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禍害自己多日的蠱蟲, 陸擇舟頓時就急了。縱是那種心肺絞痛消散的感覺十分愉悅,可他總不能害了自己的道侶啊!

他倒寧願痛的是他自己!

連氣息都來不及調勻,他伸手握住霍晏的手腕, 來來回回看了數遍, 慌得聲音都顫抖了起來:“阿晏,你沒事吧?你現在覺得怎麽樣?怎麽不和我商量一聲……”

陸擇舟不是不知道霍晏實力深厚,遠勝他精雕細刻宛若冰雪般的外表, 但相處之餘,他卻總是忘記這一點。如同護崽一般, 總想將人牢牢護在自己身邊。而此刻著急之下, 這種心態更是加劇。

連珠炮似的語句,叫霍晏招架不住, 對上陸擇舟驚慌失措的眼神,他心頭一暖, 順勢靠進他的懷中,尋了個舒服的位置, 語氣鎮定道:“我沒事。”

他們二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霍晏也不覺得自己被心上人小看了,反倒覺得熨帖非常。

他暗想, 要不坦白身份的事情往後挪挪。

霍晏到底不是陸擇舟。換做陸擇舟, 即使是老牛吃嫩草,他也能理直氣壯的認為兩人是天作之合。

鼻尖縈繞著陸擇舟的味道, 霍晏低下頭, 鼻尖蹭了蹭對方的衣領,嗅到了更多熟悉的氣息, 隻覺得安心萬分。

陸擇舟見他腦袋低垂, 以為他為了取出蠱蟲的一事受了什麽暗傷, 愈發著急。

“真的沒事嗎?”他撫住霍晏的肩頭,呼吸急促,憂心忡忡道:“我帶你去找師傅,叫他給你看看。”

霍晏修為高深,離圓滿隻差半步之遙,乃是當今修真界前列的大能。

蠱蟲在陸擇舟體內如魚得水,但在霍晏身上卻似見了貓的老鼠,不敢放肆半分。見陸擇舟目光沉沉,眼中還帶著擔憂。

霍晏麵上不由得顯露出無奈的神色,調動起了體內靈氣。隻見片刻之後,一隻珍珠般大小的蟲子出現在了他的掌心。這蟲子渾身雪白,肥碩圓潤,光看外表絕對不會讓人將它與蟲子相聯係,反倒更像是一隻撒了糖霜的糯米糍。

這隻禍害了陸擇舟許久的家夥,此時正癱在霍晏掌心一動不動,宛如陷入沉睡一般。

陸擇舟被這東西的外表所吸引,不禁伸出指尖,憤憤不平地將它的身子狠狠戳了一下。而這原本靜止的東西,感受到他的氣息,卻是瘋狂地晃動起了身體,向著他的方向探身而去。

陸擇舟嚇了一跳,他可不想再被這東西禍害了,馬上收回了手,對上霍晏不讚同的眼神時,便露出了訕訕的神情。

見他知曉厲害,霍晏兩根修長的手指立刻掐住了探頭探腦的蠱蟲,指尖燃起一絲火焰,欲用真火將它徹底毀滅。

陸擇舟眼睛一亮,急忙阻止,“慢著。”

見霍晏停下動作,他問道:“這東西挑食……不,挑宿主嗎?”

霍晏長眉微微挑起,見他眸光閃動,唇角彎起一抹弧度,笑得仿佛狐狸偷雞似的,顯然有了不是什麽正經的主意。

“不挑。”他搖頭道,沒說如果達到自己這個修為的話,再厲害的蠱蟲也不會生效這一點。因為這世上,能達到他這一境界的,幾乎絕跡。

而既要有他的修為,又肯放下心防與人雙修取出蠱蟲,更是稀奇。

因此說與不說,沒有什麽差別。

陸擇舟不知道這節,聽到霍晏的答案,頓時就興奮了起來。

“也就是說無論是修仙還是修魔之人,對這東西都無計可施。”陸擇舟本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這東西還給夙空。但他想到,這蠱蟲本就來自夙空,萬一這家夥真有辦法解開怎麽辦?這不是白忙活一場。

與其這樣,不如把這蠱蟲放到夙空的好道侶,曆元駒的身上。魔性本邪,曆元駒生性多疑狡詐,這種人最會腦補。

如果知曉了被人種下情蠱,這情蠱的主人又是夙空與他爹,就有意思了。

他要為夙空和魔修之間毀天滅地的動人愛情,再加上一把牢固堅定的鎖!

