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怎麽了？
在場人一臉懵逼。
長孫衝並不知道自己在和長樂公主處於相親過程中, 畢竟，二十一歲的長孫衝可能會對十六歲的長樂公主心有念念，十一歲的長孫衝看六歲的長樂公主, 那就是小屁孩兒, 性別還不同，不耐煩帶她玩。
“耶耶，什麽安排？你給我安排什麽了？”長孫衝困惑地問。
長樂公主也是很茫然。
被倆小輩盯著的長孫無忌默默移開視線，望向山鬼，“這……為何不能是表妹？”
表哥表妹, 不是挺好的嗎？又知根知底，還能鞏固感情和利益。
“為何？”
山鬼的視線將他從頭到尾掃了一遍, 清靈的眸子伴著唇角不知名的笑意, 似乎往長孫無忌心上壓了一層陰霾。
山鬼還什麽都沒說，長孫無忌對於之前和李世民的聯姻, 卻已經開始動搖了。
“當然是因為……近親成親, 不論堂表兄弟姐妹, 都是一種詛咒啊。”
“咚——”
長孫無忌回頭看山鬼時，將整個身體都扭過去了。此時下意識身體後仰, 桌子沒事，脊背卻重重撞在桌沿上, 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
“詛——咒？”
長孫無忌嘴唇哆嗦著，“怎麽會是詛咒？若是堂親亂｜倫，有詛咒我信，可千百年來多少表親結秦晉之好……”
青霓眸光略帶嘲諷,
“若是受了詛咒, 你以為他們會說出去嗎？”
長孫無忌啞口無言。
雖然他還不清楚是什麽詛咒, 可用腳趾頭想想, 就知道會出現什麽情況。
——真出現問題，放在高層家裏，肯定想辦法捂死這事，而且，這問題的發生，必然不是絕對會發生，便讓人容易心生僥幸。至於底層，更是一點水花都激不起。
不遠處，李世民本來在對大舅哥丟臉的事幸災樂禍，該！多大人了，還能因為貪嘴差點沒命——何況，若不是山鬼，他可能就真的沒命了。這事李世民一想起來，就是一陣後怕。如今，聽到近親成親是詛咒的說法，李世民按耐不住，快步走過來，急道：“還請足下可憐凡人無知，告知一番。”
如果真的有詛咒，他的長樂豈不……李世民光是想想，就眼前一黑，心疼得不能自已。
山鬼一手托腮，另一手成拳，手指一根根豎起給他們數，“近親成親會造成血緣詛咒，若一個家族一直近親成親，哪怕是皇族，能堅持兩百年不覆滅便已是千萬分之一的幸事。”
第一個副作用，家族短壽。
李世民瞳孔地震。光是這第一個副作用就已經讓他心神震**，“悔婚”的話差點脫口而出。
——之所以沒說出，純粹是因為山鬼開始豎起第二根手指。
“其二，會讓後代容易得病。秦王，你有氣疾，觀音婢也有氣疾，你女兒長樂公主同樣傳承了你們的氣疾，但是，你們兒子李泰就沒有氣疾，李承乾亦沒有，雖然他有別的病。這種病本來是不一定傳承給後代，可若是近親成親，原先隻有三成會傳承，便會變為七成八成。”
係統：“咦，這數據哪裏來的？”
青霓：“我胡謅的。”
係統：“……”
青霓理直氣壯：“有問題嗎！我又不是專門學這方麵知識的。反正能起到警示作用就行了。”
係統瞅一眼李世民和長孫無忌的臉色，心說：何止起到警示作用，兩張臉簡直白了一個色號。
山鬼輕飄飄地環視一圈，好似找到了愉悅的東西，懶洋洋攤在藤椅上的身子坐直了。“比如——”
祂笑臉盈盈。
“有的受詛咒的人，會有畸形大下巴，甚至無法合攏嘴。”
長樂公主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比如，十歲以前死亡的人，達到八成。”
李世民修長的眉毛狠狠擰起，無意識半抱住自己玉雪可愛的閨女，臉上浮現出痛苦之色。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對不起女兒，對不起大舅哥，對不起李家與長孫家的後代了。
“比如，生下來的孩子，四歲才會走路，八歲才會說話，三十歲就老態龍鍾，一身病痛，什麽臉部浮腫，什麽大腿無力，什麽骨質疏鬆，會駝背，會尿血……所有你們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病症，都或許會出現在子孫後代身上。”
長孫無忌心神大亂，一時間竟是忘了呼吸，滿腦子都是山鬼的話，直到眼前一片眩暈，聽得妹夫焦急聲聲：“輔機，吸氣！呼氣！快！”這才隨著指令，一聲一個動作。
