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愁飛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傅紅雪睜開眼,看著他站起來。早已知道了答案的他,還是有些開心。
傅紅雪的樣子依舊冷漠而又冷酷,隻是那種幾乎蒼白的黑色上,卻多了一些光芒。
白愁飛坐在了旁邊看著他。他並沒有多動,隻是站了起來,而後再次坐下,扭頭看向了一邊的葉開。
一樣的時間,甚至葉開還比他早開始,可先結束的卻是他,他並沒有什麽驕傲的情緒。甚至都沒有去試驗或者確認下自己剛剛擁有的力量,而是跟白愁飛坐在一起。等待著葉開。
葉開當然不會讓他們多等。
等到三人都坐在一起,外麵的人才開始上酒菜。喝酒的人隻有葉開一個,所以他也隻好少喝點酒。不知道為什麽,葉開總是有點感覺,白愁飛好象對傅紅雪比他好點。
這並不是錯誤的感覺。
因為在吃完。葉開就看見了真正的偏差。雖然他也沒什麽真的嫉妒,隻是還是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覺。
白愁飛說:“葉開,你把你學會的愈加。教給傅紅雪。”
“你腿上的傷,並不如你想的那麽嚴重。內功心法繼續下去,再加上葉開的愈加。過一段時間,就會恢複正常”白愁飛看著傅紅雪慢慢說著:“本來還準備把一些用刀的心得交給你,隻是你自己繼續下去也並不會比我差。”
笑著看看兩人,白愁飛走出了門。他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也相信他們兩人一定能做好他們該做的事情。
他走出門外,就看見了一直等在門外的人。隻有一個人。見他出來的時候,臉上已經有了幾分急切。
白愁飛沒等他開口,就朝他點點頭。
這個人當然是王自在。
看到白愁飛的點頭,王自在的臉上多出了幾分微笑,他認真的朝白愁飛抱拳。
白愁飛受了他這一禮,慢慢開口:“他們都不去接管神刀堂,到了這個時候,我也到時間了。以後神刀堂你來管吧。”
王自在搖頭。
“那你不管,讓神刀堂就這樣散去?”白愁飛看著王自在皺眉。王自在的武功很高,處事也很地道,人更是聰明。可唯一的弱點就是跟一個狂妄無比,不聽別人建議而又近乎無敵的白天羽長大。讓他在處理跟白天羽有關的事情的時候,他總是卻幾分決斷。
“堂主,神刀堂對你們來說,是一個負擔,可對我來說,卻是我的家。”王自在看著白愁飛。他知道不說明白不說服白愁飛,恐怕就真會從此散去。
“我長在神刀堂,活在神刀堂,也想死在神刀堂。”王自在笑著看著白愁飛:“可我從沒想過,要做神刀堂的主。”
“神刀堂本就該你做主。”白愁飛歎氣:“哪怕是葉開和傅紅雪,都應該喊你聲大哥。你做神刀堂的堂主,沒人會有意見。”
“神刀堂的氣魄隻有在你們手上才能發揚,哪怕我武功高,我也沒那種氣魄!”王自在笑笑:“我幫你們看家就好,你們有時間回來看看。”
“他們不會管,我也不想讓他們管!”白愁飛看著王自在有些頭疼,這毫無疑問是一個固執到極點的人,他不會因為時間的改變而改變。他認定的事情就會一直的做下去!
這樣的人總人讓人敬佩,也讓人煩躁。
白愁飛已經有些煩躁。他看著王自在依舊認真的表情歎氣歎氣再歎氣:“隨便你!”
“請堂主示下!”
“這二十多年怎麽過的,就繼續怎麽過。想走的人你不要留,想留的人就留下吧。”白愁飛說完看看天空才繼續說著:“你先別走,等葉開和傅紅雪出來,讓他們見見你這個大哥。”
王自在卻笑著搖頭:“不用了。”
“隨便你,都隨便你!”白愁飛無聊的揮揮手,走向了別的地方。也不再管站在那裏的王自在,就象別人無法理解他一樣,他也無法理解王自在在想些什麽。
王自在認真的看著白愁飛走遠,才忽然笑笑。他知道白愁飛這個人從來都沒把自己當過白天羽的弟弟,可是估計連白愁飛自己都不知道,不再冷酷的時候,他簡直跟白天羽相差無幾,一樣的沒有的耐心,一樣的不在乎別人。一樣要別人選擇別人自己的道路卻絲毫不管他給別人的壓力。
有些東西,就是天生的!
