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抬起頭,有些讚許又有些驚訝地看著女兒。

先前幾次事件,她就已看出魏明緋沉穩許多,與之前那個唯唯諾諾的女兒簡直判若兩人,魏家恰逢多事之秋,女兒這番話倒是令她安心不少。

“母親,家中到底到了什麽境地?”魏明緋直言問道。

李氏低頭歎了口氣,“一會兒你便知道了,現下咱們為了省些開支,已經不再開支菜錢,各房分開吃了。”

魏明緋暗暗驚訝,魏家竟然已經窘迫到這種境地,之前的家底也算殷實,怎麽短短月餘竟然連菜錢都支不出來了。

“你二叔雖然趕了那樣的混賬事,但經營鋪子卻還有些手段,眼下這些鋪子交給你父親打理,他一個讀書人哪裏懂得經營。”

魏明緋點了點頭,當時她便覺得有些擔憂,但沒想到父親竟然這般一竅不通。

“掌櫃的雖然盡心,但許多還是要你父親自己拿主意,一直以來鋪子便平平淡淡,勉強還能有些收益,可前段時間你二叔竟然從江南傳來消息,說要三千兩修繕祖宅!”

三千兩!

魏成廷怎麽不幹脆去縣衙搶庫銀!

“江南那處老宅,就算重建也不過數百兩,怎麽可能需要三千兩!”魏明緋嗤了一聲。

“我們也知道是他獅子大開口,自然不可能給他,也不敢將此事告訴你祖父,可那天你祖父不知在何處聽聞了此事,便氣得一病不起。”

李氏又歎了口氣,“你也知道,你祖父那人愛惜顏麵,覺得祖屋被人回話就如同被人掘了祖墳一般,丟盡了他的顏麵,說什麽都要讓我們湊出銀子將祖屋修好。”

“那你們便給魏成廷銀子了?”魏明緋不免有些著急,這些銀子落在魏成廷手中,哪裏可能用來修繕,隻會再流入賭場之中!

“我與你父親還不至於這麽傻,你父親找了一個信得過的人,回了一趟江南,發現祖屋確實如他所說那般被毀壞得亂七八糟,我們思來想去還是托那人在溫陽當地找人修繕。”

“這還算妥當,銀子萬萬不能再給他們。”魏明緋稍稍鬆了口氣。

“你二叔知道碰不到銀子,便裝起病來,你祖父心軟,就說自己身子不大好了,偷偷讓他們回來京中。”

“祖父真是糊塗!”魏明緋一拍桌子,“這樣的豺狼怎麽還能讓他回到身邊!”

“誰說不是?”李氏搖搖頭,“他二人回來之後變本加厲,整日就是無所事事,雙雙去找人吃喝玩樂,你說咱們家還有多少家底能讓他們這樣禍害!”

魏明緋默然不語。

“明緋,你答應母親,不管魏家到了何種境地,你都不要拿出銀錢來,我與你父親自有錢財傍身,祖父我們也會照顧好,至於別的人與我們沒有關係!”李氏決絕道。

魏明緋點點頭,母親這番話倒是令她安心,回來時她一直有些擔憂,依著母親的性子,定然不忍看著魏家落敗。

“你父親也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一直沒有差人給你傳話,就是不想你牽涉其中,魏家已經欠你太多,你實在不必承擔這種責任。”

“母親放心吧,”魏明緋笑道,“救急不救貧的道理我還是懂得,我這次來也並非是來做善財童子的,魏家的境況想要扭轉,必須從根上著手。”

李氏有些疑惑,“你想怎地?”

“先吃午飯吧,”魏明緋拉著李氏起身,“吃罷飯我在詳細和母親說說。”

午飯就在李氏房中吃的,丫鬟端上兩三碟菜,魏明緋掃了一眼,一盤青菜,一盤豆腐,還有一盤醃漬的蘿卜。

“母親近來都是這般夥食?”魏明緋心疼地看著李氏。

李氏稍稍有些窘迫,“你父親中午不回來,我自己一人就不必鋪張了,若知道你回來,我肯定讓人備些好菜。”

魏明緋歎了口氣,拉著李氏起身,“今日就不必在家中吃了,咱們去得月樓。”

李氏自然不肯,魏明緋卻也不讓步,最後李氏拗不過她,二人還是去了得月樓。

晌午之後二人才回到府中,李氏將手中的一個食盒給了丫鬟,讓送到魏伯山房中。

林氏在窗戶後頭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恨意叢生。

“有這些吃飯的銀子,也不肯那些出來接濟我們!這就是你的好兄嫂!”林氏朝魏成廷罵道。

這數月以來,魏成廷早已被她罵得麻木了,此刻根本不以為意,在**翻了個身索性假裝睡覺。

“我怎麽嫁了你這麽個廢物!”林氏脫下一隻鞋,朝他狠狠砸去。

......

接連幾日,魏明緋都是早出晚歸,將魏家名下那些鋪子的帳都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

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連連搖頭。

賬目亂七八糟不說,有些鋪子甚至連帳都缺了不少,連魏明緋都感慨,自己若是掌櫃,得是修了幾世的福氣遇到父親這樣不管事的東家。

今日魏明緋去的是一家米鋪,掌櫃拿出來的賬目依然是含糊不清。

“這些賬目我父親也一一看過?”魏明緋朝櫃上掃了一眼。

“自然看過,東家對小的一向放心,鋪子裏的事也都由小的一應做主。”徐掌櫃半笑不笑地看著魏明緋。

“徐掌櫃,這帳我也不必再看下去,”魏明緋合上賬本,“之前的事我也不想在追究,但今天咱們必須把後頭的事說個明白,以後這賬目我每月都要來看一次。”

徐掌櫃見她年紀輕輕,又是一身富貴裝扮,隻覺得這樣一個富家夫人能懂得什麽?

“大小姐若是覺得我做的不好,辭了我便是,小的能力有限,您還是另請高明。”徐掌櫃挑了挑眉看著她,瞧著二郎腿甚是得意。

連魏啟洲這個東家都好生供著自己,生怕鋪子無人打理,他這女兒倒是管起閑事來了。

“徐掌櫃若真想走,我也不好強留,那咱們現在就把帳對一對,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咱們在這裏說不好,就去衙門裏說,反正總能說得清的,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