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霖嘯跟隋冉坐在醫院大門外的車裏等喬謹, 付霖嘯看了一眼時間,說道:“快出來了。”
隋冉望了一眼醫院的方向,對著車玻璃整理了一下頭發。
付霖嘯沒忍住調侃他:“見女朋友沒見你這麽上勁呢?”
隋冉歎了口氣, 真情實感道:“沒碰到過這麽難追的。約十次十次都約不出來, 好不容易成功一次, 還要帶著你。”
付霖嘯哼笑一聲:“要不我走?”
“別,”隋冉道,“他看到車裏沒你, 可能都不會上車。”
付霖嘯看了他片刻, 眼神逐漸複雜起來,忍不住說:“你不要瞎搞, 喬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這樣我們沒法繼續當兄弟了。”
“我沒有瞎搞, ”隋冉解釋, 看起來很真誠, “我認真的啊。”
付霖嘯沉默片刻, 問道:“真的?”
“真的。”隋冉果然認真起來, 對著天伸了伸手, “我發誓。”
付霖嘯看著他,又看他的手,頭痛起來。
“那你就不要讓他去你公司上班啊。讓他給你幹著活, 還要跟你搞對象, 到時候工資都不用發了,想白嫖啊?”他伸出手拍了他一下, “關鍵是辦公室戀愛不長久啊。就連路……”
他堅持著說下去:“總, 那樣的, 都要後院起火, 你就……”
“噓,冷靜,你小點聲。”隋冉打斷他,看了一眼車外麵,看到了站在台階上的喬謹。
這距離還有點遠,一時半會兒過不來,隋冉趕著時間問:“他跟路總到底什麽關係,那天在金域良緣打牌,看起來像是他的長輩,規矩很嚴的那種。”
付霖嘯一時也形容不出來。
隋冉便問:“是包養嗎?”
“當然不是。”付霖嘯皺眉看著他。
隋冉鬆了口氣:“那就好。”
付霖嘯沒覺得哪裏好,想找個一個合適的詞形容,半天想不出來。
隋冉問:“那是情侶關係嗎?”
付霖嘯又搖頭。
“那就是追求者嘍,”隋冉說,“那沒什麽好怕的。感情麵前人人平等,總不能因為他喜歡喬謹,就不允許別人喜歡吧。”
付霖嘯覺得他可能是瘋了,要跟路評章搶人。但仔細一想,又覺得他說的還真有點道理。
一時間搞得他也踟躇起來。
“我建議你不要,但也……可以試試。”
“要不,你試試?”付霖嘯轉頭看他一眼,也看到了站在台階上的喬謹,忍不住歎氣,“你要是真能跟他兩情相悅,按照路總這會兒的情形,應該……也不會阻攔。”
喬謹從病房裏出來,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剛剛的電話,是戴姐打來的。
這家政阿姨路評章用了好多年都不換,相處的時間久了跟家人差不多。
喬謹給她打過去,戴姐接了電話:“喬先生。”
不等喬謹問她打電話什麽事,戴姐就主動問:“喬先生,你出差了呀,這幾天都沒有見過你人。”
她聲音一直平平穩穩的,聽上去很慈愛,讓人沒有絲毫不適的地方。
“嗯,”喬謹含糊地應了,說,“最近有點忙。”
“年前這麽忙呀,今天你過生日呢。”戴姐又說,“那你什麽時候回來就給我打電話,我提前回家去做飯。”
喬謹頓了頓:“路總應該會回家,做飯的問題以後你問他吧。”
“路先生最近也都沒有回來。”戴姐笑著說,“你們兩個都不回來,家裏怪冷清的。喬先生,你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應該不回了。”喬謹對這個年齡段的女性都抱以最大的善意,“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
戴姐遲疑了許久,才試探著問:“你和路先生兩個人吵架了嗎,為什麽都不回家了。”
喬謹望著醫院內停車場塞滿的車位,還有紅色醒目的光屏,這環境讓他感覺壓抑。
“沒什麽。”喬謹把圍巾往上提了提,將下頜收進去,走下台階,“有需要就給我打電話。”
戴姐應了,卻遲遲不掛電話,喬謹察覺一點異常來,耐心著等待著。
戴姐小心地問:“等下你要去哪裏呀?”
喬謹抿了抿唇:“去吃飯。和霖嘯一起。”
“好,好的,”戴姐說:“那我掛了啊?”
“嗯,”喬謹他越過門邊停著的一排救護車,看到了隋冉等在外麵的黑色卡宴,不緊不慢地往那邊走,“天冷,注意身體。”
掛斷電話,喬謹走到車旁,打開車門坐進去。
裏麵的兩人一起看他,喬謹凍得夠嗆,把圍巾摘了:“怎麽了,看我幹什麽?”
