嗙地一聲。
夏予飛快將浴室門給關上, 他關門速度太快,險些砸中霍岩鼻梁。
霍岩踉蹌後退一步, 站穩。
夏予後背靠在牆壁, 心髒在胸腔裏撲通撲通狂跳,每一生都有力的抨擊在胸腔,他頓時生出一種難以啟齒的羞赧感。
他和霍岩雖說生活了兩年多, 但彼此間也沒有這樣坦誠相對過,一時間非常慌亂。
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他和霍岩兩個大男生,哪怕是脫光了站在一起,也沒有害羞的必要。
穩了穩心神, 夏予開口道:“霍岩, 那個……你去我床邊,把我那條睡褲拿過來一下,謝謝。”
霍岩似乎未能從夏予突然轉變的態度中回神, 愣然“哦”了聲, 接著腳步聲遠去。
夏予趕緊照鏡子整理。
等浴室門被敲響,夏予小心翼翼地拉開一條門縫, 把手伸出去, 拿到自己短褲就縮回來。
夏予剛要關門, 卻發現門柄跟焊住一樣紋絲未動, 他抬頭順著施力方向看去, 瞧見一條結實胳膊。
“你擋著門做什麽?”
夏予不明所以地問霍岩。
霍岩抿直唇角, 許久才說:“夏夏,你別生氣。”
他這話讓夏予一頭霧水。
夏予問他:“你說什麽呢?”
霍岩鬆開轄製的動作, 主動將浴室門關上, 嘴裏說:“對不起, 下次我不會亂抓你的手來摸我,你別生氣,也別不理我。”
那點古怪心思驟然消散。
夏予有些哭笑不得,“我沒生氣,我們都是男生,我摸你兩下也沒什麽,又不會吃虧。”
霍岩為人耿直,心思比一般人單純,他根本沒往別處想。
他聽夏予說沒生他的氣,那張黝黑俊臉立刻揚起憨笑,平時凜冽銳利的五官線條也瞬間柔情許多。
……
“我們回來了。”
舍友們聲音在門口響起。
他們進來時,夏予正坐在霍岩旁邊啃雞翅,夏予吃東西比較斯文,像個女孩子,尤其是他那張漂亮臉蛋,混在女生群裏也不會很突兀。
縱然他們看了有一兩周,心底依然忍不住驚歎,怎麽會有男生長得這麽好看,不女氣,就是單純的好看。
夏予那張臉,跟他旁邊的霍岩有明顯對比,霍岩是硬朗糙漢模樣,又長得魁梧高大,太有壓迫力,在學校並不是很受女生歡迎。
而夏予則恰恰相反,近乎男女通吃,學校暗戀他的人能排長龍,這學期開學不久,不少高一學妹結伴往高三這棟樓跑。
青春期的少女少男眼裏,隻有夏予的優異成績、帥氣臉蛋,以及待人接物時的溫柔親善。
溫柔又好看的學長,誰不淪陷。
大家混得很熟,其中一個男生見夏予吃的香,湊過去說:“夏予,霍岩對你可真好,出去給老師搬東西,心裏還惦記著給你買吃的,他也太好了吧,我哥在家不揍我就不錯了。”
聞言夏予笑了聲,“霍岩的確很好,但你哥也不差,上次周末他還來學校給你送被子,對你也很好,你就別羨慕我了。”
“哎,一言難盡。”
男生聳了聳肩,沒繼續說,換了拖鞋去浴室洗漱,宿舍統一十點鍾熄燈,再不快點洗漱的話,熄燈後是不提供熱水的。
大家兩三下洗完爬上床。
霍岩也早早洗漱,躺在**準備現在睡覺,他快睡著時,忽然感覺到了什麽細微動靜。
他猛然睜開眼,迎上夏予那雙漂亮清透的杏仁眼。
霍岩:“?”
