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台上,兩道身影緩緩登擂。

一白袍少年,神情沉穩,手中長劍封鞘而立,目光平靜如水,正是外門寒門弟子——白衡。

一黑衣壯漢,肌膚泛銅,步履沉重如山,氣血如浪湧動,赫然是內門拳修——洛溟。

擂台四周,觀戰弟子已站滿三重人牆,執事長老們也靜立高台,甚至有兩位長老親至。左首是司羽真人,灰袍鶴發,負手而立,目不斜視;右首一位金衣老者,眉心微蹙,來自刑律堂,身份不明。

主裁站在擂台中間,高聲朗誦演武規則:

“此戰為‘跨階晉榜試’,準以靈輪境壓製。雙方不得越階使用靈術秘法,亦不得引動宗門法器。”

“勝者可晉入內門精英榜末席,敗者亦無責。”

“由記名真傳淩雪裳師妹,輔助觀評。”

此言一出,場下弟子視線不由一齊投向淩雪裳所坐評席。

她仍穿一襲白衣,目光寧靜,麵無波瀾,像極了那場玄蛇湖血戰中的冷劍少女,又似千年玄冰,無懈可擊。

擂台中央,戰鬥已然開始。

洛溟大喝一聲,腳步落地如雷,“轟”的一聲腳印碎石,雙拳猛轟而出,空氣被撕裂,音爆陣陣。

“開山拳·裂嶽!”

他不打虛的,一上來便是殺招。

白衡卻隻是略側身,腳步輕點,避開了正麵撞擊,劍鞘微微上挑,劃過對方肘下弱點。

洛溟吃痛,迅速變拳為掌,拍落長劍,怒道:“不拔劍?你在看不起我!”

白衡神色依舊:“我修劍,非為拔劍。”

說罷,一抹青色流光自他袖中悄然浮現——那是一種獨特的“袖劍陣意”,劍意藏於動靜之間,迂回不定,如溪澗流風,時現時滅。

觀台上,幾名老者微微頷首。

“好劍感……雖無名師指點,然其人自悟流轉之機,反倒別有一番靈性。”

“是個苗子,若能入精英道堂,或有可造之機。”

但司羽真人卻輕輕搖頭:“天賦歸天賦,擂台之上,靠的是生死之氣。光有靈,不夠。”

洛溟仿佛印證了他的判斷。

他一拳落空,反手就是肘撞、腿掃,一氣嗬成,招式之中融入了“玄罡崩勁”內訣。

“你以為你躲得過去?你這身輕盈劍步,我早看透了!”

白衡腳下踉蹌,身形一滯。

正是這一瞬空隙,洛溟大喝一聲,拳風暴漲,強行貼近,五指如爪,猛然扣住白衡肩頭。

台下弟子齊聲驚呼——“完了!”

淩雪裳卻隻是微微眯眼。

刹那之間,白衡忽然反身轉動,劍鞘下壓,借力回轉!

“咚!”

他猛然一膝,頂在洛溟肋下,緊接著右臂滑出,一道極細的劍光劃破空氣,寒芒一閃即沒。

洛溟瞳孔猛縮,踉蹌退後數步,捂住左肩,鮮血從指縫滲出。

全場鴉雀無聲。

“你……你藏了一劍?”

白衡抬頭,語氣低緩,卻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刃入骨:

“你以為我不拔劍,是為裝高深?我是不願你死在劍下。”

擂台外,司羽真人神情驟冷:“那劍意……居然是‘靜極生鋒’?”

有長老驚呼:“那不是二十年前,歸元外傳劍譜‘寂鋒殘章’之一?早已失傳多年!”

白衡沒理這些聲音,緩緩轉身,長劍重新封鞘,神色平靜。

而洛溟,一臉憤怒,卻終究沒能再站起進攻。

主裁高聲宣布:

“白衡勝!進入精英榜末位候補,得‘初階精英弟子’試用權。”

台下掌聲四起,歡呼不絕,尤其是外門一群寒門弟子,幾乎要喊破喉嚨。

這不是一次簡單勝利,這是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那種“有背景即無敵”的潛規則臉上。

可越是這樣,場中氣氛卻越凝滯。

因為眾人都在看——淩雪裳會如何“評語”。

她從座位上緩緩起身,目光掃過白衡,也落在洛溟身上,聲音不疾不徐:

“此戰,洛溟攻勢猛烈,招法熟稔,然失之強橫。白衡守中見攻,藏鋒不露,反敗為勝。”

“此戰勝負明晰,非因背景,非因偏倚,僅以戰論戰。”

她頓了頓,又道:“我觀白衡,劍意成於流轉,心神卻穩於常規,若加修煉,日後未必不能直入劍域。”

“可授宗門三階劍法《影鋒訣》,準借用內門‘靈劍堂’五日。”

這番話一出,滿場嘩然!

“淩師姐這是……不僅肯定了白衡,還開口為他爭得修煉資源!”

“這‘靈劍堂’,可是內門核心三堂之一,哪是說借就借的……”

司羽真人臉色徹底沉了下來,身旁一名長老低聲道:“司兄,需否我出麵?”

司羽抬手,眼中殺機一閃即逝,卻終究笑著搖頭:

“不急……小輩之爭,日後再算。”

台下,白衡緩步走下擂台,一直走到淩雪裳麵前,鄭重一拜:

“今日一戰,多謝淩師姐公允。”

淩雪裳看著他,神色不變:

“你若敗,我也如此評語。”

白衡一怔,隨即輕笑:“如此,便好。”

人群漸散,夜風吹過,淩雪裳緩步離開主台,披風在身後翻卷如雪。

但她知道,這一戰雖勝,卻也已將自己推上了風口浪尖。

宗門派係的目光,從這一刻起,已不再隻是旁觀。

她低聲自語:

“既然讓我做執子,那就別怪我,落子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