他真的,我哭死!

不愧是深情舔狗男二!

陸擇舟為自己的貢獻點了個讚,並立馬和霍晏商量起了計劃的操作性。

霍晏:“……”

陸擇舟是太清門這一代真傳弟子中的佼佼者,作為坐鎮門派的祖師爺,霍晏作為長輩,對他的品行也是了解一二。聽到的多是讚其光風霽月,君子之風的言論。

……他不由得懷疑起了自己的耳朵。

換做旁人,可能會覺得陸擇舟表裏不一,太過虛偽。可現在霍晏怎麽看對方都隻覺得歡喜,更何況光從這事來看,陸擇舟無非就是反擊罷了,並無不妥。

修真者本就是與天地萬物爭奪靈氣與氣運的存在,爭鬥在所難免,霍晏外表湛然若神,好似謫仙般。可他年輕時,手裏也是沾了不少敵人的鮮血。

霍晏掐滅指尖的一簇火苗,靈力隨念而動,將掌中顫顫巍巍的蟲子用冰霜凍住,這才遞給了身側的人。

陸擇舟從儲物袋中隨便取出一個小木盒,把蠱蟲裝了進去,往空間中一丟。

想起劇情中即將到來的曆元駒,不由滿心期待。

霍晏瞅著興奮異常的陸擇舟,眉心蹙起,眼中難掩憂心:“雖然蠱蟲已經除去,但你的身體卻沒那麽容易恢複。”

這正是那隻由魔修培育出來的蠱蟲的麻煩之處,在陸擇舟體內盤旋多日,不僅吞噬著他的修為,還將魔氣深深入了五髒六腑。

換做尋常人,在蠱蟲寄生不久就該入了土,而陸擇舟撐到現在,已經算是他天賦非常了。

如今陸擇舟的身體看著正常,實際上內在早就成了篩子,霍晏縱是修行數年,一時也難以找到迅速治愈愛侶的辦法。

……隻好尋些神異之寶來彌補一二了。

霍晏已有了想法,垂眸瞧見陸擇舟的側臉,心尖愈發溫軟。暗暗想道,為了他,就算是刀山火海也是闖得。

也算是陸擇舟福大命大,有這麽一位真君,對他情有獨鍾。

陸擇舟不知霍晏的決斷,揚著眉,眉間印出幾道刻痕,愈發狐疑。

【金手指覺醒中……】

這是什麽古怪的玩意兒?

當初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陸擇舟重傷昏睡之際,迷迷糊糊是又聽見這個聲音。不過當時他神誌不清,隻當這道聲音是自己的幻覺,根本不曾在意。

可現在這個聲音又再次出現,讓陸擇舟十分詫異。這算是什麽?自己遲到的金手指?

陸擇舟頓時打起了精神,仔細分辨這道聲音的內容。但可惜的是,這聲音反反複複就是一句話。

等了片刻,陸擇舟才聽到它換了個內容。

【氣運恢複中……】

氣運恢複?是原本這具身體作為主角的氣運麽?

陸擇舟眉頭皺起更深,陷入了深思。

既然有恢複的說法,就說明屬於原主的氣運的確被人竊取了,那這個對象是誰?陸擇舟覺得還是很明顯的,無非就是重生之後的夙空。

難怪原劇情中身為天之驕子的主角,不僅淪為工具人舔狗,還落得一個道消神滅的結局。

陸擇舟想著,神情越發古怪,就連眼神也浮現出幾分微妙。

霍晏時時刻刻關注著他,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正欲開口詢問,卻見陸擇舟猛地回神,站起了身。

“是師尊找我。”陸擇舟摸出衣襟中熱得滾燙的令牌,感受到對麵的急切,隻好暫時把金手指的事情擱在後頭。

霍晏很體貼的說道:“你先去吧。”

