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掌櫃怔忪,這女子看著笑語嫣然,怎麽說出來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徐掌櫃,大家收拾為了掙錢,何必要鬧得不愉快,就算你從我這裏能脫身,京城就這麽大,人家若是知道你之前的事,誰還敢要你?”魏明緋挑眉笑道。

這話倒是不假,徐掌櫃自己心中也十分明白,賬目一事本就是他有鬼在先,之前魏啟洲不懂經營,自己可以糊弄過去,可眼前這位分明不是好糊弄的主。

“我也不是非要為難你不可,我們魏家也不是開門做善事,該掙的銀子一個子兒都不能少,該給你的我也同樣一個子兒都會不少,甚至可能更多。”

徐掌櫃訝異抬頭,還能更多?這是與他開玩笑嗎?

“我也問過其他米鋪,像咱們這樣的規模,每月隻掙這麽一點實在說不過去,”魏明緋目光精亮,“你若好好經營,以後每月我另外從利潤中抽三成給你。”

“真的嗎?”徐掌櫃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三成!

這在京中任何一家鋪子也是不可能的,哪個東家肯給掌櫃抽這麽高的成!

“這話我今天就放在這兒了,下月若是不能兌現,你隻管到魏家來找我,”魏明緋眸光一轉,“但下月鋪子若是沒有起色,我可是要扣你一個月工錢的。”

徐掌櫃想也沒有想就答應下來,以鋪子眼下的情況,沒有起色是不可能的,之前他之所以不肯費心經營,也就是覺得工錢太低,若不是能額外撈些油水他早已走了。

“大小姐隻管放心,下個月咱們便見分曉!”徐掌櫃眼中一片欣喜之色。

接下來幾間鋪子的掌櫃,魏明緋如法炮製,將他們一一整治得服服帖帖。

眾位掌櫃對於魏明緋並沒有怨念,反倒覺得這位年紀輕輕的大小姐手段和氣魄都勝她父親一籌。

之前因為沒有抽成,各位掌櫃都十分消極,魏明緋這套獎勵出來之後,眾人也都有了動力,還不到一月,鋪子的進賬便有了不少起色。

魏成廷本來還想著看看大房的笑話,去鋪子裏打探口風,誰知掌櫃們對魏明緋皆是讚不絕口,於是老大沒趣地回了魏家。

“照你這麽說,那小妮子竟然還懂些生意門道?”林氏有些不大相信。

魏明緋是她自小看著長大的,且不說比那聰明伶俐的魏萱,就是比她自己的女兒,魏明緋也不知要遜色多少。

而自從她與傅宴成親之後,日子便過得風生水起,這怎麽能讓她不心生嫉妒?

“我看也就是刷刷嘴皮,”魏成廷不以為然道,“一個閨中女子能懂什麽經營,還不是瞎折騰,等著吧,老爺子很快就知道大哥也不過如此,比我好不到哪兒去!”

“拉倒吧!”林氏朝他翻了一個老大的白眼,“人家至少不賭不嫖,是個正人君子,你看看你,是個什麽玩意兒!”

“好好的又罵我做什麽?”魏成廷皺眉,起身就想離開。

“你不許走!”林氏一把拉住他,“我問你,你再外頭給那個狐狸精買了宅子沒有,你若是買了現在就給我賣了!”

“你胡說什麽,我哪有銀子買宅子!”魏成廷用力掙開她,幾步便出了房門。

一出房門,魏成廷便覺得鬆了口氣。

他給清婉置辦宅子一事,始終不敢告訴林氏,也幸虧沒有告訴她,自己才能有個喘口氣的地方。

想到清婉那體貼溫柔的模樣,魏成廷覺得稍稍安慰,自己現下已經敗落成這樣,她卻依然不離不棄,自己真是委屈她了。

想到此處,魏成廷加快腳步,往城郊的外宅走去。

......

城郊外宅。

“什麽,還要銀子贖身?”魏成廷瞪大了眼睛看著清婉。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在魏家被林氏追著要銀子,現在好不容易躲到外宅,清婉竟然也問她要銀子!

“魏郎,你是知道的,當初贖身隻贖了我這個人出來,那張身契還在媽媽那裏押著啊。”清婉哭得梨花帶雨。

魏成廷抿唇不語。

當時自己與得月樓的媽媽談妥,一共三百兩銀子便可把清婉帶出去,但若要拿身契,還須再付三百兩。

魏成廷當時覺得六百兩著實有些吃不消,便幹脆隻付了三百兩將她接出來,後來得月樓一直沒有再找他們,此事便漸漸被他拋到腦後。

“昨日他們派人找到這裏,說得月樓唱曲的姑娘不夠,讓我去湊數,可我已經跟了你,又怎麽還能再去服侍別人?”清婉說得聲淚俱下,令人十分憐惜。

“我的心肝啊,你先別哭了,看得我怪心疼的,”魏成廷不忍,伸手幫她拭了淚,將她摟在懷中,“此事你容我想想法子。”

“哪裏還能容咱們想法子,”清婉掙紮著坐起身來,眼中一片驚恐之色,“他們讓我今晚便要去得月樓,我......我是萬萬不能去的!”

魏成廷雖然不願她再與別的男人有什麽瓜葛,可就他眼下的狀況,別說是三百兩銀子,就是三十兩也湊不出來!

看著魏成廷的猶豫之色,清婉眼中閃過一絲銳利。

“我......這個月葵水沒來......”清婉垂著眸,聲音細不可聞。

魏成廷卻好似驚雷入耳,隻覺得渾身一震!

“你......有了?”

清婉帶著幾分羞澀,幾分怯怯,“剛過了幾日,我也說不準,或許再等等看才能確定。”

魏成廷抓過她的手,細細號起脈來,眼中有些猶疑,現在這脈象顯然不是喜脈,但她葵水之期剛過,不顯脈象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心中始終還是高興,若是清婉能幫自己生下一男半子,那他便一腳蹬了家中那個黃臉婆,與清婉好好地過日子!

“你今晚不許去得月樓,他們若是再來糾纏,你就告訴他們,過幾日我就去給你贖身!”魏成廷將她摟回懷中。

“可是,魏郎,你哪裏來的銀子,現在魏家這麽窘迫,你又欠著那些外債。”溫婉擔憂問道。

“這些你就不必操心了,我自然有我的辦法,總之不能再讓你受苦!”魏成廷說的十分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