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岩本能覺得夏予誤會了什麽, 偏偏他又不知道怎麽解釋,連他自己也沒弄懂心裏在糾結什麽。

他不接話, 夏予以為自己猜中, 就說:“明晚放學我們一起回家學。”

霍岩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麽答,最後點點頭。

夏予回臥室休息, 霍岩在客廳裏坐了一會兒,再去洗漱。

次日放學,兩人一起逃開宿管查寢,跑回家學習,譚嚴對霍岩的加入雖有疑惑, 但也沒有多問, 教一個學生是教,教兩個學生也是教。

譚嚴給兩人發了試卷,卷子是他自己出的題, 比較有針對性, 霍岩做的則是新試卷。

批改過後,根據兩人薄弱地方進行加強鞏固。

霍岩在理科方麵學習能力很強, 基本上譚嚴說一遍公式運用, 他就能上手操作, 很快解析難題。

夏予在文科略勝一籌, 因為怕霍岩換班後被欺負, 跟著選了理科, 因而他必須付出一倍的努力,才能追上霍岩的腳步。

這也是夏予為什麽同意譚嚴來教他的原因, 他不可能束縛霍岩留在他身邊, 為讓霍岩去更廣闊的世界闖**, 他也必須努力。

其實譚嚴也最喜歡霍岩這樣的學生,一點就通,根本不用費心多教,霍岩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好像對他帶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比如他給夏予上課時,順手幫夏予理理領口,霍岩會直勾勾盯著他的手,那眼神仿佛帶了鋒利的刀刃,要往他手背紮幾刀。

他對夏予的親昵是過去養成的習慣,在他出國留學前,經常到夏予家住,小時候也是他帶夏予玩,夏予很粘著他,他跟照顧弟弟一樣照顧夏予,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霍岩那麽銳利地盯住他,多少讓他有些不自在。

夏予似乎覺察出什麽,抬頭問:“譚嚴哥,你怎麽不繼續講了?”

譚嚴扶正眼鏡,繼續講題。

這次講題,夏予為了方便聽講,很主動的湊過去挨著他,他還想再湊近一點時,發現自己的椅子跟焊在地麵一樣,完全挪不了。

夏予疑惑地低頭,發現是霍岩的腳別著他椅子的腿腳。

夏予:“???”

夏予提醒霍岩,霍岩一愣,抿著唇將腳給挪開,很快夏予湊到譚嚴跟前,聽他繼續講題。

兩人精神非常投入,夏予又側對著霍岩,沒注意到他眼裏的落寞。

霍岩說不清楚自己此刻的心情,好像被什麽沉甸甸的巨石壓著,情緒無比沉鬱,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隨著夏予和譚嚴相談甚歡,霍岩的心情不停的往下沉。

突然,霍岩站起來。

夏予和譚嚴抬頭看他,霍岩唇角下壓一身鬱氣,半天憋出一句,“夏夏,我出去削水果。”

夏予“嗯”了一聲,“好,你去吧。”

霍岩離開,關上書房的門,他走進家裏的開放式廚房,從冰箱取出各種水果,挨個削皮切塊。

夏予有個從小養成的習慣,有些水果他隻吃處理過後的塊狀,不切塊就不吃,霍岩跟他認識兩年多,水果切塊的活就落在他身上。

霍岩切著切著,不由轉頭看向書房,門霏緊閉,裏麵的聲音透不出來,霍岩卻可以想象,夏予現在應該是滿臉崇拜地望著譚嚴。

夏予對譚嚴是不一樣的。

這個想法突兀地在腦海中冒出來,霍岩心裏湧起一陣煩悶。

他不知道是因為夏予對譚嚴的態度,還是因為夏予跟譚嚴很親近,他知道自己不該幹涉夏予,但……

霍岩閉了閉眼,沉沉地呼出一口氣,然而心裏那股鬱氣卻絲毫不減,反而隨著書房傳出的笑聲愈演愈烈。

他覺得自己心髒像一顆球,正在不斷膨脹,越來越大,快要接近臨界點,然後會砰地爆炸——

哢噠。

書房門打開。

夏予那張姣好雪白的臉蛋探出來,笑著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他衝霍岩招了招手,霍岩一頓。

很快霍岩放下手裏的水果刀,朝著夏予走過去,他還沒開口問什麽事,夏予突然朝他伸出手,飛快地在他臉上一抹。

霍岩:“???”

夏予抽回手,定睛看了他兩秒,忽地捧腹大笑,“你看你哈哈哈。”

霍岩不明所以地接過夏予的小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臉頰上明顯多出一道黑色指印,鼻息間漫開淡淡的墨汁味道。

他再看夏予,秀挺鼻尖上也有一抹墨汁,但因為太小一點,像顆小黑痣,剛才他沒有注意到。

夏予仍笑個不停。

鼻尖上那顆墨汁小黑痣,卻因為他的動作牽扯而變得生動。

霍岩鬼使神差地伸手在他鼻尖一點,帶有薄繭的粗糲指腹劃過,觸感像極了被貓科動物長滿倒刺的舌尖舔舐,指腹下的皮膚細膩嫩滑,軟得像塊鮮嫩的白豆腐。

夏予一愣,霍岩跟著愣住。

兩人目光相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氣氛突然有一些微妙。

夏予覺得氛圍好像不太對,他神情不自然地轉開臉,說:“剛才鋼筆壞了,墨汁濺出來。”

霍岩“哦”了聲,眼睛卻一直盯著夏予看,夏予實在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又回過頭問:“你看著我幹什麽?”