付霖嘯和隋冉一起轉回頭去,一個目視著前方的道路,另一個用餘光從後視鏡裏望著他。
“吃什麽?”隋冉問。
付霖嘯道:“病號說吧。”
喬謹自認是小感冒,沒有特殊照顧的必要:“我都行。”
一般這種‘我都行’的情況下,都是付霖嘯拿主意,他在吃喝玩樂上很有一套心得,想都不用想就說:“天冷,去吃銅鍋吧。吃完飯一起去蒸桑拿,一蒸你那鼻子就通氣了。”
喬謹猶豫了一下,隋冉立刻道:“別猶豫啊,有什麽顧慮直接說。”
喬謹說:“明天還要上班,吃完火鍋外套明天還能穿嗎,一進公司都是火鍋味。”
付霖嘯是知道他衣服還沒有搬出來的,剛要說換一個吃,隋冉就“噯”了一聲:“有,後備箱裏有我的備用外套,新的,你明天穿去上班。”
喬謹跟付霖嘯對了一眼,付霖嘯說:“行啊,你倆身材差不多。”
隋冉朝他豎起大拇指,說:“今天我請客。”
喬謹不明所以看著他們倆打啞謎,神情比剛上車的時候精神了一些,氣色也緩和了。
這種歡快的環境能讓他暫時從醫院裏清冷寂靜的氛圍中抽離出來,能稍稍喘一口氣。
也許是到了冬天的原因,也許是臨近年度最後的一個月,街上的飯店尤其火爆,火鍋店就更人多了。
他們選了臨窗的包廂,透過落地窗能看到外麵的熱鬧的街景。
隋冉開了瓶酒,給他們依次倒滿,感慨道:“機會難得,總算把小喬約出來了。”
喬謹擋了一下杯:“等下我開車吧,你們喝。”
“等會兒叫代駕,”隋冉拉開他手給他倒,倒完了那手還沒鬆開。他倒是十分坦然,開著玩笑說,“皮膚真好,怎麽保養的。”
喬謹並不是扭捏的人,也不是初入職場的新人,他沒少主持公司的全體會議,跟合作方在酒桌上談項目的時候全程坦然自若、得心應手。
他自然而然地抽出手,反手拍了拍隋冉後背,挑了一下唇角:“半斤八兩。”
隋冉眼睛亮了亮,被他反下了一城,一時間竟然沒接上話。
窗外對麵的馬路上,濃重飄忽的樹影擋住了低調穩重的車身。
路評章坐在那上麵,微微偏著頭,透過車窗與飯店的透明玻璃,冰冷地注視著裏麵的發生的一切。
那畫麵讓他非常不適,立刻衝進去把他帶回家念頭被他險險壓製著,就快要衝破牢籠。
小常坐在前麵都能感受到他的不悅,但他不敢啟動車,也不敢出聲詢問,哪怕發出一個音節。
他用挑剔的視線審視喬謹對麵的兩個人,又用柔下來的眼神看著喬謹靠窗的背影。
他盯著隋冉給他遞過去煙和酒杯,看著他接過來,放在自己手邊。
路評章想,我花了那麽久的時間,把他養的嬌貴幹淨,沒有任何不良嗜好。
而他離開自己隻要三天,就要開始抽煙喝酒,出入推杯換盞的場合。
“給他打電話,”路評章沒動,說:“告訴他吃了頭孢,不能喝酒。”
小常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連忙拿出手機來給喬謹打過去。
路評章看到喬謹拿起手機,盯著屏幕看了片刻,才慢吞吞地接了起來。
“是我,喬哥。”小常說,“你這兩天感冒了是嗎?”
“嗯。”喬謹說。
小常吞了口唾液,盡量自然地說:“我忘了提醒你,那天給你送過去的藥裏有頭孢,你這兩天可千萬別喝酒啊。”
喬謹沉默數秒,轉過頭望向窗外,小常整個人都要呼吸暫停了。
好在喬謹隻是尋找了一下飯店前麵停著的車,沒往遠處看。
他轉回頭,問道:“那天晚上是你給我吃的藥嗎?”
小常看向路評章,但是路評章沒有絲毫指示。
他望著外麵,眼神比壓下來的樹影還要深暗,坐在後座的氣勢猶如深夜中沒有月光籠罩的高大連綿的山脈。
“……是,”小常艱難的回道,“那天我見你回酒店的時候有點感冒,怕你晚上燒起來,就給拿了點藥過去。不好意思哈喬哥,我不應該私自用房卡開你的門。”
這完全是在扯淡,酒店絕不會把客人的房卡交給一個司機。
不過也有理可尋,因為那是路評章的司機。
“沒事。”喬謹沒往下追究,而是說,“謝謝你。”
“真不用。”小常笑了一聲,又去看路評章。
路評章沒有任何表示,車內暗的根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隻能察覺到絕無善意。
“就是跟你說一聲,喬哥,沒別的事。”小常硬著頭皮跟他再見,“你接著吃火鍋吧。”
喬謹在包廂內頓了一下,然後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