夏予單手抱著枕頭,另一隻手則撩開隔簾,探頭望進來。
夏予理了理衣擺,“阿炭,我可以跟你一起睡麽,我暖手袋壞了。”
夏予怕冷,每年倒春寒時,他在家能把空調溫度調得很高。
他們現在住在宿舍,A城中學是一所有些年頭的老學校,宿舍沒配空調,加上A城又地處南方,空氣非常的濕冷,一離開暖手袋,夏予直接凍得睡不著。
夏予其實早就已經被凍醒,他不好意思擋著其他舍友的麵下來找霍岩,愣是熬到其他人睡著,才抓著枕頭爬下來找霍岩蹭睡。
霍岩心裏坦****的,根本沒有多想別的,看夏予穿的單薄,連忙往裏挪了挪,給夏予騰出一些位置。
夏予把鞋一蹬,利落地鑽進被窩,他冰冷手腳凍了霍岩一下,霍岩卻沒有躲,而是給他掖了掖被角,免得透風進來冷。
霍岩渾身跟個火爐一樣溫暖,夏予原本凍得瑟瑟發抖,沒一會兒便感覺渾身的僵硬感舒緩許多。
夏予整個人都軟綿下來,舒舒服服地閉著眼睡覺。
霍岩睡覺不穿上衣,這點夏予並不清楚,直到他渾身舒張時,手臂不小心挨到了光潔平滑的皮膚,觸感明顯,他立馬反應過來。
但暖烘烘的被窩**實在太大,夏予內心一番權衡,最終還是閉上眼繼續睡覺。
反正都是男生,光膀子就光膀子吧,又不是什麽大事。
夏予這樣安慰自己。
霍岩不知道夏予在想什麽,他怕擠到夏予,整個人使勁兒往後挪,後背幾乎貼在牆壁上。
偏偏不管他怎麽挪,逼仄狹窄的空間裏不斷蔓延開清淡的香味,不會很濃烈,夾雜了沐浴露的清香。
他知道,那是夏予身上的香味。
霍岩曾經無數次近距離接觸夏予,對那股淡淡的清香無比熟悉,很好聞,像他原來住的那個鐵皮房門前梔子花開的香味。
熟悉,且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思緒越飄越遠,最後又落回這窄小的寢床空間。
隔簾是不透光材質,又拽得四周嚴絲合縫,黑暗中什麽也看不見。
霍岩聽到了均勻香甜的呼吸,夏予似乎已經睡著了,他悄然鬆了口氣,探出手抹去額角的熱汗。
他太緊張了,甚至口幹舌燥。
喉結慢吞吞地滾動了兩下,霍岩沒有選擇下床喝水,他怕動作幅度太大會吵醒夏予。
霍岩閉上眼,強行睡覺。
好在也沒過多久,他漸漸睡沉,但睡夢中一直保持著緊貼牆壁的動作,他睡熟後,有個人為了汲取暖意,蝸牛似的一點一點鑽進他懷裏。
霍岩毫無知覺地抱住靠近自己的人,兩道身影親昵地擁抱在一起。
……
夏予是被走廊外的鈴聲吵醒。
宿舍樓每一層都設置了七點的鈴聲,每天非常準時響起,而且非常大聲,宿舍門不隔音,鈴聲響起的每一聲都跟打鼓似的響在耳邊。
他揉著眼角睜開眼睛,視線在昏暗環境裏環顧一圈,對這個陌生環境感到茫然。
目光足足盯著上方床底看了十秒,夏予回想起來,昨夜是自己抱著枕頭跑到霍岩**來的。
他睡覺被凍醒,迷迷糊糊就爬下來跟霍岩擠一起。
夏予:“……”
夏予不由抬手扶額。
他餘光瞄向正在熟睡的霍岩,後者是側睡的,整個人躺得非常筆直,後背也緊貼著牆壁,好像生怕壓著夏予一樣。
霍岩體型高大,這架床對他而言,的確有些小,看得出來他睡在上麵十分受限,現在又加了一個夏予,恐怕一整晚都沒睡好。
夏予心裏十分內疚,他目光在霍岩臉上轉了一圈,看他熱出一額頭的汗,忍不住伸手幫他擦一下。
霍岩睡得很沉,對夏予的動作毫不知情。
夏予指尖停在霍岩額頭,黝黑皮膚襯得那指節鮮蔥一樣白嫩,仿佛掐一下都能冒出水。
夏予又用手指擦了擦他額角,上輩子霍岩額頭有一道明顯的傷疤,是到費誠家救他時落下的疤。
這輩子他和費誠沒有交際,霍岩也不用平白無故受這傷。
他不由欣慰許多。
越注視霍岩,夏予越發現霍岩是一種英武正氣的帥,五官端正,濃眉大眼,渾身凜冽的正氣叫人膽顫。
這是偏硬朗周正的帥氣。
夏予知道霍岩一直有一個夢想,是當特種兵,而這個夢想霍岩永遠也無法實現,是因為他曾經偷走了霍岩十六年的人生。
霍岩失去了童年,也失去了寶貴的手臂。
夏予已經重生回來兩年多,他卻覺得越來越還不清霍岩的情。
重生之初,他天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把所有東西還給霍岩,實際上他已經得到過,而霍岩也已經失去。
霍岩因為他受到的傷害,他用多少金錢時間都無法彌補,有時候他在想,為什麽重生的時間點不早一點,哪怕早三年,霍岩也不會失去手臂,自己還可以彌補他。
停頓一會兒,他聽見有室友下床的動靜,也撤回手,準備起床洗漱,今天周一,七點半得到教室。
夏予小心翼翼將被子掀開一個角,正要挪出去,他突然被什麽東西抵住,很堅硬。
同為男生,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雪白臉蛋騰地緋紅,既尷尬又赧然,他也知道霍岩不是故意的。
但真的很尷尬。
然而令他更加尷尬的是,霍岩竟在這時候醒過來,昏暗逼仄的空間裏,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說話。
小兄弟還非常不客氣的跳了下。
夏季的衣服為了清透,布料格外單薄,一舉一動根本逃不開,何況是在這麽小這麽擁擠的空間,兩人緊緊挨在一起。
夏予:“……”
霍岩臉頰紅得發燙,嘴裏不住道歉:“夏夏,對、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魚仔:好……長
黑炭:(臉爆紅.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