王自在笑笑,走進了旁邊的房子,他要看著葉開和傅紅雪出來,才可以回去的,神刀堂還在等著他。
等葉開和傅紅雪走出那間的屋子的時候,已經是晚上。愈加並不是件艱難的武功,需要的堅持和忍受,無論哪一件,傅紅雪都可以做到。
等他們走出房子的時候,外麵已經掛起了燈籠。
出門,轉身,傅紅雪的腳步依舊跟原來一樣。沒說話,也沒什麽特別的動作,就那樣朝一個方向走著。
葉開站在他身後,看著他走進黑暗,眼中卻多了幾分笑意。這是件很讓人快樂的事情!
街上的人已不多,燈籠照的並不清晰。可他沒走幾步,就遠遠的看見了一輛馬車。
一輛八馬並馳的黑漆大車,就停在門外。
黑漆如鏡,一個人肅立待客,卻是一身白衣如雪。
車上斜插著一麵白綾三角旗:“關東萬馬堂”。
葉開剛走過去,白衣人已長揖笑道:“閣下是第一位來的,請上車。”
這人年紀比花滿天小些,但也有四十歲左右,圓圓的臉,麵白微須,不笑時已令人覺得很可親。
葉開看著他,道:“你認得我?”
白衣人道:“還未識荊。”
葉開道:“既不認得,怎知我是萬馬堂的客人?”
白衣人笑道:“若非閣下這樣的英雄,襟上又怎會有世間第一美人的珠花呢?”
葉開道:“你認得這朵珠花?”
白衣人道:“這朵珠花本是在下送的。”
他不讓葉開說話,忽又歎息一聲道:“隻可惜在下雖然自命多情,卻還是未曾博得美人的一笑。”
葉開卻笑了,拍著他的肩,笑道:“我以前也被人恭維過,但被人恭維得如此地開心,這倒還真是平生第一次。”
車廂中舒服而幹淨,至少可以坐八個人。
現在來的卻隻有葉開一個人。
他見著花滿天時,已覺得萬馬堂中臥虎藏龍,見到這白衣人,更覺得萬馬堂不但知人,而且善用。
縱然是公侯將相之家的迎賓使者,也未必能有他這樣的如珠妙語,善體人意。
無論誰能令這種人為他奔走效忠,他都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葉開忽然想快點去看看那位三老板究竟是個奉麽樣的角色,所以忍不住問道:“還有別的客人呢?”
白衣人道:“據說有一位客人,是由閣下代請的。”
葉開道:“你用不著擔心,這人一定會去的,而且一定是用自己的方法來請,我問的是另外幾位。”
白衣人沉吟著,道:“現在他們本已該來了。”
葉開道:“但現在他們還沒有來。”
白衣人忽又一笑,道:“所以我們也不必再等,該去的人,總是會去的。”
夜色漸臨。
荒原上顯得更蒼涼,更遼闊。
萬馬堂的旗幟已隱沒在無邊無際的黑暗裏。
白衣人坐在葉開對麵,微笑著。
他的笑容仿佛永遠不會疲倦。
馬蹄聲如奔雷,衝破了無邊寂靜。
葉開忽然歎了口氣,道:“今夜若隻有我一個人去,隻怕就回不來了。”
白衣人仿佛聽得很刺耳,卻還是勉強笑道:“此話怎講?”
葉開道:“聽說萬馬堂有窖藏的美酒三千石,若隻有我一個人去喝,豈非要被醉死?”
白衣人笑了笑,道:“這點閣下隻管放心,萬馬堂裏也不乏酒中的豪客,就連在下也能陪閣下喝幾杯的。”
葉開道:“萬馬堂中若是高手如雲,我更非死不可了。”
白衣人的笑容仿佛又有些僵硬,道:“酒鬼是有的,哪有什麽高手?”
葉開淡淡道:“我說的本是酒中的高手,那麽多人若是輪流來敬我的酒,我不醉死才是怪事呢!”
白衣人展顏道:“三老板此番相請,為的隻不過是想一睹閣下風采,縱然令人勸酒,也隻不過是意思意思而已,哪有灌醉閣下之理。”
葉開道:“但我還是有點怕。”
白衣人道:“怕什麽?”
葉開笑了笑,道:“怕的是你們不來灌我。”
白衣人也笑了。
就在這時,荒原中忽然傳來一陣奇異的歌聲。
歌聲婉轉,如泣如訴,又像是某種神秘的經文咒語!但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無光。
一入萬馬堂,刀斷刃,人斷腸!
天皇皇,地皇皇。淚如血,人斷腸。
一入萬馬堂,休想回故鄉。”
歌聲婉轉悲淒,縹緲回蕩,又像是某種神秘的經咒,又像是孤魂的夜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