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分鍾, 不長不短。
路評章維持著同樣的姿勢,沉默地、居高臨下地望著玻璃窗內的一切。
期間小常去了一次廁所,回來後, 他仍舊目不轉睛地看著, 隻是眼神更暗了。
喬謹他們從飯店裏出來, 付霖嘯和隋冉先上了車,他站在原地朝著四處張望,隨後鎖定了馬路對麵的車。
小常緊緊攥著方向盤, 看著他從遠處走過來。
路評章說:“走。”
小常愣了一下, 看了看正在過馬路的喬謹,又扭頭去看路評章:“路總?”
“開車。”路評章道。
小常隻好啟動車。
喬謹眼睜睜地看著漆黑的車從輔路開了一段, 然後轉到馬路上,車速飛快, 轉眼便看不到了。
隋冉開車, 把另外兩人拉到汗蒸館, 下車時把喬謹的外套遞給出來迎接的服務員:“洗完烘幹, 明晚來取, 謝謝。”
喬謹拿著隋冉取出來的衣服, 沒往身上穿。
“標簽都沒摘,真是新的。”隋冉說。
喬謹笑了笑,提著那羽絨服進了會館。
三人開了個包間, 付霖嘯想叫個牌搭子進來打牌, 被喬謹拒絕了:“我有點頭暈,不打牌了, 待會兒想早點回去睡覺。”
付霖嘯於是擺擺手, 讓服務員離開了。
喬謹換好衣服, 進了桑拿房, 隋冉已經躺在了最裏麵的木板**,房間內白霧彌漫,什麽都看不清。
喬謹躺在靠門的地方,隋冉便笑了一聲:“離我那麽遠,怕我占你便宜啊。”
“都是男人,有什麽便宜可占的。”喬謹說。
他感冒似乎真的加重了一些,鼻塞症狀比剛剛要明顯,說話時帶著鼻音。
隋冉伸手把溫度調高了,喬謹這邊門沒關嚴,還能呼吸到涼爽的空氣。
付霖嘯在門外不知道忙活什麽,服務員去而複返,正站在他身前聽他說著什麽。
“隋冉,”喬謹沒客氣的稱呼他為‘隋總’,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商量件事,你別往我身上使勁了。”
隋冉不由一愣。沒料到他會這麽直接的說出來,忍不住笑了一聲,有些無奈。
喬謹又說:“你挺好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能成為很好的朋友。如果是別的,可能不行。”
隋冉伸手抻懶腰,唉了一聲,沒說話。
喬謹覺得自己剛剛的語氣並不生硬,但是設身處地去想,可能有高冷的嫌疑,於是又補充了一遍:“剛剛吃完飯本來我不打算來了,但還是想跟你麵對麵的說清楚。你人是很好的,希望我們能成為朋友。”
隋冉接連被發了兩次好人卡,更加無奈了:“追求也不行嗎?”
“最好不要。”喬謹默了默,直白道:“我有喜歡的人了。”
隋冉挑眉看他:“是……路總?”
喬謹不置可否,而是說:“希望我們的友情能純粹點,彼此也會更放鬆一些。”
隋冉沒遇到過這樣敞開天窗說亮話的人,喬謹的自信和坦誠使他的個人魅力更上一層樓。
他克製不住自己的反應,但他不是強勢的人,立刻便體麵的退了下去,變回了初次見麵時的彬彬有禮:“好。我能問一下原因嗎,你好像對我很戒備,是我的某種習慣還是哪一點,讓你對我敬而遠之?”
“是我的個人習慣。”喬謹說,“我對不熟的人都這樣,沒有特別針對的意思。我隻是不太習慣這種氛圍。”
他能接受暗戀,卻抵觸曖昧,哪怕和路評章當初也沒有經曆過這一階段。
隋冉點點頭,對著牆歎了口氣。
付霖嘯這時進來,帶著三個按摩師,自己爬到中間的木**,問:“怎麽沒人說話,吃飯吃累了?”
隋冉又重重“唉”了一聲。
付霖嘯沒忍住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按了一手水汽:“這麽惆悵,失戀了啊?”
隋冉哼哼了兩句,坐起身:“我去喝點水,你們先按。”
付霖嘯看著他推門出去,笑得更歡了,問喬謹:“你拒絕他了?”
“啊,”喬謹說,“也不算吧,他也沒表現出明確的意思來,我提前給他打了針預防針。”
付霖嘯嘖聲道:“慘。隋冉不錯的,最起碼遵紀守法,尊重體貼,也知道照顧朋友的感受。”
喬謹看著他,一言難盡道:“不是你說他人不行嗎?”
“我什麽時候說了?”
“是你說的,”喬謹說,“你說他玩的花,從來沒有真心的,叫我選誰都不要選他。”
“我……”付霖嘯一時語結,壓根不記得還有這茬。
隋冉從外邊喝完水,推門進來,付霖嘯看著他,擰著眉堅持說完自己的話:“……我沒有,我當時就是隨口一說,具體人怎麽樣你要自己去發現的。”
隋冉站在原地有些懵,全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敗在了哪個坑裏,疑惑看著他們:“你們說什麽呢?”
