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晝看著滿屏尖叫的觀眾。一眾人的彈幕從表達“騷還是你騷”的口吻為起點, 漸漸發展成——

【主播不怕我們發私信給Hour打小報告啊?】

【怕是不可能怕的,他的字典裏隻有騷,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麽寫。】

【好問題,但是他有時候在Hour麵前臉紅心跳是怎麽回事!真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主播了, 這不是怕能是什麽?】

【害……害羞?】

【矜……矜持?】

【少女?】

【不無道理。】

【我認為我磕到了, 有沒有懂的】

【放在以前,誰要敢用這些詞形容他, 我就一整個tan90度, 但現在這個雙標老狗逼……那還真不好說】

【此處@Hour,得想個辦法讓Hour看見今晚的直播!!】

“……”謝晝感覺熟悉的灼熱感正在一點點從耳根躥上來, “我怕。”

“怕我的……不,你們的努力付諸東水,怕眼淚之水從天上來。畢竟Hour八百年才看一次私信, 一次隻要一秒。看不見的。”

話說完,彈幕炸了, 紛紛問什麽意思的就一秒了,為什麽是一秒?什麽一秒?

“為什麽是一秒……確實, 一秒也嫌多。”謝晝緩了會, 已然恢複了輕佻的語氣,“以Hour的手速, 他隻要花半秒打開私信, 點掉99+那個紅色的消息提醒,剩下半秒用來關閉程序。”

哪怕語氣裝得再像,也掩蓋不了被戳穿的事實。謝晝臉色微紅,好在手機用前置攝像頭攝影, 分辨率不高, 畫麵較為模糊, 直播間觀眾看得並不真切。

也就是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衛迎和楊藝玲帶著包餛飩教學師傅來了。

謝晝神色微滯,迅速斂了下眼。隨即動作自然地又撚起身前的餛飩皮,又衝他們笑:“怎麽樣,我們包餛飩的速度是不是全洲際賽獨一家的快。”

衛迎的目光順著謝晝和許雁南的臉,緩緩下滑,最終停頓在麵前的桌上——

桌麵到處糊著□□,歪歪扭扭但隨手一捏的餛飩排了好幾列。

難怪確實比其他戰隊包的多得多——都是用包小餛飩的手法在包大餛飩!

於是一時失了語,求助地望向身側。

老搭檔楊藝玲從謝晝身上收回視線,眨了下眼,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裏透露著一點點疲倦,卻還是對著總直播平台的設備揚起聲線:“SIZE戰隊可是相當的別出心裁!”

師傅上了年紀,但手腳利索,反應迅速,麵上憨態可掬地笑了下:“年輕人就是辦法多。”他走到謝晝和許雁南的中間,各拍了兩位小夥子的肩膀一下:“包餛飩最重要的呢是這一步,看,先要這樣……”

教學包餛飩並不複雜。

老師傅手把手指導了兩三遍,明確地指出需要重點留意哪些細節。剩下的,就隻是熟練度的問題了。

……

謝晝終於包了兩三個有點像樣的餛飩。

老師傅立刻滿意地說:“孺子可教也。”

總直播間和謝晝個人直播間裏的觀眾也都欣慰地誇讚主播終於做了會正常人。

衛迎看了眼時間,估摸著差不多要去下一個戰隊了,朝楊藝玲揮揮手。

不料楊藝玲沉思了一下:“我先不走了,留在這裏繼續拍攝一會。”

衛迎:“……”

老師傅聞言也看了過來。

老師傅是中國人,聽不懂外語,衛迎和楊藝玲擔任這次直播的主持也是因為他們可以充當翻譯,在國外戰隊教學時,幫助選手與師傅更好地交流。所以他們三個是一起行動的。

衛迎想了想,自己帶老師傅去下一組也不是不行,就是楊藝玲怎麽就突然想到留下來了?

“怎麽了?”衛迎有點意外。

楊藝玲對此表示:“直播間的觀眾都在期待Hour他們,也有Four的粉絲想看看他身體怎麽樣了。”……“而且,他們很喜歡Chew的直播風格,我幹脆再等等,爭取錄到他們回來,好讓觀眾們滿意。”

這番說辭確實不錯,謝晝差點就信了。

要不是楊藝玲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說話有點不自然地卡頓,像是臨時組織的措辭,謝晝就真的信了。

但這也不像是要搞事前的宣戰。

更像是拿著自己找來的證據和線索,隻差最後一點點佐證,就能摸清事情的真相。因此要留下來觀察,從而確定些什麽。

謝晝對上她的視線,後者莞爾,是很優雅又有些疏離的笑意。

很柔和,沒什麽攻擊性。

攝影分成了兩組,一組跟著衛迎走了,另一組留下,繼續圍著SIZE這桌。

Hour他們回來的時候,楊藝玲真的還沒走。

看見她的時候,錢多多仿佛一下子被什麽按住了,他轉向鍾敘時,睜大了雙眼。

嘴還沒張,就被身側的吳恙伸手,一把捂住嘴。同時吳恙微微側頭,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別亂來說錯話,她在直播。”

“唔——靠!”錢多多拿手掰了兩下,才掙脫出來,“那也不要這麽動手動腳吧!我過敏才剛掛完水,你就想憋死我!”

