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中這麽多年始終保持每月一小考，三月一大考的習慣，美名其曰時刻培養大家做題的手感，不到最後一刻絕不鬆懈。
其實就算沒考試，高考這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日日懸在高三學子的頭頂，大家也根本放鬆不下來。
教室裏的吵鬧隻是偶爾，更普遍的是日複一日埋首做題的沙沙聲。
這是平靜無波的高三生活最常見的背景音。
誰都不能避免，包括陳澈。
周圍人都在做題，麵前的小姑娘更是挺直脊背，似乎在卷子上塗塗改改，隻留給他一個認真學習的背影，陳澈見狀，也從桌底摸出本書，煞有介事看起來。
胡楊狐疑地瞄了眼，澈哥也會學習？
太陽別是打西邊出來了吧……
他天天上課都看不懂這課本上寫的勞什子知識點，澈哥這個缺席大戶，居然看得懂？
胡楊不信。
可陳澈真的拿出張草稿紙，密密麻麻的英文寫了好幾排，可見不是一時興起做做樣子，胡楊心底的好奇終於戰勝了理智，“澈哥，你這是……準備從良好好學習了？”
“看你的天書去，別煩老子。”
陳澈筆下未停，嘲諷的話倒是脫口而出。
淺音恰好算完一道數學大題，分神聽到這一句，沒忍住輕輕笑出了聲。
相處幾日，她已經發現，陳澈雖然凶，人卻不壞，就是話語間的嘲諷常常一針見血，誰在他嘴下都落不著好。
“小同學，偷著笑老子呢？”
陳澈腿長，懶懶往前伸就能夠著她的椅子腿，現在正有一下沒一下敲著，叫她無法忽視。
淺音也不知道，陳澈幹嘛非要跟別人不一樣地喊她“小同學”，他的聲音又低，每次聽都怪難為情的。
而且，她們明明是同級，他也沒比她大呀，怎麽就小了……
但她也不至於真的跑去跟陳澈理論，她能說得過他才有鬼呢。
陳澈這人，根本不講道理的，明明看著話少，可是反駁起她來，歪理一套接一套，最氣人的是，淺音自己竟然隱隱覺得他說得也有幾分道理。
吃過一次虧，淺音就決定以後都不跟他計較好了。
陳澈還在不緊不慢敲著她的椅子腿，淺音被他弄得分心，沒辦法繼續寫題目，索性回頭：“你有什麽事呀？”
“沒事就不能喊你了？”陳澈回得理直氣壯，絲毫沒有打擾別人的愧疚。
末了又嘀咕了句，“人不大，架子還不小。”
淺音還沒說什麽呢，這麽頂大帽子就扣了下來。
簡直沒脾氣了。
她試圖跟他講道理：“馬上要月考，陳澈你也複習複習呀？”
陳澈：“不用複習。”
胡楊忍不住插話：“淺音，澈哥回回交白卷，複不複習都一個樣。”
話剛說完，胡楊就感覺陳澈看他的眼神涼颼颼的。
果然，陳澈睨了他一眼：“嘖，複習來複習去考個倒二……”
陳澈嫌棄的眼神毫不掩飾，看著胡楊滿臉寫著“沒救了”三個字。
淺音又氣又忍不住想笑：“那你們還不學習呀。”
還在這鬥嘴，真要用四個字形容，那就是，菜雞互啄。
淺音被自己的想象逗笑，又不想被發現，隻能匆匆轉過身，不再跟他們搭話。
時間還早，她戴上耳機，繼續做題。
純正的英式女音響起，淺音結合後麵的小題先在草稿紙上記關鍵詞。
有時候來不及聽明白，隻能靠關鍵詞猜一猜。
一題結束，淺音感覺自己的椅背被人敲了下，不用想都知道是陳澈。
她沒理，繼續認真聽聽力。
陳澈見小姑娘隻留給他個認真的背影，寬大的校服更顯得她整個人小小一隻，眼前沒來由地想起小姑娘清淩淩的眼，他笑了聲。
沒再打擾小姑娘學習，拿在手上的東西先塞回課桌。
淺音做完聽力題，才轉過身問陳澈：“又有什麽事呀？”
小姑娘有耐心，又有禮貌，哪怕知道他每回也沒個正經事，還是照舊要問一句。
陳澈從課桌底下拿出瓶草莓牛奶，放在淺音麵前：“溫的。”
原來他剛剛是要給她這個呀。
小賣部裏喝的不少，但是淺音唯獨喜歡草莓牛奶，也不知道陳澈是怎麽發現的。
她下意識就想婉拒，陳澈跟知道她想法似的，在她開口之前又附加了句，“不準拒絕。”
直接堵死了她的借口。
淺音隻得接過來，想了想陳澈對她這樣的原因，她又認認真真跟陳澈強調了一遍：“我真的不會亂說的呀，你別再送我東西啦。”
陳澈倚在靠背上，聽了這話，反而笑得又壞又痞，沒個正經。
末了，薄唇吐出幾個字，“該聰明的時候不聰明。”
最後總結了一個字，“笨。”
淺音：“……”
她再也不要理他了！
-
俗話說“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淺音被迫吃了陳澈不少東西，也不可能真的不搭理他。
想到他剛剛似乎在翻看什麽，但又不是課本，淺音難免好奇：“你看的什麽呀？”
