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怒罵之中,錢氏一臉惶然,扯著明珠公主的袖子不停問道:“公主,不是說我兒是冤枉的嗎,公主,你說話啊!”

明珠被她搖得心煩,一個眼刀甩向身邊侍女,忙上來兩人,將錢氏的手,不著痕跡地一掰,架著她,回了明珠公主來時的馬車上。

孟荷瞧見這一幕,開了口:“公主,你婆母不要緊吧?”

“勞蕭夫人掛心,她驚聞噩耗,有些不舒服。”既然目的達不到了,留著錢氏在這裏也無用。

明珠盯著蕭慎鎮定自若的一張臉,昂著頭緩緩道:“指揮使簡在帝心,自然說什麽是什麽,今日是我錯了。”

她上前一步,行了個賠罪的禮,聲音壓低:“隻盼指揮使能一直得帝心,否則待你跌下來那一日,不知有多少人,等著再‘幫你’一把。”

蕭慎聞言一笑:“好說,公主不如擔心擔心自己,我還盼您先演上這一場呢。”

明珠公主抬眼掃過兩人,一甩裙擺,轉身走了。

見沒了熱鬧可看,圍著蕭府的人也漸漸散了。

孟荷皺著眉,有些心緒不佳:“她來鬧這一場,便是成功了,讓我名聲差一些,又如何?”

“眾口鑠金,能成人便也能毀人。”蕭慎道,“她自己嚐到了名聲的甜頭,又沒有其他底氣,自然覺得人人都同她那般在乎這個東西。”

“你就這般將錢同冬的事情說出去了,皇帝那邊?”孟荷也與明珠有著同樣的顧慮。

“他隻說讓錢同冬代公主罪,又沒吩咐要將這件事瞞下來。”蕭慎不在乎道,“反正今日是明珠公主先來找茬,在皇帝麵前,總有說頭。”

孟荷清楚,榮安帝肯定是希望將這件事瞞下來的,可這也是解今日之困最簡單的辦法,左右已經說出去了,擔憂也是無用。

“別憂心。”蕭慎撫了撫她的額頭,“難得景山的事情辦完,皇帝讓我在家好好休息,趁著這幾日,教一教你的功夫。”

府內有個三十尺見方的園子,蕭慎命人清了花花草草,平了地,將它改成了一個小型校場。

他又命管家將府裏有的兵器抬出來,讓孟荷挑選。

蕭慎如今慣用軟劍,平日裏也用繡春刀,但孟荷知道,顧家人,是善使槍的。

院中無人,孟荷看著兵器欄中那柄長槍,輕輕喃了一聲:“臨淵哥哥,許久未曾見過你舞槍了。”

蕭慎一挑眉,伸手從兵器欄中拿出長槍,在手中輕輕顛了顛:“既然你想看,我自然是要滿足的。”

園子中植了青竹,還有一顆梧桐蒼茂如蓋。

如今正值盛夏,那梧桐青翠如玉,青竹鬱鬱蔥蔥,甚是好看。

蕭慎拎著長槍在地上劃了一圈,激起飛葉無數。

他用的是真正顧家槍的身法,矯若遊龍,槍尖一點,燦若流星。

孟荷站在廊下瞧他,落葉伴著青竹,隨著長槍劃過的淩厲氣息上下翻飛,恍若遊蝶蹁躚。

待蕭慎結束了,杵著槍看她許久,她才恍惚道:“真...好看。”

她知道,顧家槍是上陣殺人的,與“好看”二字應該沾不上邊。

可久違見蕭慎舞槍,她腦海中,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得你一句好看,就夠了。”蕭慎將長槍擲回兵器欄中。

顧家的槍是殺人的槍,但是如今隻能在庫房中靜靜腐朽,有人能記得、讚揚它的招式,於蕭慎而言,便已足夠了。

“你想用什麽?”蕭慎站在那裏,替孟荷挑挑揀揀,“軟劍和刀都不適合,你沒有內力驅使軟劍,手腕上的勁,又不足以使刀。”

“峨眉刺這樣近身類的,也不合適,對身法要求太高。”

蕭慎開始喃喃自語,眉頭也皺了起來,將這件事當成了一等一的大事來考慮。

“用這個吧。”孟荷從架子上,伸手拿了個東西。

“九節鞭?”蕭慎見她手中的鞭子,皺著的眉頭倒是鬆開了一些,“確實合適,既不用近身纏鬥,又對內力和勁氣的要求沒那麽高。”

“隻是...”他又開始糾結起來,“這東西想要一擊斃命,可能有些困難。”

孟荷笑道:“正正好。”

“我便是要這種,能阻隔人行動、又能拉開距離的武器。”

聞言,蕭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

“唔,確實。”他敲了敲手心,“若結合上你能用毒或者暗器,確實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討論了許久,終於定了下來,每日兩個時辰,蕭慎教孟荷用鞭子。

明珠公主這邊,幾乎重現了昨夜的場景。

她又是怒氣衝衝進了府,吼著讓所有人都滾。

按照以往,錢氏是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去招惹她的。

可是自從聽聞自己兒子被下獄是證據確鑿、皇帝親下的旨後,錢氏一顆心,便全然掛在兒子身上,顧不得怕了。

“公主,公主。”她追在明珠身後,哀哀喚道。

“幹什麽?”明珠轉過身,沒好氣道。

她對錢氏雖也不客氣,但好歹也將她做個人看,並不像對府中其他下人一般動輒打罵。

“冬哥兒那裏,到底怎麽回事?”錢氏焦急道,“我聽那個蕭慎說什麽,他玩忽職守、泄露機密,他放屁!”

“我們冬哥兒做事最為謹慎小心,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事,一定是他們誣陷,誣陷!”

“有人...害我們,害我們冬哥兒!”

說著說著,錢氏話語有些顛三倒四起來。

她從詔獄中出來便是如此,一旦情緒失控,便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行為。

孟荷瞧著她瘋瘋癲癲的樣子,本是極不耐煩要喊人將她待下去,卻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伸手扣住錢氏的肩膀:“母親,你說得對,是有人害冬郎。”

她聲音詭異、循循善誘一般:“京中近日將孟荷傳成了什麽神女,她就是靠這些誣陷人的下三濫手段上位的。”

“是,是!”聽到孟荷名字,錢氏激動起來,“孟荷那個小賤人!”

“對,就是她。”明珠在錢氏肩上的手,越來越用力,見吸引了錢氏神智,她對低聲道:“母親,你可以替冬郎報仇的。”

“我會幫你。”

見錢氏口中不聽喃喃著“報仇”兩字,明珠臉上掛上了一抹亢奮狠厲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