“怕你比較毛躁。手快。”吳恙心不在焉的,低頭看了看手……手上似乎還殘留著錢多多剛剛掙紮間,有意無意吐出來的氣。

“是是是,我毛躁,你跟時哥沉得住氣!行了吧!”錢多多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沉得住氣的鍾敘時全程懶得說話,臂彎裏隨意地掛著件黑色外套,沒什麽波瀾地朝SIZE戰隊的桌邊走去。

對楊藝玲的存在像是熟視無睹。

根本沒有什麽反應。

楊藝玲似乎明白自己的處境,往邊上站了點,對直播間觀眾笑笑:“不打擾SIZE戰隊齊聚一堂,當我是透明人不存在就可以啦。”

鍾敘時將外套掛在椅背上,撩起袖口箍在手肘處,幹練的臂膀線條很是好看。回到桌前,他熟練地撚來一張餛飩皮,托在手心,修長的手指微微攏住,起身就要去挖一勺陷——

“來,謝大廚開課了啊。這玩意得手把手學好幾遍呢,事不宜遲,馬上開始。”謝晝說。

鍾敘時捏著空勺,重新坐了回來。

謝晝打量了一下,語氣乖巧:“敘敘,你會嗎?”

酒店大廳裏的光線十分偏心,謝晝站的位置恰巧順著光,把他漂亮的側臉、耳廓、脖頸,一一勾勒上白金色。

“不會。”鍾敘時略一躊躇,“手把手教……辛苦了。”

“時哥在說什麽……”屁話。錢多多略有些詫異地看著鍾敘時。他怎麽可能不會?!“我怎麽想不通呢?”

吳恙斜他一眼:“你想不通的還差這一件事嗎。就當時哥增加節目效果吧。可以這麽理解。”

錢多多:“……”

他很確定鍾敘時和謝晝誰也沒留意到他們這小小聲的對話,不然他也不至於孤獨地挨吳恙損,沒有一個人理他。

謝晝看著鍾敘時的手,思緒早不在眼前。剛剛直播裏還誇過的手現在就在他麵前,還可以讓他上手隨便摸,畢竟“手把手”,碰一下怎麽了嘛?碰碰手不是教學的必要流程嗎?

嗯,沒事。

謝晝上一秒還在摸餛飩皮,教鍾敘時怎麽折餛飩能看起來像元寶狀,下一秒,兩人同樣修長的手指交扣在一起,彼此摸到對方嶙峋的指骨。

鍾敘時喉間滾出一聲很低的笑。

沒鬆手。

“笑什麽?”謝晝猝不及防,差點忘了怎麽呼吸。

一碼事歸一碼事。

謝晝拽起來不要臉是一回事。

在男神麵前臉皮薄又是另一回事。

那你又摸什麽?

……鍾敘時看向謝晝的耳朵,換了句:“沒什麽。”

“……”謝晝警覺。總不能是他臉紅又被發現了吧!

現在不是個捂臉的好時機——手上全是白色的澱粉。在花臉白灰小貓咪和熟透的蝦之間,謝晝還是選擇做後者。

這時候拍臉降溫,跟此地無銀三百兩有區別?

“嗯,言歸正傳敘敘,接下來要這樣翻過來,拇指可以沾一點水塗在封口處然後……”

楊藝玲看了有一會,垂下了眼簾。

——

兩周時間過得很快。除卻海鮮過敏這一小小的插曲,日子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每個戰隊都以自己的方式進行著複盤、訓練、比賽……

洲際賽最後一天最後一場比賽落幕那會下了很大的雨,場館天花板擋板上被雨砸得叮叮當當作響,可惜淹沒在人聲裏,小得難以入耳,足夠被忽略。

舞台兩側的電子超清屏幕裏滾動著第一至第八名的全部戰隊信息。這是八支能夠走上世界舞台的隊伍,但隻有三隊,此刻,能站上領獎台。

金杯,銀杯,銅杯,同時登台領獎。

“以往的洲際賽,國內賽區的隊伍也沒有拿過金杯。金杯一向被韓國隊伍Taake獨攬,而且甩開銀杯得主上千總分。”衛迎抑揚頓挫,“今年隻差了237分!銀杯屬於咱們賽區的SIZE戰隊!”

“是啊。”楊藝玲看著台上,“一場大型賽事的結束,總是伴隨著尖叫、誇讚和……擁抱。”

鍾敘時舉著銀杯,不知何時,跟左側單手捧鮮花的謝晝緊緊擁到了一起。謝晝的下頜線很好看,咧著嘴,高清的屏幕定格又放大,連眼裏細碎的笑意都看得到。

吳恙和錢多多舉著國旗在一側,用空著的手朝鏡頭比耶。

歡呼雀躍聲中,舞台兩側的禮花機齊齊撒出彩紙,鍍著閃閃發光的金色亮片,漫天飛舞,像下了一場金色雨,“雨點”自空中緩緩下落,沾到睫毛、發梢、臂膀、獎杯……上。

“很美好的一幕。”楊藝玲收回視線,釋懷一般輕聲道,“讓我們恭喜他們……祝賀他們。”

作者有話說:

嗷,快了,這個劇情點估計再有一兩章寫完,寫完馬上就文案情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