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印在手,沉甸甸的,冰冷而清晰的重量透過掌心,直抵心神。

淩雪裳低頭凝視這枚巴掌大小、通體銀光流轉的執法殿印章,內心一片沉靜。

執法殿印,雖非傳說中的宗主令,卻已足夠讓她在歸元宗這座龐大機器中,擁有微弱卻真實的“調令權”。

隻要她願意,便可調動一名最低階內門護法,或者直接參與一次宗門內部“觀權問責”——這意味著,從這一刻起,她的“名字”,已經不再隻是那個驚豔試煉的女弟子,而是真正地,被“宗門高層”所記住。

她走下問道台時,陳問心的聲音在她腦海中緩緩回**:

“你已有劍鋒,莫忘刃意。”

“你已入棋局,但執子未必是你。”

……

風雪崖下,歸元宗內門東區,一座低調莊重的灰瓦院落。

此處名為“歸夜居”,是所有記名真傳弟子的專屬居所之一。

當她推開院門時,迎麵走來一名身穿暗青護甲、眼神冷峻的青年男子。

他微微拱手道:“屬下陳烈,奉執法殿副殿主之令,暫由淩師妹調用,護法身份編號:歸-乙-117。”

淩雪裳點頭:“我記得了,你隨我入內。”

兩人步入歸夜居,陳烈低調站立於側,並不多言。

直到沏茶完畢,他才輕聲問道:“敢問淩師妹,今日是否已有安排?屬下可隨時出力。”

淩雪裳端起茶杯,輕啜一口:“我暫無需要,但你先幫我做件事。”

“從今日起,監視歸元宗內門執事‘蘇靈雪’的全部行蹤、人脈往來。”

陳烈一怔,神色一凜:“蘇靈雪?她是執事堂外任,主管內門功法殿,雖不顯山露水,但據說其叔為丹元長老座下嫡支。”

“敢問理由?”

淩雪裳目光平靜,卻語氣鋒利:

“她在玄蛇湖動了手腳。泉眼提前破裂、妖潮爆發,皆不尋常。而泉中‘雷鱗草’失蹤,也極為可疑。”

“她怕我活不下來,但我活下來了。”

陳烈目光微閃,低頭應命:“屬下明白,即刻調查。”

淩雪裳擺了擺手:“速去速回。”

陳烈剛走不久,院門再度響起。

這一次,是一名束發青年弟子,神色恭敬地遞上一封金邊玉紙:“淩師姐,執事堂來信,宗門三日後有一場‘內門弟子對抗演武’,請師姐出席,並評定兩名弟子入外門精英榜。”

淩雪裳挑眉:“評定權?”

“不錯。”那弟子恭敬回道,“因淩師姐記名真傳,具‘輔助觀評’資格一次,用作訓練與考察。”

“此戰由外門白衡與內門洛溟對決,宗門高層意在考核是否提拔白衡直接入精英道堂。”

“但——”那弟子壓低聲音,“聽說洛溟背後是長老‘司羽真人’,白衡卻隻是外門寒門弟子,淩師姐若出席,恐被牽連。”

淩雪裳接過玉紙,沉默片刻:“我知道了。”

夜色漸濃,歸夜居中,燈火長明。

她立於燈前,一遍遍看著金邊玉紙,神色冷峻。

宗門演武?不過是另一場棋局。

她輕聲自語:“想看我站哪邊?也好,且讓我看看,這所謂的‘真傳考察’,到底有幾分真意,又有幾分借刀試鋒。”

三日之後。

宗門主演武場,萬象台。

這是歸元宗內門最為正式的比武擂台,靈氣自下灌注,可模擬三種境界壓製,常用於弟子生死、排名、或執事考核。

今日之戰,雖非頂尖對決,卻吸引不少目光。

白衡,外門年少天才,十七歲便入靈輪初期,修劍道,傳言天賦可比歸元當年“劍英四子”之一。

洛溟,內門資深弟子,修元罡拳,出自司羽長老之門,背景深厚。

演武尚未開始,議論卻已四起。

“聽說這一次,評判中有淩雪裳……”

“她?那個玄蛇湖殺紅眼的狠人?”

“可惜,白衡雖然潛力高,但終究隻是寒門,無背景撐腰,怕是——”

“咦?你看,那個白袍女弟子……就是她。”

淩雪裳緩緩步入主台,神色自若,清冷如昔。

但當她坐上評位的一刻,那些竊竊私語便悄然止息。

誰都知道,這位新晉真傳候補,剛剛在執法殿試中連過三關,並持銀印入居歸夜,其身份與地位,早已今非昔比。

陳問心曾說:她不是執子之人。

可現在,至少在這座擂台上,她有資格“落一子”。

而她,已經想好了怎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