霍岩老實說:“你像小花貓。”

夏予:“???”

這時,譚嚴把夏予喊了進去,霍岩站在原地摸了下臉頰,那是剛才夏予用墨汁碰過的地方。

那一瞬間,他有種被細小電流劃過脊柱的奇怪感覺,好像酥酥麻麻,又好像讓人止不住地顫栗。

霍岩覺得這種感覺非常陌生。

然而不等他理清思緒,門內傳出夏予的喊聲,他把疑問拋諸腦後,推門進書房,繼續做試卷。

……

譚嚴是休假時來給夏予他們補課,時間不長,年假十多天休完後,他搬出家裏,夏予和霍岩也住回宿舍。

因為有舍友幫忙,宿管阿姨也沒有發現他們不在宿舍。

高三生活非常忙碌,夏予他們每天兩點一線,霍岩也忙得沒有時間再去籃球隊打球。

時間飛速,很快臨近六月,夏父夏母也開始緊張兩人高考,偷偷把高考那幾天騰出來陪考。

因為怕給他們壓力,一家人也跟平時一樣相處,連飲食也沒有變動。

高考那天,夏父夏母送兩人進考場,等他倆進去後,他們兩個才鬆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連續考了兩天,夏予和霍岩終於得以放鬆,夏父夏母給兩人各轉了二十多萬塊錢,讓他們出去旅遊,先好好放鬆幾天。

兩人在家待了幾天後,準備東西出發去機場,他們選的是比較近的國內旅遊勝地,在海邊。

飛機落地時,是夜晚的六點半,太陽未落,天色依然很明亮。

兩人一走出機場,頓覺一股熱浪撲麵而來,夏予皮膚白皙,又不耐熱,太陽一照他,整張雪白臉頰跟烘烤過一樣緋紅。

霍岩趕緊給他打太陽傘,等兩人坐車到酒店,已經是四十分鍾後的事情,辦理入住,天色暗下來,兩人再下樓去餐廳吃東西。

兩人在餐廳落座,剛點好東西,一個少年突然笑盈盈走過來,跟兩人打了個招呼。

夏予和霍岩一臉茫然,因為根本不認識他,少年卻非常自來熟,“你們兩個人來旅遊嗎?需不需要當地導遊帶你們去玩?”

兩人整齊搖頭。

少年卻絲毫不氣餒,說:“我收費很便宜,八十塊錢一天。”

夏予遲疑了一秒。

霍岩在等著夏予做決定。

少年見他們猶豫,立刻又道:“我不是騙子,我是這家酒店老板的兒子,出來體驗生活,不信你們可以問酒店經理,他總不會騙你們。”

“而且我是這裏的土著,每個景點和大街小巷都非常了解,你們想去哪裏玩,我可以帶你們去。”

“成交。”

“比如說亞龍……嗯?你同意了?”少年頗為驚喜地看著夏予。

夏予點頭,“反正我們也是單獨逛,有當地土著帶我們,當然更好。”

少年樂嗬嗬地笑出一口白牙。

他皮膚黝黑,跟霍岩膚色差不多,但體型更加勁瘦,不像霍岩一樣身形高大魁梧。

少年非常自來熟,看了眼夏予,先驚歎他皮膚跟雪一樣白,再看霍岩,說道:“好家夥,帥哥你吃什麽長的,怎麽能長得這麽大個高個?”

霍岩麵色如常,“米飯。”

少年:“……”

似乎也發現霍岩人比較無趣,少年一屁股坐在夏予旁邊,把服務員叫過來說:“我請你們吃這裏的特色冰飲。麻煩你給我們上三份椰子凍。”

服務員記下,很快離開。

夏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他也讓少年點了一份他想吃的東西,作為回請,少年非常有禮貌,倒也沒有點什麽貴得離譜的東西。

很快餐點上桌,他們三人各吃各的,相比夏予的用餐禮儀,霍岩和少年明顯要豪放許多。

少年吃著吃著就自我介紹,說:“我叫阿豪,就在附近體院上學。”

他說完,眼睛盯著夏予問:“小帥哥,你叫什麽名字?”

“夏予。”

夏予說完後,又朝著霍岩抬了抬下巴,說:“他叫霍岩,是我哥。”

阿豪衝霍岩笑了聲。

霍岩眸色微沉,不知為什麽,他突然不想做夏予的哥哥。

作者有話說:

黑炭:不想做哥哥

魚仔:那你想做什麽?

黑炭:(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