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中校服一共四套,兩套夏裝,兩套冬裝,再加兩件春秋穿的外套。
這麽多衣服壘在一起,又重又占體積,淺音不過抱著它們走到那片茉莉前,背後就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淺音小小一隻,長得又乖,不少男同學都從那堆校服露出的邊緣悄悄打量她,有膽大的直接走上前來:“同學,我幫你吧?”
話落,小山樣的校服旁探出個可可愛愛的小姑娘,許是因為熱,鼻尖都紅紅的,最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還是她汪著泉水一樣的杏眼。
隻一眼,這幫忙的男生就走不動步子了,忙著要接過來她的校服。
淺音悄悄將校服往另一邊移了一點,“我很快就到教室啦,不過還是謝謝你呀。”
雖然是婉拒,但小姑娘的聲音軟糯糯的,聽得那個男生臉都紅了,呆愣一會兒後跟著淺音還想再說些什麽。
還沒想出話題呢,周邊氣壓突然有些低。
淺音感覺自己手上的重量瞬間消失,積壓的熱氣頃刻間消散。
跟著的男生渾身一凜,白著臉喊:“澈、澈哥……”
小心思無所遁形,那個男生沒敢再看,迅速跑遠了。
陳澈幾不可聞地嗤了聲。
就這麽抱著校服,一路往教室走。
陳澈比淺音高不少,他高高抱著校服,淺音拿都拿不到,隻能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陳澈,我、我自己來呀。”
小姑娘說話有點接不上氣,陳澈不自覺放慢了步伐,卻沒理她,徑直往教室走。
淺音有些尷尬,但人家畢竟是在幫她的忙,她隻能緊緊跟著。
走著走著兩人就成了並排。
淺音偷偷往旁邊看了一眼,視線內陳澈側臉緊緊繃著,明明是在做好事,看著倒好像是在欺負人。
於是抿唇不再看,專心看路,她不擅長活躍氣氛,陳澈更是話少,兩人就這麽一路無言,眼看著教室就在眼前,淺音正準備在後門站定,先道謝再接校服,陳澈卻看著她冷不丁來了這麽一句:“挺受歡迎啊,小同學……”
“謝……”
“啊?”
陳澈這句話說得沒頭沒腦,淺音謝字還沒說完,在他玩味的目光下反應了好半天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在說剛剛那個男生。
雖然不知道陳澈為什麽要說這個,但淺音實在不知道怎麽解釋,囁嚅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麽,倒是臉更紅了。
是急的。
否認吧,怪怪的,不否認吧,臉皮挺厚的。
這問題,淺音根本沒辦法回答。
陳澈看小姑娘站原地糾結了半天,一副想解釋又不知道怎麽解釋的窘迫樣,唇角輕挑,單手拿校服,傾身直接從開著的窗戶口遞進去,穩穩放在了淺音的課桌上。
做完這一切,他順手合上窗戶,在淺音麵前懶懶站定,開口卻壞極了,“小同學,還沒想好呢?”
非要淺音窘著臉回答。
夏至以前說,她如果遇到自己不想回答的問題,就喜歡轉移話題。
淺音不知怎麽,腦中突然出現這句,猶豫幾秒還是決定開口試試:“那、那你為什麽要幫我呀?”
“……”
陳澈後背倚牆,唇角弧度加大:“賄賂你唄。”
淺音呼出口氣,轉移話題這招,果然挺好用的。
現在是午休之後的休息時間,教室外人來人往。
陳澈在哪裏都是焦點,不少同學往這邊投來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
淺音不自在極了,隻想趕緊溜回教室,想到陳澈剛剛的話,她在進教室前還是探出個腦袋小聲保證:“陳澈,我不會說的呀。”
認認真真,一字一句,軟軟糯糯的。
像個小湯圓,想捏。
陳澈朝她招手,小姑娘卻似乎察覺到他的意圖,半點沒給他機會,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乖乖坐好。
隻留給他一個認認真真的側臉。
陳澈又氣又好笑,半響才輕笑了聲,邁著步子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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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課前,淺音拿課本時發現那個黑色的小風扇。
本來她已經肯定不是陳澈,可是剛剛他為了讓她不亂說連衣服都幫她拿了......
好像也沒那麽不可能呀。
淺音轉過身:“陳澈,這個是你的嗎?”
陳澈正戴著耳機打遊戲,餘光瞥見小姑娘轉頭,這才摘了一邊的耳機抬頭:“怎麽了?”
遊戲音量高,他剛剛壓根沒聽見,淺音隻得又重複了一遍。
陳澈這才放下遊戲,隨意瞄了眼:“我用不上,送你。”
竟然真的是陳澈呀。
他看著明明什麽都不怕的樣子,竟然這麽怕她亂傳他的閑話?
淺音還想再說些什麽。
胡楊急吼吼出聲:“澈哥,死了死了。”
“閉嘴,你才死了。”陳澈看了眼遊戲屏幕,他剛剛沒注意,英雄站在原地,顯眼地不行,壓根就是送人頭。
說個話的工夫,遊戲人物死了,他們隊慘敗,網上隨機匹配的隊友破口大罵,說他掛機,遊戲輸了嘛,什麽難聽話都有。
陳澈嗤了聲,果斷退出。
手機隨意地扔進課桌,半點也沒輸了遊戲的煩躁。
倒是看到自己桌上豎著的那個黑色小風扇時,眉頭不耐得皺了起來。
再看眼“罪魁禍首”,端端正正坐著,連垂在腦後的馬尾都沒半分晃動。
陳澈看這風扇覺得它紮眼得不行,索性直接撐起身,單手撐在淺音的椅背上,單手籠著她,從她身旁把那個風扇扔進淺音課桌。
上課鈴響。
數學老師快進來了。
淺音被陳澈的動作嚇得不行,“你、你幹嘛呀?坐回去呀!”