付霖嘯和喬謹一齊看了他一眼,又同時轉開頭:“沒什麽。”
今天項目安排的不算多,但由於中間換了場地,時間上難免耽誤了一點。
雖然晚上十點隻能算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間,但按照之前喬謹回路家的固定時間來看,已經算是晚了。
他在汗蒸館順帶洗過澡,清爽卻乏力的回到酒店,隻想一頭紮到**睡覺。
用房卡打開門,喬謹在進門的瞬間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房間的燈霎時大亮,路評章坐在床邊,手剛剛從燈開關上放下去,直直地看著來人。
那眼神在酒店偏冷的燈光照耀下顯得有一絲冷漠,跟他一慣垂下眼皮看人的眼神沒什麽區別。
喬謹穿著黑色羽絨服,圍巾應該是剛進酒店就解了下去,此刻被他抓在手裏。
路評章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他不知道在這等了多久,表情沉悶、神色全無倦怠。
這副神情之下,他竟然沒有發火,而是盯著他身上的外套:“也不算太晚。”
喬謹站在門邊不動,他頭發還有些微微的潮意,被他向後抓,露出額頭來,這讓他看起來多了些攻擊力和禁欲感。
路評章看著他,低低道:“過來。”
喬謹喉嚨動了一下,把圍巾掛在衣架上,又把羽絨服脫掉,也掛上去。
他走到床邊,盡量讓自己自然:“找我有事。”
路評章想伸手把他拉到懷裏,看著他的模樣,堪堪忍住了:“喝酒了?”
喬謹皺了皺眉,不知想到了什麽,說:“沒有,小常不讓喝。”
路評章忽略這話裏飽含的抗議,看向衣架:“穿的誰的衣服?”
“朋友的。”喬謹低著頭說,問道:“找我什麽事?”
路評章盯著那衣服的視線好像要把連同衣架一起把它們都一把火燒掉,但他隻是冷冷收回視線。
“之前答應陪你過生日,”他伸手拿過桌上的一遝紙,連帶著筆一起遞給喬謹,“簽字。”
喬謹看了一眼,是前段時間拍下來的在外省的那座老宅。
路評章手裏拿著贈與協議和更名申請,隻要在這上麵簽上喬謹的名字,那這就屬於他的私有財產了。
喬謹沒接:“如果是生日禮物,可以讓小常拿給我的。”
路評章看著他,腦海裏都是他跟別人在包廂裏吃火鍋的景象。
他跟別人一起吃飯蒸桑拿,還穿著別人的外套在夜裏十點才回家。
而自己,在酒店裏黑著燈,足足等了他兩個小時,都換不來一句好話。
在他心裏的地位甚至不如小常。
路評章壓抑了整晚的火氣再也壓不住,伸出手一把拉住他。喬謹踉蹌著被他按倒在**。
帶著火藥味的吻輕易侵襲掃**口腔,勢必要把人完全占有。
浸泡了整晚水的皮膚柔膩而光滑,觸感非同一般。路評章來回揣摩著他的後腰,這動作讓喬謹感到危險。
他屈膝上頂的動作被路評章輕而易舉壓製了。
喬謹尋到可乘之機,偏頭躲開了他繼續親下來的動作,喘息著道:“放開我。”
路評章沒問“行不行”的廢話,俯身就要繼續。
喬謹抽手給了他一下,打在頸側和下頜上,自己先愣了:“我不是……對不起,我今天,不太想來。”
他這一下沒用幾分力氣,但路評章沒受過這種待遇。
他臉色徹底沉下去,眼睛裏洶湧澎湃,胸腔裏的呼吸也開始加重。
喬謹不敢鬆懈,伸手抵著他:“放開我。”
路評章大腿不退反進,頂了頂他的:“已經這樣了,還不服軟?”
喬謹臉色變了變,隻有這種時刻,才能看到與白天截然不同的他。
“路評章,”喬謹有些惱,眉緊緊蹙著,最後一字一頓地第三遍重複要求,“起來。”
路評章緊緊盯著他,像是在做艱難的抉擇。
除了這一刻,恐怕談判桌上十個億的合同都不能讓他如此失態。
喬謹知道越是這種時刻越是不能退縮。
一旦被路評章察覺到他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怯意,那立刻就會撲上來,像一頭被激怒的求偶期雄獅一般,俯身撕咬下去。
喬謹跟他對視著,不知過了多久,路評章才陡然笑了一聲,鬆開了他:“別緊張。”
喬謹飛快地爬起來,拿起筆在資料上簽上自己的名字,遞還給他:“簽好了。”
路評章看了一眼,放回了桌上了文件袋裏。
“還有事嗎?”喬謹問。
路評章腿l間特征明顯,坐在床邊沒動,他從來沒這麽憋屈過:“睡你的覺,下去我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