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楚辭說了第二日才要送這對母子去莊子上,所以老肅王妃又讓人把她們兩個押回了側妃的院落。
江雨晴在燈下坐望著窗外,滿院漆黑,先前就在胸裏的那股憤恨不平此時隨著夜色一點點地湧了出來。
不久之前,她這院落還熱熱鬧鬧。
短短不到兩月功夫,非但門可羅雀,而且連這肅王府都待不下去了。
她處心積慮布置了四年,最後落得這個下場。一旦這樣被送到莊子上,十有八九也是被磋磨死。
不行,她必須得跑!
楚源的生父是所有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逆賊,楚慕遠不會讓她揣著這個身世的秘密離開肅王府。
所以他今日默許了楚辭的安排,很有可能心裏已經暗暗打定主意,要讓自己在外麵被滅口。
江雨晴的心酸楚起來,就因為江若離回來了,自己就要被棄如敝履嗎?
她咬緊後槽牙,覺得自己若是這樣被送走了,死都不會甘心!
思及至此,她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把一旁正在玩腳丫子的楚源嚇了一大跳。
“娘親怎麽了?”他喏喏的問著
江雨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若不是這拖油瓶,說不定她和慕遠哥哥能過得更好,可當時楚慕遠就是同情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才把自己留下了。
眼下多說無益。
“你想跟娘親去莊子上嗎?”她突然開口問道。
楚源對於莊子的印象是無窮無盡的稻田,有趣的螞蚱,還有新鮮的野味。
所以聞言頓時點了點頭。
“我要去!要去!”
江雨晴沒好氣地瞪了這孩子一眼,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她不再理會楚源,轉而忖度到底怎麽才能不聲不響從肅王府逃出去。
此時天上落了雪豆子,啪嗒啪嗒打得屋頂直響,負責守門的看守似乎也已經找地方去避雪了。
江雨晴翻箱倒櫃收拾好細軟,然後小心翼翼扒著院門往外看。
外頭空無一人,她正合計著到底怎麽樣才能從這裏繞到守衛不那麽森嚴的後門時,就聽後院咚地一聲。
像是有什麽東西落了地。
外頭靜默一片,愈發顯得這動靜不小。
江雨晴嚇得魂不附體,抄起門口的掃帚,戰戰兢兢往院子中間走去。
就見個黑影快她一步欺身上前,猛地捂住她的嘴巴。
“別喊,是我。”
那分明是個男子的聲音。
江雨晴愈發驚慌,生怕被人看見,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就聽那人又道。
“我現在慢慢放開你,但你千萬別嚷嚷。”
江雨晴登時點頭如搗蒜。
那人站在簾櫳下,借著光緩緩露出臉來。
江雨晴的震驚生生被自己吞回嗓子眼裏:“二少爺?”
那一身夜行衣打扮的不是楚少康又是誰?
對方倒是不意外她的反應,隻淡淡地勾了勾唇。
“側妃想逃走嗎?”
江雨晴下意識想反駁,就聽楚少康又道。
“我可以助你母子一臂之力。”
那廂江若離渾然不知側院發生的種種。
她雖然對楚辭這種斬草不除根的做法略覺有些心慈手軟,但畢竟是兒子長這麽大第一次獨自處理事情。
在情感和理智的雙重作用下,能圓融到這個地步實屬不易。
畢竟隻是個八歲左右的小男孩罷了。
“跟娘親去外祖父家裏吧。”江若離慈愛地摸著兒子的頭。
以前總覺得他還小,但今日忽然發覺,他已經是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大人了。
所以想著要帶去給江尚書帶一帶,不光是讀書,還有為人處世的大道理。
跟著他爹,隻會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若是換成以往,楚辭怕不是早就欣然應允,但今日他聞言卻罕見有些猶豫。
在他單純的認知裏,父母不在一起的最大阻礙就是江雨晴。
可如今江雨晴眼瞅就要被送到莊子上去,母親還不能留在肅王府嗎?
肅王府有祖母,有父親,若是再有母親和團寶,那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想到這裏,他小心翼翼扯扯江若離的袖口。
“今日天也不早了,要麽,明日再去?”
江若離微微一怔,就聽一旁團寶很快接口。
“還沒到吃晚飯的時辰,哪裏晚了?”她上前攥住哥哥的手,“咱們這會兒走,剛好能趕上外祖母府上的晚膳。”
楚辭原就不是什麽堅定的性子,被妹妹這麽一說,又開始打退堂鼓。
“這麽一說……天色確實也不是很晚,今日去也使得。”
江若離一眼看穿他的猶豫,雖然不知兒子在遲疑什麽,但還是從善如流給他遞台階。
“不然這樣,娘親帶團寶今日先去,明日再來接你。”她頓了頓,“關於你是不是要跟娘親和妹妹一起生活的事,你還可以好生再想想。”
楚辭一聽便知道江若離誤會了。
他想開口解釋說自己不是那個意思,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當口,老管家進來通報,說江夫人來了。
老肅王妃頗覺納悶,兩家平日便沒什麽走動。
更何況眼下已經和離,她更沒有主動登門的必要了啊。
然而來者是客,又是兩個孩子的外祖母,老肅王妃還是親自起身迎了出去。
江若離想起之前母女二人的不歡而散,心頭登時浮現出幾許不妙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