陸擇舟回首握住他的手,側身道:“你要與我一起嗎?多個徒媳在場,我師尊大大咧咧,也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霍晏是真切感受到了少年人的熱切與黏人,他勾起唇角,俊秀出塵的臉上顯露出幾分笑意,“你隻管自己去吧,我這頭也有些事情要處理。”

盡管師尊催得緊,陸擇舟聽了霍晏的話,也要發揮黏人精的勁頭,“行,我快去快回,你也是。”

說罷,握住他的力道鬆了幾分,頗為不舍的撒開了手,大搖大擺的晃出了洞府。

霍晏看他身影消失,唇邊的笑意才逐漸消散。

能夠療傷的神異之物,也不是什麽遍地都有的大白菜,他自然要準備一番。

***

陸擇舟趕到他師尊,懷虛真人那處的時候,對方正板著一張臉,背著雙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看見自家徒兒到了,他的表情依舊凝重,好似天要塌了一般。

陸擇舟不明所以,湊到懷虛真人的麵前,學著他的模樣,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陸擇舟語氣沉重:“師尊,大事不好了。”

懷虛真人聞言,奇怪的問道:“什麽事情不好了?”

陸擇舟摸了摸鼻子,道:“我正想問您老人家呢。”

懷虛真人沒好氣的瞪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耍寶。”

陸擇舟嘿嘿一笑,虛心道:“那您說,弟子聽著,也好為您分憂一二。”

他這麽一打岔,懷虛真人神情也緩和了許多,他緩緩道:“你上次不是和掌門稟告過,夙回與魔修勾結一事。”

陸擇舟挑了挑眉,默不作聲聽著懷虛真人繼續解釋。

“掌門的確發現他這段時間行跡古怪,但與魔修勾結的事情,還暫時沒有查清。”說到這裏,他頓了頓,冷笑著說道:“雖然這一點還沒有弄明白,但夙蒙利用手中權力,欺上瞞下的事情倒是被掌門翻了個底朝天。”

身為修真界為首的名門正道,太清門對於優秀弟子的培養自然是不會吝嗇,作為像夙蒙,懷虛這類的長老,更是大方。

水至清則無魚,對於長老們私底下給自己的孩子或是弟子開小灶的行為,門中想來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這次夙蒙卻做得太過了,身為掌管資源的丹堂長老,卻暗中昧下許多屬於門中的奇珍異寶,如果僅是他自己或者夙空使用倒也算了,蛇心吞象,竟然還同門外做起了倒賣交易。

這一作為,已經是犯了門中大忌,罪加一等。

懷虛真人震聲道:“出了這回事,即使夙蒙沒有和魔修勾結,門中也絕不會輕易放過他。不過如今不宜打草驚蛇,掌教打算找個借口,將他支出門派,也好借此機會,看看能不能抓住對方的馬腳。”

陸擇舟想不到門中對於夙蒙這一事反應如此之快,才過不久,就已經有了應對的辦法,還順帶牽扯出了對方貪汙的事情。

“掌教真是雷厲風行,寶刀不老啊!”他感慨道,為門中的辦事效率讚不絕口。

懷虛真人對這嘴上花花的弟子是沒了辦法,瞪了他一眼,又說起正事來:“幾月後就是宗門大比,這次輪到了我們太清門作為主場。你是師兄,輩分最長,掌教想把主持的任務交由你。”

宗門大比,各大正道仙門齊聚一地,可謂是群英薈萃,一爭高低。而他的弟子,陸擇舟本該也是這群天驕中的一員,一展身手,可現在……隻能主持這次大比。

雖說對於他人而言,這亦是一種榮譽,但知徒莫過師,他知曉他的弟子定會不甘。

懷虛真人心中無奈,黯然至極。

至於陸擇舟說自己有辦法對付蠱蟲,懷虛本人並不報什麽希望。

當初他為了能夠解開愛徒身上的蠱蟲,奔波勞碌,翻遍門中古籍……對於這蠱蟲的難纏再清楚不過,就連掌教也無計可施。

這世上比掌教厲害的還有幾人?除非請出門中的老祖宗,才有一線生機吧。

可惜老祖宗閉關多年,早已不問世事。

作者有話說:

後天繼續更新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