅鈴。

抽氣聲結束後,這殺才第一句話就是:“這……這饅頭裏的餡,是蟹黃!”

不怪他那麽吃驚,光這一味蟹黃饅頭的價值,便能買洛陽花市上名貴的“魏紫”牡丹一千零一株!

李承乾發現桌上的水是糖水,頓了頓,又喝了一口,小孩子貪甜,喝了一口又一口,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壺。頓時臉色煞白,生怕被責怪。

一根藤蔓悄無聲息地過來,拿走空壺又填滿放回來,還悄悄給李承乾看一個木牌子,上邊寫著“無限續杯”。

李承乾頓時不尷尬也不害怕了,驚訝地張著嘴,甚至能夠看到他紅潤的牙齦。

這年頭,甜食可是奢侈品,西市的石蜜十六文一兩,值四十個雞蛋!就是皇宮裏,都不允許他這個太子無限續杯呢。

李世民盯著桌子上的生蔬看了半天,問旁邊的魏征:“那綠油油的是蔬菜吧?”

魏征仔細地看了看,“陛下,是蔬菜。”

李世民默然,幾瞬後驚歎:“冬日拿出鮮綠的蔬菜,也隻有山鬼的偉力可以做到了。”

魏征點頭。

李世民又有些好奇,“不過,怎麽直接擺生的蔬菜上來?還放在溫鼎旁邊?怎麽旁邊還有肉?還片得那麽薄?難道是讓我們自己煮?”

“是‘涮’。”山鬼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說著李世民和魏征都聽不懂的詞,“讓你們涮火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