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煉仍在繼續,宗門駐地的弟子大多還沉浸在玄蛇湖引發的餘波中,議論、模仿、追捧,乃至嫉妒,無不圍繞著淩雪裳這個名字。
而此時的她,卻身著素衣,神色沉靜地站在歸元宗主峰“問道台”下的階梯前。
這裏,便是歸元宗執法殿的所在。
沒有雕梁畫棟,沒有靈木青石,隻有一座樸素而森嚴的石殿,矗立於萬丈懸崖之上。
殿門緊閉,隻有中央一尊漆黑銅鼎靜靜佇立,銅鼎上刻著“天道昭昭”四字,古樸厚重,似能壓碎人的心神。
“弟子淩雪裳,奉執事之令,前來執法殿報到。”她朗聲開口,聲音清澈,不卑不亢。
銅鼎微震,一道淡金色靈光從鼎中升起,在空中迅速凝聚出一道虛影,乃是一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者,身穿玄金紋長袍,正是執法殿副殿主——陳問心。
他目光似電,一眼掃過淩雪裳,緩緩道:
“淩雪裳,入門一年半,今為築基後期修士,功績三十七,過失零,擅決戰,斬妖有功。”
“但你在玄蛇湖擅動七階妖獸,挑起圍殺,重傷兩宗弟子,獨占靈泉,引宗內外波瀾。”
“你可知宗門為何要召你來此?”
淩雪裳眸光凝定,平靜回道:“宗門試煉,本以實戰為基,弟子奉任務令行事,從未主動生事,若有得罪,則請副殿主明示何罪。”
陳問心微微眯眼,緩緩道:“你確無宗規之罪。但你行事太過鋒利,天賦太盛,容易遭懼而不自知。”
“執法殿今日召你,並非要罰你,而是要——試你。”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揮,一道靈光從袖中卷出,在石殿前凝聚成一方光陣。
光陣之中,赫然顯現出三道人影:一名蒼老道人,一名紫衣女修,一名雙眸如鷹的黑袍中年。
“執法殿三試,神魂、道心、戰意。”
“過一試者,可回。”
“過兩試者,記名於殿。”
“三試皆過者,將列候補真傳之榜。”
淩雪裳心頭一震。
候補真傳!
那是宗門核心弟子的前一階,隻需獲得一名長老首肯,便可晉升真正的“真傳弟子”——擁有修煉資源、傳承權限、乃至親傳地位!
她深吸一口氣,眼神瞬間堅定:“弟子願試!”
陳問心點頭:“第一試,神魂。”
話音未落,虛影老者手指一點,一道青芒落在淩雪裳眉心,刹那間,她隻覺腦海一震,意識被拉入另一處灰蒙幻境之中。
……
這是她七歲那年,家族滅門的夜晚。
火光衝天,殺聲震耳。她無數次夢回此景,卻從未如此真實地重臨過。
她看見了父母的背影,看見了倒在血泊中的哥哥,看見了自己——一個手持匕首、瑟瑟發抖卻不肯退後的少女。
然後,一隻血手從身後伸來,猛地將“她”拉入黑暗。
“你恨嗎?”
“你怨嗎?”
“你想毀掉所有人嗎?”
這是神魂試的誘導之聲,試圖撕開她心靈深處最黑暗的部分。
淩雪裳靜靜地站著,沒有動,也沒有回答。
直到幻境中,“她”跪倒在地,痛哭出聲。
“我恨,我怨,但我不瘋。”
“我要活下去。”
“我要變強。”
“不是為了毀滅,而是為了守護。”
轟!
灰暗的幻境如泡影般崩碎,淩雪裳身形站穩,臉色略顯蒼白,但目光澄澈如初。
陳問心輕輕點頭:“第一試,過。”
第二試,道心。
這一次,出手的是那名紫衣女修。
她輕輕抬手,一道紫蓮虛影浮現,將淩雪裳包裹其中。
道心試,不看天賦,不論經曆,隻問“道為誰存”。
“若你為宗門,若你為蒼生,若你為己一人——你的道心如何立?”
紫衣女修聲音飄渺,卻每一個字都直刺本心。
淩雪裳閉上眼,良久,低聲吐出一句:
“我為道心而戰,道心即我。”
“守我所願,行我所欲,持劍不悔。”
紫衣女修目露訝然,卻終是頷首:“道心堅定,無妄無執,第二試——過。”
第三試,戰意。
這一次,是黑袍中年人出手。
他沒有說一句話,隻是一掌淩空劈出。
淩雪裳隻覺一股殺機如山壓頂,仿佛數百次生死搏殺的凝縮,那一瞬,她甚至覺得自己回到了玄蛇湖那一刻。
生與死,隻在一線之間。
她怒喝一聲,靈氣鼓**,長劍出鞘,強行激發尚未成熟的雷紋引術,劍芒之中,雷光隱現,直迎那一掌。
轟——!
狂風席卷,塵沙倒卷。
她被震退三丈,嘴角溢血,卻仍然挺立。
黑袍中年眼中露出罕見的讚許,淡淡道:
“第三試——過。”
陳問心再度現身,宣布:
“淩雪裳,三試皆過,即刻記名候補真傳。”
“今起,你將得真傳弟子觀察權、任務權、半開放功法權限,並得一枚執法殿印章,可調動歸元內門最低階護法一人。”
他一揮袖,一道銀印飛入她掌中。
那是實力與地位的象征。
淩雪裳接過銀印,深深一禮。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真正踏入了歸元宗的“權力層”。
而更大的風暴,也正在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