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已經說得非常重了,可能趙契亭下一句稍有不慎,便能引得龍顏大怒也未可知。
“父皇,傅宴一向與兒臣分南北大營而治,他走時並未說兵力不足,此時又為何要向兒臣借兵?”
趙契亭不知為何,心中就好似堵著一股氣,這句話脫口而出,令滿場的皇子都極是震驚!
這與抗旨有什麽區別?
榮氏雖然不懂朝中之事,但看著元慶帝的臉色越發地陰沉下來,心中極是惴惴不安,伸手在桌子下麵,拉了拉趙契亭的衣袖,誰知卻被趙契亭一手甩開。
這人是不是瘋了?榮氏驚惶地看了他一眼,想要瞧瞧退出去找沈皇後求助,但此時離開定然不妥。
元慶帝看著他倔強的神色,冷笑一聲,將杯中酒喝盡,然後用力將酒杯擲在地上!
眾人嚇得連忙離席,紛紛跪了下來。
“好得很!”元慶帝指著趙契亭道,“如今朕要用自己的兵馬,反倒要向太子借兵,是否用不著等朕百年,你就要坐上皇位了?!”
趙契亭心中一驚!
可是同時一股怒氣又襲上心頭!
這麽些年來,自己雖然是太子,可元慶帝對傅宴卻更加信任,自己想要多一些兵力,他幾次三番推阻,好似自己才是個外臣一般。
現下傅宴都沒有開口要兵,他倒先替傅宴考慮起來,自己這太子做得還有什麽意思!
就在氣急攻心之時,趙契亭忽然覺得喉中腥甜,一口鮮血噴薄而出!
“長寧!”榮氏連忙起身扶他。
元慶帝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他的病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心中有些疼惜,但更多的是埋怨他不夠變通。
他已經身居太子之位,竟然與一個臣屬爭奪兵權,不但辜負了自己的期許,也不配執掌將來的天下。
在元慶帝的眼色示下,宮人去請了太醫過來,又將趙契亭抬到一旁的偏殿躺好。
太醫診治之後,卻發現趙契亭體內的經脈完全紊亂,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下手,隻能又將葉神醫傳喚進宮,給趙契亭診治起來。
葉神醫診脈之後便發現,趙契亭的身子雖然看似虛弱,但卻比之前要好了許多,雖然他不知最近是誰替他診治,但隱約也能猜到是魏明緋的手法。
可是此刻當著元慶帝,而且榮氏也在場,他又不好詢問什麽,於是隻能替趙契亭紮了針,又用了些湯藥,趙契亭這才悠悠醒轉過來。
“父皇......”趙契亭現下腦子清明一些,雖然還是無力,但卻不似方才那麽激動,掙紮著要坐起來行禮。
“不必多禮了,”元慶帝神色有些淡漠,“身子不好就好好將養吧,朝中事務有眾大臣分憂,你就不必掛心了。”
趙契亭聞言,心中已經涼了半截,這話簡直就是讓他不必再問朝事。
可他是大周的太子!
怎麽可能不問朝事?
元慶帝轉身出了偏殿,宴席也就這般不歡而散,榮氏端了湯藥小心地給趙契亭喂下去,也不敢再與他多說什麽,便悄悄往承坤宮沈皇後處去了。
承坤宮。
“什麽!”
沈皇後聽榮氏說完方才宴席上的事情,驚怒不已,“長寧怎麽會蠢到如此地步,當著眾人的麵便忤逆聖上!簡直犯了大忌!”
“母後,長寧進來越發變了,時不時就會暴怒不已,不滿母後,他已經對我動了兩次手了。”
榮氏說著便將下唇的傷口給沈皇後看過,這還是上次趙契亭打了一巴掌之後留下的,傷口很深,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愈合。
沈皇後皺了皺眉,心中實在困惑不解。
趙契亭一向都溫文爾雅,自小自己便教導他喜怒不形於色,他也一直都做得很好,怎麽現下竟然淪落到會對榮氏動手的地步?
而且最可怕的是,他連元慶帝都敢頂撞,隻需要這一次,元慶帝便可能會對他有了顧忌,這麽一來,之前種種努力恐怕都會付諸東流。
“不但如此,他心中還是對魏明緋念念不忘,甚至與她有了孩子,將她藏在京郊山莊一月之久!”榮氏說罷哭了起來。
“孩子?”沈皇後驚呼一聲,“此事你可查的確切?”
榮氏自然不敢說是魏萱查到了,於是含混點了點頭。
沈皇後默然不語,但心中對此事還是不大相信,魏明緋與魏萱不同,她的夫君是在朝中不容小覷的榮恩郡王,而且二人情誼甚篤。
她實在不相信魏明緋和趙契亭會做出這般荒誕的事情來。
“今日太晚了,明天本宮先去瞧瞧長寧吧,然後問問他究竟怎麽回事。”沈皇後歎了口氣,起身道。
次日。
趙契亭因為太過虛弱,便在宮中留宿,一大早榮氏給他喂藥時,沈皇後便帶了不少補身的藥材過來了。
趙契亭心中有愧,不敢正視沈皇後,“母後如何來了?”
“啪!”
一個耳光重重打在趙契亭臉上,他卻低著頭絲毫不敢動彈。
“沒用的東西!”沈皇後怒氣衝衝地在一旁坐下。
趙契亭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心中卻是滿腹委屈,自小到大沈皇後便沒有像母親那樣愛過他,稍有不對便是斥責,仿佛自己就不是孩子,隻是她的一個工具一般。
到他這般年紀,竟然還是抬手便打,當著下人與榮氏的麵,他的臉麵往哪裏放?
“你是被那個女人蒙了心!腦子裏除了她,還有沒有江山?!”沈皇後依然怒氣不減。
趙契亭餘光落在榮氏身上,袖中的拳頭不由得緊緊握住,沈皇後若不在此,他真的恨不得立刻休了這個長舌婦!
“一會兒你便去你父皇殿前跪著,知道你父皇消氣為止!”
趙契亭心頭一片灰暗,且不說元慶帝還有沒有在氣頭,單他自己的身子就沒法跪那麽久,現在他尚且還是踩著棉花一般,要一直跪著簡直要他的命!
沈皇後斥責一通之後,又叮囑了幾句,便起身離開。
將沈皇後送走之後,趙契亭轉過身,陰冷地看著榮氏,仿佛看著一具屍首一般,令榮氏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