“還還不還了?”陳澈偏頭,低沉的嗓音就響在她的耳側,他的呼吸跟他這個人一樣強勢,淺音瞬間感覺自己周邊的空氣都稀薄了,心裏也惴惴的。
陳澈就保持這個姿勢不動,大有她敢說句話讓他不滿意,他就不退回去的架勢。
陳澈真的好不講道理呀,淺音沒法,隻得小聲妥協:“我不還了,你坐回去呀,好不好?”
短短幾秒,好像有一個世紀那麽長。
淺音終於聽到陳澈悶聲笑,應了聲:“行。”
然後鬆開她的椅背,從她身邊離開。
被他呼吸噴灑過的耳廓慢慢泛紅,直到數學老師開始上課,淺音才慢慢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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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身上帶著股花香,淡淡甜甜的,離得夠近才能聞到。
陳澈看著小姑娘的耳尖慢慢泛紅,嘴角輕挑,心情說不出的好。
胡楊跟他聯機的遊戲,因為操作失誤,連帶著陳澈也輸了。
本以為要被罵,誰知陳澈竟然一句話都沒說。
也是點背,連開了幾局匹配的都是豬隊友,連胡楊都忍不住低低罵了句,陳澈卻依舊沒反應。
胡楊忍不住看了眼,詭異地發現陳澈輸了遊戲,沒生氣就算了,眼睛裏竟然還有股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也是奇了,胡楊忍不住好奇:“澈哥,你不對勁啊?”
陳澈乜了眼:“怎麽?老子不罵你,你難受?”
“那倒不是。”胡楊趕緊擺手,想了想還是好奇戰勝了理智:“澈哥,什麽好事啊?”
陳澈沒理他,顯然是不願意說。
胡楊知道沒戲,也沒再問。
老虎屁股不能瞎摸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
澈哥背著他,有小秘密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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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兩節課,終於到了可以休息的大課間,小賣部擠得滿滿當當。
夏至拉著淺音來買吃的,用夏至的話說,腦細胞死得太快,得趕緊補補。
渝中就這一個小賣部,“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市麵上不少時興的零食這裏都有的賣,就是數量不多,有時候剛到就被搶光了。
她們兩來得有點晚,不少東西都沒了,走走停停,還是拿了盒牛奶,也算不白來。
淺音暫時不想喝,先放進課桌,手伸進去碰到個硬硬的小盒子,她先是被嚇了一跳,下意識覺得自己坐錯了位置。
竟然是市區新開的蛋糕店賣的草莓小蛋糕。
這家店是網紅店,平常根本買不到。
小賣部窺見商機,偶爾去排隊買回來加價賣給學校的同學。
隻是也很難搶就是了。
她的課桌裏怎麽會有這個?
幾乎一瞬間,陳澈的臉浮現在淺音麵前。
這又是……賄賂的一種?
淺音覺得不對勁,“夏夏,陳澈他……很在乎別人的言論嗎?”
“音音,你開什麽玩笑?”
“這麽說吧,哪怕全校都在乎,陳澈肯定是不在乎的那個例外。”
夏至說得言之鑿鑿,淺音更迷糊了:“那他幹嘛總是因為我們聽到操場那個事情,他就一直說要賄賂我們不亂說呀,還送東西……”
夏至瞪大眼睛:“我除了那次在小賣部,可沒收過他別的賄賂。”
看到淺音糾結的神色,夏至又說:“不過話又說出來,陳澈這人吧,你也搞不清他想什麽,興許他現在在乎了呢。”
淺音歎口氣:“好吧。”
然後看著小蛋糕為難,還肯定是不能還的,上次她還小風扇之後的事情還曆曆在目呢,她可不想再緊張一次。
不還吧,她又不好意思。
聯想淺音剛剛的問話,夏至不用想都知道這個小蛋糕是哪來的,雖然她心裏也覺得有些奇怪,嘴上卻還是寬慰淺音:“音音,他給你的你就拿著嘛,實在不好意思,你下次也給他還禮物就好了呀。”
隻能先這樣了。
陳澈一進教室就聞到股甜膩的奶油香氣,小姑娘吃得腮幫一鼓一鼓的,跟個小倉鼠似的。
他根本不是個愛吃蛋糕的,現在看小姑娘吃得香,竟然也好奇這人人搶的蛋糕到底有多好吃。
“小同學,也給我一塊唄。”
陳澈無賴得很,送人的東西怎麽好意思往回要的,偏他好意思,還說得理直氣壯。
還有塊嶄新的沒人動,淺音遞給陳澈。
誰知他根本不接,指著淺音剛剛吃的那塊:“就那個唄,我就嚐個味。”
淺音無奈提醒:“那是我吃過的呀。”
小姑娘臉眼看著又要紅了,陳澈沒再逗她,接過嶄新的那塊挖了一勺放進嘴裏。
“是挺甜的。”
聲音有些沉有點啞,陳澈漆黑的眸子盯著淺音,也不知在說蛋糕,還是眼前人。
作者有話說:
陳澈:夏至這朋友能處,還讓老婆送我禮物。
夏至:……?
淺音:……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