長孫無忌眼睛黑暗緩緩驅逐，光明重新占據，視線正中央，是說了那些可怕的事後還笑盈盈的山鬼，長發及腰，眼眸彎彎似山間清泉。聽祂笑問，“這就受不了了嗎？”
關於近親結婚弊端，她說的都是實跡，忘了西方哪個王室了，反正就是這麽個下場。
她說出來，不一定能禁止天下為了利益促成表親結婚的人，卻可以提醒那些對此無知無覺的人，不要好心辦壞事，反而使後代痛苦萬分。
李世民和長孫無忌就是這種人——到他們的情分，是真的不需要利益結合了。結秦晉之好僅僅是為了那簡簡單單的相互間清楚品性，認為兒女能過得好罷了。
“是的。”長孫無忌的嘴唇是冰涼的，他就連說話時口中吐息都是冰涼的。苦笑道：“這樣就受不了了。”
李世民在瞬間的驚濤駭浪後，眼中竟然劃過喜意，“多謝足下告知！”
長孫無忌醒悟。
是啊，再可怕又怎麽樣，他們已經知道近親成親有血緣詛咒了，隻要不再履行之前的約定就好啦。
“謝謝山鬼！謝謝！長孫無忌在此感激不盡！”
長孫衝已是半大孩子，基本聽懂了山鬼的話，看向祂的目光同樣充斥了感激。
長樂公主倒是半懂不懂，走路帶風地撲過去，抱著阿耶的大腿，脆生生道：“長樂不太懂，但是，如果是壞事，耶耶可以把它告訴天下人呀，這樣天下人就不會再有詛咒了。”
所有人目光都落在長樂公主身上。
六歲的小公主睜大眼睛，“長樂說得不對嗎？”
長孫無忌對著李世民拱手行禮，笑道：“恭喜陛下，公主心懷天下。”
長孫無忌隻是恭維一下，李世民也沒有太過深入思考，隻是作為女兒被誇獎的父親，哈哈大笑，“吾之長樂，宅心仁厚，蕙質蘭心。”
青霓一直搞不懂，按理來說，長樂公主應該是貞觀二年才給李麗質的封號，這回怎麽跟著李承乾他們一塊兒封了。
不過，一點無傷大雅的改變，不足為奇。
忽然，一串腳步聲漸近，陳碩真從門扉後探出頭來，長樂公主立刻鬆開李世民，去找小夥伴玩。
陳碩真一板一眼對李世民問過好，被免了蹈舞禮後，拉著長樂公主，兩個小姑娘手拉手，開開心心往外走。
李世民正心酸著，突兀聽得那邊交談，別得沒聽見，隻隱約聽得長樂一句：“什麽？居然有能放十五天的餅嗎？不會放壞了？居然還可以吃，好厲害！”
李世民心髒險些驀然一停，和長孫無忌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震驚後，李世民：“麗質！碩真！”
兩個小姑娘一齊回身，疑惑地望著李世民。
李世民激動地快步上前，“碩真，真的有能放十五天的餅？”
陳碩真天真無邪地點頭，“回陛下，有的，就是之前主家用石頭做的餅。”
李世民興致猛然落了下去。
噢，山鬼做的石頭餅啊，那難怪能保存那麽長時間。
當時陳碩真的母親還問他們要不要包起來，被他們拒絕。
陳碩真：“徒兒的娘親見無人吃那些餅，心疼，就留著，分給店裏其他人，很快就吃完了。徒兒學著做，並不難，它們還能放很久，原來是脆的，久放就會發硬——主家說，這種餅叫石頭餅，能存放兩個月不壞呢。若是切碎臘肉拌進去，做肉餅，也能放兩個月。”
聽到小孩子不太有章法的話，長孫無忌的眯眯眼豁然張開。
李世民大喜。“碩真，你立了大功！”
陳碩真不解，“嗯？”她怎麽就立大功了。
李世民問她，“還有旁人知道這餅的事嗎？”
陳碩真數：“主家，娘親，廚房裏的姨姨，陛下，長孫公，長孫郎君，公主……沒有別人知道了。”
除了他信任的人，就是滋味樓的人，滋味樓的人最不會往外傳閑話，除非他們不想跟著神仙幹了。
“很好。“李世民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以後也不要和其他人說。”
小孩子不懂，然而李世民一聽這東西能儲存兩個月而不變質，第一反應就是——
軍糧！
李靖還在打吐穀渾呢，這餅子正適合騎兵突襲！馬背上係一個小袋子，就能裝小半個月的個人口糧！
好東西啊！
李世民看山鬼的眼神愈發熱切。
這是他大唐的福星！往常肉食難存放，而對於騎兵，更難，他們往往要奔襲敵方，一奔襲，後方糧草必然跟不上，他們隻能忍著二三日不食——別說將士，他當年還是秦王的時候，領兵突襲，都吃不上飯。
現在有了石頭餅，將士往後就能多一口肉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