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踏上馬場開始,蘇慕煙便猜到了季敏的心思。

她滿是感動和慚愧。

沒想到自己的事情,讓季敏一直放在心上,哪怕倆人已經互相不來往,她都還想要彌補,想要幫助蘇慕煙克服心理障礙。

所以,蘇慕煙拒絕了那矮腳馬。

季敏的馬跑得並不快,雖然她一直沒有回頭看過自己,蘇慕煙也明白,季敏有意放水。

這幾年,她也聽過不少有關她的消息。

知道她尋了個好師傅,武藝精進不少,也知道她時常去馬場練習,馬術也卓然超群。

想要贏她並不容易,就算她放水,也不容易。

蘇慕煙緊握韁繩,另一隻手在馬屁股上麵連抽了好幾下,馬像不要命般往前奔。風像尖刀一般割著她的臉和耳朵。

終於,蘇慕煙超過了季敏

“蘇慕煙,你不要命了!”季敏在身後喊。

聽到她喊她,知道她擔心自己,蘇慕煙的心情像炸開了的煙花,五彩絢爛。

“我就要贏了。”蘇慕煙大聲說。

“瘋了!”季敏又擔憂又氣。

不同之前的恐懼,蘇慕煙隻覺得天地廣闊,身心自由,像是在飛翔。

接著她落入了一個懷抱。

接著倆人在草地上翻滾。

“蘇慕煙,你不要命了。”季敏咬牙切齒。

蘇慕煙笑得開懷,抱緊身前的女子,“你接住我了。敏敏,你接住我了。”

“萬一我沒接住怎麽辦,蘇慕煙,你混蛋!”

季敏便罵便哭。

蘇慕煙也淚流滿麵。

她知道,又心理陰影的人有何止自己。

季敏看著她從馬上跌落,看著她摔落在地而無能為力,這何曾不是一個巨大的心理障礙。

是以,後來,她拚命練習輕功、馬術,可蘇慕煙卻遠離了她。

“我知道你一定會接住我的,敏敏。”

倆人相擁而泣。

季敏絮絮叨叨抱怨,抱怨蘇慕煙的薄情寡義,蘇慕煙都聽著,安撫著。

良久之後,季敏含糊不清道:“我從未怪過你。”

“我知道。敏敏,對不起。”蘇慕煙說。

......

“你竟然越過我,讓季賢加入了你們的隊伍,煙煙,你好過分。”季敏佯怒,嘟著嘴。

蘇慕煙拉著她的手,小心哄著:“我們敏郡主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先斬後奏吧,我發現一家很好吃的烤肉鋪子,一會兒帶你過去,可好?”

“這還差不多。”

季賢是個順風耳,聽到有好吃了,忙跑過來,“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季敏捏著季賢的粉嘟嘟臉蛋,打趣:“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吃太胖,馬兒跑不動。”

自從被欺負,季賢很是怕這個親姐姐,忙掙脫,跑到蘇慕煙身後躲著,“煙姐姐救我,敏姐姐想辣手摧花。屆時,我沒法參賽,可就損失大了。”

“喲嗬,還學會告狀了。”

倆姐弟嬉笑打鬧。

蘇慕煙看著季敏天真浪漫的模樣,看著季賢憨態可掬的樣子,心裏泛起濃濃的酸楚。

這一世,她定然會好好守護他們,不會讓他們在重蹈覆轍。

隻是,如今馬球隊還差一個人。

到哪裏再去尋找一個人呢。

馬球賽在二十天後舉行,若是再拖下去,即便是尋到人,也沒有時間練習,也輸定了。

就在這時,蘇慕煙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趙子卿帶著弟弟趙子虎正在排隊。

馬場馬匹數量不多,若是沒有自家養的馬匹,就需要租用馬場的,可人多馬少,便要排隊使用。

那個隊伍起碼上百號人,趙子卿帶著弟弟正排在中間靠後位置,若是要輪到他們,起碼日上三竿,然後練習兩圈,便要等待下一輪。

趙子卿倒是平平靜靜,看不見一絲煩憂,可他弟弟到底是個孩子,排隊這麽久,又這麽曬,少不了心浮氣躁,正仰頭跟趙子卿說什麽。

趙子卿安撫了他。

這個趙子卿,蘇慕煙可太熟悉了。

不光是因為他能言善辯,將睿王府趕出了京城,更是因為他後來官道亨通,扶搖直上。

她也曾欣賞他的才華,幾番托關係,想要將陸荷引薦給他,都未能如願。

當然,這不能怪他眼高於頂,而是陸荷壓根沒有看上趙子卿。

這趙子卿才華橫溢,這不消說。可這人長得隻算是清秀斯文,別說跟季淩燁比,就算是陸君禮,在外貌上,也要甩了多少條街。

陸荷心上人是陸君禮,自然一眼就瞧不上趙子卿。

為此,還說蘇慕煙看低她,將什麽牛鬼蛇神介紹給她,繼而跟趙欣兒聯手對付她。

前世下毒,陸荷怕也是有一份功勞的。

如今,趙子卿還未高中,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白衣舉子。

他原本家境也不錯,母親早亡,父親帶著他們兄弟倆算不上富裕,也能過活。

可天道難測,他父親在外出做生意時,死於乘船意外,連帶著一船的貨物,和請的幾個夥計一同沉入河內。

血本無歸不說,還倒欠了不少銀錢。

這趙子卿,也算是個厲害的,張羅著處理好了父親的後事,又變賣家私,處理好了人命官司和一眾債務。

之後,又有遠親近鄰地,想要霸占他的祖產。

趙子卿又憑借著靈巧的舌頭,驚人的文采,將一眾親戚一舉狀告到縣衙。

雖然保護了家產,也會試時間到了,若是留下年幼的弟弟,也沒有可心的人能夠托付,定然會被人欺負。

於是,一不做二不休,將家產變賣,帶著弟弟上京赴考。

一無權勢,二無背景,手裏捏著財富,便會成為眾矢之的。

於是,趙子卿便扮作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模樣,帶著弟弟住在最簡陋的房屋。

自然少不了有人欺辱他,說他寒門窮書生也想著鯉魚躍龍門什麽的,說他此番還不如回家早早找了有錢人家倒插門,好養活這個拖油瓶。

對於一個男子而言,罵倒插門便是最大的侮辱。

趙子卿為人心高氣傲,可也不跟人家理論,隻默默讀書,參加考試。

最近,睿王府的馬球賽開始,趙子卿竟然又參賽了。

那些曾經欺負他,看不起他的同窗們,又一齊擠兌他。

因而,趙子虎雖然馬術不錯,趙子卿又特地看了不少這方麵的書,理論隻是十分紮實,可卻沒有人願意和他們組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