陳澈把書合上，遞給淺音。
封麵上幾個大字，《C程序設計語言》。
沒怎麽聽過。
她翻開看了幾頁，憑著高三生頑強的自學能力，淺音勉強看懂了一點點。
淺音埋頭翻書的時候，陳澈就撐頭看著，兩人的距離近得過分。
陳澈又聞到了小姑娘身上淡淡的花香，混著窗外飄進來的茉莉淡香，好聞得不像話。
這樣近的距離，他可以看到小姑娘臉上細小的絨毛，低垂著的濃密的睫毛，甚至是耳廓旁的一顆小痣。
明明教室裏坐滿了人，卻好像隻有他們兩個。
淺音抬眼，撞進的就是陳澈黑沉沉的一雙眼。
這人周身冷淡，偏偏那雙桃花眼添了幾分情意。
陳澈這張臉，難怪會被校花表白呀。
淺音不自然地輕咳一聲，率先出聲：“你想學這個呀？”
“害。”陳澈滿不在乎笑，“老爺子書房翻出來的，看著挺有意思，就翻兩頁唄。”
陳澈說完，突然湊近，“我看不懂，小老師教教我唄？”
淺音也看不懂呀。
她不解地朝他看，陳澈索性又重複了一遍：“老子看不懂英文。”
淺音：？
這本書的內容雖然深奧難懂，但是涉及的英文單詞並不難呀。
眼見著小姑娘猶猶豫豫的，陳澈索性耍起了無賴，非要淺音給他補習，“小老師，你人好，教教我唄。”
淺音覺得不對勁，餘光瞥到陳澈桌上的那張草稿紙，終於有些惱了。
“不行。”
小姑娘一字一句地拒絕，小臉繃得緊緊的，毫無轉圜的餘地。
陳澈第一次見她這樣，下意識就問：“為什麽啊，小老師？”
“我看起來很好騙嗎！”淺音氣得臉蛋都鼓鼓的，頭一回小嘴叭叭個不停，“必須通過嚴格的考試才有資格進渝中，哪怕是校長兒子都不能破例。”
“既然能通過考試，怎麽可能不認識這些單詞！”
小姑娘氣呼呼的，陳澈愣是沒插上話。
淺音說完才有些後怕，陳澈脾氣不怎麽好，不會凶她吧……？
眼見小姑娘上一秒還跟個鼓足氣的小刺蝟似的，下一秒這氣就泄了，水汪汪的杏眼看著自己，活像是自己欺負了她。
陳澈都氣笑了。
迎著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目光，陳澈淡定把書收起來，半響才頗為遺憾地回了句：“哎，是不太好騙。”
“不該聰明的時候又聰明起來了。”
淺音：……
-
渝中有寄宿生，也有走讀生，下午的最後一節下課鈴一響，班上立即躁動起來。
這個年紀的學生正在長個子，再加上又是高三，分分鍾都在動腦筋，自然餓得快，不少人早就熬得前胸貼後背，就等著這鈴聲呢。
這是難得喧鬧的時候。
“音音，我們一起回去嗎？”
夏至一邊收拾書包，一邊問淺音。
她們都是走讀生，並不需要上晚自習，兩家又碰巧住在同一片別墅區，所以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淺音跟夏至連放學後都在一起。
淺音合上書包，朝夏至抿唇笑：“當然啦。”
兩個女孩子放學的路上難免閑聊，更何況夏至本來就憋了話想告訴淺音，隻是因為有人在，而且她不想影響淺音聽課，這才一直憋到現在。
走出三班的教室沒多久，夏至先是警覺地看了眼周圍，然後才抓住淺音的肩膀悄悄說：“音音，我覺得陳澈估計對你有意思。”
“咳……”淺音正在喝牛奶，聞言立馬被嗆住，順了好一會她才震驚地看向一臉八卦的夏至，“夏夏，你別胡說啦。”怎麽可能……
“他就是怕我亂傳他的八卦而已，你知道的呀。”
此時校園內人聲鼎沸，混在嘈雜的人群裏，正是說這些秘密的好時候。
夏至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淺音，搖了搖頭繼續說，“這話也就你信，以前他的流言滿天飛，我看他是點兒都不在乎，不說這個，他之前都不來學校，你看他現在哪節課缺了？”
“還有，他這人話少得離譜，你再算算他一天找你幾回？”
“最重要的是。”夏至湊近淺音，一臉神秘，“男生送女生東西，肯定有所圖，反正我覺得他十有八九老鐵樹開花，看上你了！”
“陳澈不老呀。”淺音頓住腳步，下意識先反駁了這一句。
夏至促狹地看了眼淺音，嘖，這小白菜，估計好拱得很呢。
反正周圍人也不知道她們在說什麽了，夏至索性放開聲音，挽著淺音的手臂，口吻戲謔：“人都還沒告白，音音你就開始幫人家說話啦？”
淺音的臉被飛霞映得緋紅緋紅的，聞言趕緊去捂夏至的嘴，用行動告訴她，不要再胡說啦。
作者有話說：
陳狗：老婆真可愛。
v前苟收藏，更新不太穩定，寶子們可以先收藏養肥，v後日更，放心，肯定不會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