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當前‘設立女官’提案,朝堂反對率:78%。成功推行概率:低。】

係統的判斷冷冰冰的,一點不摻水分。

朝會僵住了,前所未有的僵。

趙承昭看著底下跪了一地的大臣,再看看孤零零站著的薑無塵,腦袋嗡嗡疼。

這女官,到底設還是不設?

薑無塵扔出來的這顆炸雷,在朝堂上炸開了鍋,掀起的浪頭又高又猛,差點要把這好不容易穩下來的局麵又給撕開。

他頂得住這翻江倒海的浪嗎?

這個聽起來異想天開的提議,最後到底會怎麽樣?

所有人的心思,都係在了龍椅上那個年輕的天子,和那個站在風口浪尖的靖安侯身上。

朝會散了,金鑾殿門口,炸了鍋。

官員們三五成群地聚著,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殿裏吵翻天的動靜,好像還貼在耳朵邊上嗡嗡響。

“荒唐!簡直荒唐透頂!讓女人當官?靖安侯到底想幹什麽!”禮部尚書李宗言袖子甩得呼呼響,聲音都在發顫。

“可不是!那沈家丫頭片子,不就是會寫幾個字嗎?侯爺竟然為了她,鬧出這種事來!”旁邊一個禦史搭腔,話裏淬了毒。

“國本啊!這是要動搖國本!老祖宗的規矩傳了幾百年,他說改就改?”

這些話跟長了翅膀似的,撲棱棱飛出宮牆,鑽進京城的大街小巷。

各種添油加醋的版本,比說書先生的段子還精彩。

茶館裏,說書的正講到“靖安侯大戰匈奴”,底下聽得入神。

忽然有人高聲問:“哎,聽說了沒?今兒早朝,出大事了!”

“啥事兒啊?”

“靖安侯爺提議,要讓女人也進衙門當官!”

“噗——”有人一口茶噴出來。

茶館裏嗡的一聲,比剛才聽書還熱鬧。

“真的假的?娘們兒也能當官?”

“胡鬧!女人家不在家待著,跑衙門去像什麽話!”

“就是!到時候公堂上飄著胭脂味兒,成何體統!”

一個老學究搖頭晃腦:“《女誡》有雲: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可沒說要當官理政!”

角落裏卻有人嘀咕:“王家那事兒,不就是沈家姑娘捅出來的?要不是侯爺,那一家子早沒活路了。人家有本事,侯爺看重,有啥不行的?”

“就是,我家婆娘算盤打得劈裏啪啦響,比我強多了!讓她去管賬,那些貪官汙吏還敢伸手?”

京城裏沸反盈天,說什麽的都有。

守舊的聲音大,罵得也凶,可零星幾句不一樣的調調,也悄悄冒了頭。

暗地裏,更難聽的話也傳開了。

“聽說啊,那沈清秋長得跟狐狸精似的,把侯爺魂兒都勾走了,才攛掇侯爺幹這糊塗事!”

“靖安侯年輕氣盛,手握大權,這是想安插自己人,把朝廷當他家後院呢!”

“女人幹政,亡國之兆啊!我看侯爺這是包藏禍心!”

髒水一盆盆地潑過來,又黑又粘。

沈家小院。

外頭的風言風語,像蒼蠅一樣嗡嗡往耳朵裏鑽。

送來的邸報上,那些含沙射影的文章,字字誅心。

沈清秋坐在窗前,手裏攥著支筆,指節都發白了。

她知道,自己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流言蜚語她不怕,她怕連累侯爺。

侯爺救了她全家,給了她機會,現在卻因為她,惹了一身騷。

“娘,弟弟,外頭的話別信。”她轉過頭,臉上沒什麽血色,卻還是扯了扯嘴角。

夜裏,她翻來覆去睡不著。

侯爺的恩情太重了。

她不能就這麽躲著。

必須做點什麽。

天剛蒙蒙亮,她鋪開紙,筆尖蘸飽了墨。

寫了一封信,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哀怨,字字句句,都是骨頭。

她告訴薑無塵,京城的流言她聽到了,那些衝著他和“女官”提議來的髒水,她也看到了。

“民女才疏,難堪大用。然侯爺不棄,恩同再造。今侯爺因民女受謗,清秋寢食難安。”

“若侯爺信得過,清秋願以筆為戈,以所學為盾,駁斥荒謬,澄清視聽,為侯爺分謗,為女子正名。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靖安侯府,書房。

薑無塵看著手裏的信,紙張被捏得微微發皺。

這沈清秋,比他想的還要硬氣,也更聰明。

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事。

【係統提示:目標人物沈清秋忠誠度、潛力評估更新…】

【分析:沈清秋對宿主認同感極高,忠誠度已達峰值…主動請纓,勇氣決心超出常人…結合其信息處理與分析能力,可塑性極強。】

【價值評估:極高。具備培養為核心智囊或特定領域獨當一麵負責人的潛質。】

薑無塵指尖在桌上輕輕點了點。

這顆棋子,活了。

而且是主動往棋盤中心走。

他唇角幾不可察地揚了一下。

這渾水,才剛開始攪動呢。

他揚聲:“顧一劍。”

去,告訴沈姑娘,本侯應了。

薑無塵的聲音沒什麽起伏,聽不出喜怒。

給她準備筆墨紙硯,要最好的。

再找幾個靠得住的印坊,把她寫的東西,印出來,散出去。

內容讓她自己拿主意。

派人護著點,別讓她一個人頂在風口浪尖上。

是。

顧一劍的身影隱沒在陰影裏。

沒過兩天,京城裏就悄無聲息地多了一些紙張。

不是官府的邸報,就是普普通通的白紙,印著墨字,出現在書院門口,茶館桌上,甚至有人在街角偷偷散發。

上麵沒署名,有的幹脆用了個誰也沒聽過的化名。

可那字裏行間透出來的東西,卻讓不少人心裏咯噔一下。

這些文章,不罵人,也不喊口號。

就掰開了揉碎了講道理,講“人盡其才,物盡其用”。

說古時候那些有名的女人,不是非要爭權奪利,而是怎麽在自己能幹的地方,幫襯著家裏,幫襯著國家。

說“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不是聖人說的,是後人自己瞎琢磨,拿來捆女人的繩子。

還仔仔細細分析了那個“內務司”是幹嘛的。

說白了,就是管宮裏、管工坊那些雞毛蒜皮的賬,查查有沒有人貪墨,教教宮裏女眷規矩。

這跟外朝打仗、收稅、斷案子,根本不是一碼事。

這些活兒,繁瑣得很,正需要心細的人。

文章寫得不繞彎子,大白話,但邏輯一條條的,跟梳子似的,把事兒捋得清清楚楚。

“嘿,這話說的……有點意思啊!”一個窮酸秀才捏著一張紙,看得直咂摸嘴,“以前怎麽就沒往這兒想呢?”

“可不是嘛!我家那婆娘,算盤珠子撥拉得比我還溜!讓她去管那些糊塗賬,興許真能給朝廷省下不少銀子!”旁邊一個做小買賣的也湊過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