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中,李夜行站在天台上,默默的看著抱著雙腿坐在前方的白慕青,此時此刻,一切的高傲與冷冽都**然無存,失落與悲傷的低氣壓籠罩在她的周圍,讓她顯得像隻無家可歸的小黑貓。

輕輕歎了口氣,李夜行卸下了身上的大衣,瞬間,來自東歐的嚴寒冷空氣侵襲了他身上的每一個角落,眉頭瞬間皺了起來,就連牙齒也忍不住開始相互撞擊,強忍著這刺骨的寒冷,李夜行走上前去,將那帶著自己餘溫的大衣披在了白慕青的身上。

感受著寒冷,李夜行忍不住縮起了身子,他一般搓著胳膊試圖取暖,一邊對坐在麵前的女孩小聲抱怨道:“我靠,凍死了,這麽冷的天你不在屋裏待著跑出來幹嘛?”

身體微微一顫,被李夜行的大衣罩住的女孩抬起了頭,她看著李夜行,麵色微醺,酒紅色的眼中似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意外,但這小情緒在女孩的眼中隻存續的一瞬間,下一秒,女孩忽然笑了出來。

李夜行還是第一次白慕青露出這樣的笑容,沒有了嘴角的那惹人生厭的弧度,也沒有了眉宇間那化不開的冷冽,她的笑容像伴著三月春風遊園踏青的少女,溫暖,和煦,帶著幾分俏皮。

一時間,李夜行竟有些呆住了,片刻後,一襲寒風刮過,將李夜行從這一抹溫暖中拽了出來,他猛地打了個冷戰,然後瞪著眼睛道:“你還笑?!”

似乎是被這寒風所侵染,冷冽再一次回歸了白慕青的眉間,她收起了笑容,好似剛剛那一幕隻是李夜行的幻覺,緊了緊帶著淡淡煙草香氣的大衣,白慕青冷聲道:“你來幹什麽?”

“這是我的事務所,我的天台,我為什麽不能來?”在白慕青的身旁坐了下來,李夜行皺著眉頭道:“倒是你,你來幹什麽?”

白慕青沒有回答,隻是轉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半晌後,她拿起那瓶拉菲,狠狠的灌了一口。

“怪不得少了一瓶,原來讓你拿走了...”看到白慕青手中的拉菲,李夜行隨手搶了過來,而白慕青什麽都沒說,將臉埋進被黑絲包裹的膝蓋,露出那對酒紅色的眼睛,視線在李夜行的身上定格,似在觀察著李夜行的反應。

果然,就像白慕青期待的那樣,李夜行直接拿起酒瓶灌了一口,然後吐了一地,他捂著嘴瞪大眼睛,看著白慕青甕裏甕氣道:“我靠,牙要掉下來了,白大小姐你在這喝冰呢?!”

惡作劇成功,白慕青再一次笑了,眼睛彎彎如月牙一般。

看著白慕青露出這樣的表情,李夜行便知道,白慕青肯定是喝醉了,他想將酒瓶抱在懷中,焐熱那瓶中的酒,但酒瓶一貼上肚皮,李夜行便咬著牙“嘶”了一口冷氣,他看了眼手中的酒瓶,然後恨恨的放回在一旁的地上,同時佯裝生氣道:“知道這是什麽嗎?82年的拉菲啊,讓你凍著喝,真是糟蹋了...”

“82年的拉菲?在哪買的?旁邊的酒鋪嗎?”眉毛輕佻,白慕青不屑道:“少看些網絡文學,多看點經典文學,這有助於填充你貧瘠的野狗大腦。”

“騙你幹嘛?這真是82年的拉菲,A國BW安全承包商的老總送我的,就那個普林斯,我一直沒舍得喝呢!”雖然李夜行也不太相信這是82年的拉菲,但牛逼已經吹了出去,他隻能硬著頭皮堅定道:“人家家大業大,不至於送我假酒吧?”

“你這樣的野狗還能認識BW的普林斯先生?”

白慕青剛想像這樣嘲諷幾句,卻忽然想起了那時候的小細節,當初還沒戴上項圈進事務所的時候,她曾讓阿列克謝聯係過BW,想看看能不能借點人,但BW的總裁普林斯卻以“中東太亂抽不出人手”為由拒絕了,當時白慕青很清楚普林斯是在胡說八道,卻不太明白他拒絕自己的原因。

現在,白慕青知道原因了。

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奇怪的,雖然李夜行的履曆很難查,但當時白慕青確實查到了關於“北半球最強雇傭兵”和類似“洛普勒斯的瘋狗”這樣的稱號,隻是她沒太在意而已,畢竟在她看來,這些窮鬼國家的小雇傭兵就是泥地裏的野狗,強又能強到哪裏去?難不成還能是個人形終結者嗎?

見鬼!好像還真是!這也能合理解釋為什麽普林斯那老狗不想管她的爛攤子...

未必是不想,肯定是不敢!

眉宇間多了一絲窘迫,白慕青急於將關於BW和普林斯的話題揭過去,於是她冷著臉道:“就算是82年的拉菲又怎麽樣?你會喝紅酒?”

“我當然不會。”李夜行搖了搖頭道。

“那這酒與其被你這條野狗糟蹋,還不如被我糟蹋...”說著,白慕青拿起了酒瓶,又灌了一大口,然後呼出一口熱氣道:“真難喝。”

“難喝就別喝了,你不是不喝酒的嗎...”見白慕青表情不似作假,李夜行伸手想要拿回酒瓶,卻不料白慕青將酒瓶直接抱在了懷裏,同時皺著眉頭冷聲道:“不給!”

“行,那你拿著吧...”李夜行擺了擺手道:“晚上睡覺別忘了抱著睡,不然就要被我偷走了嗷。”

“嘖...”已經習慣了李夜行的陰陽怪氣,白慕青沒有在意,隻是抄起酒瓶又喝了一口。

一時間,兩人沉默了下來,空氣中隻剩下了寒冷與遠處那若有若無的槍響。

“這麽冷的天還出來約架,真是腦子不好...”聽著槍響,李夜行小聲嘀咕著,他朝著白慕青蹭了蹭,貼在了白慕青的身上,然後小聲道:“不行,太冷了,我得離你近點,別把你給凍壞了。”

究竟是誰覺得冷?白慕青懶得說破,況且,即便是貼在一起,在這種程度的寒冷麵前也是無濟於事。

片刻後,空氣中的槍響散去,白慕青緊了緊李夜行的大衣,然後忽然主動開口道:“果然,過了這麽久,我還是不習慣這裏。”

“怎麽?加利福尼亞人不會當街開槍嗎?”李夜行轉過頭挑著眉毛問道。

白慕青剛想說“不會”,但仔細想想,語氣中便沒了堅定,她低聲道:“不會像這樣開槍,我們有警察的...”

“我們有黑幫啊...”李夜行聳了聳肩膀道:“意大利佬的效率比你們那些個甜甜圈警察不知高到哪裏去了。”

又是一陣沉默,白慕青神色複雜,她囁嚅著嘴唇,最終隻是擠出一句:“洛普勒斯,真是了不得啊...”

“確實很了不得...”李夜行點了點頭道:“能在這裏站得住腳的人,都有一段不太好拿出來說的曆史,或波瀾壯闊,或不堪回首,簡單點講,我們就是一群除了殺人以外什麽都做不好的倒黴蛋...”

“那你呢?”白慕青忽然轉過頭看著李夜行的眼睛,神色間算少了一絲冷冽,多了一絲探尋,她低聲問道:“你的過去,是什麽樣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