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崎姐姐——”溯笑容和嗓音都甜甜的,像是浸過蜜糖一般。

小人魚感覺到後脖子被人用指尖點了點,回頭,虎杖悠仁一臉受傷的表情,仿佛長了耷拉著的尾巴和耳朵。

“溯醬無視我,還喊釘崎姐姐不喊我哥哥,不能這樣區別對待的。”他控訴說。

溯朝他吐了吐舌頭,字正腔圓地喊:“虎杖!”

虎杖悠仁更加鬱悶了,搞不懂釘崎是怎樣讓溯改口的,他把軟話都說盡了也沒能讓溯喊他一聲哥哥,小魚幹和水果糖也不管用。

“溯怎麽喊你姐姐了,你用了什麽陰謀詭計。”虎杖悠仁悄悄問釘崎野薔薇,他想取取經。

“什麽叫陰謀詭計,我這是聰明人的交易,懂不懂?”釘崎白了他一眼,彎下腰捏了捏溯白白軟軟的小臉,“成功了嗎?”

溯如實稟報戰果,“貓貓說日落前把全學校整理幹淨就讓我去,釘崎姐姐你們還有哪裏沒有搞衛生呀?”

釘崎把落葉掃進竹編簸箕裏,“沒有了,就剩神社,不過前輩和伏黑他們應該快搞完了。”

“不要無視我啊喂。”虎杖悠仁悶悶不樂道,“到底是什麽交易,我覺得我腦袋挺聰明的,應該有資格知道吧。”

“你能說出這句話就證明你並不聰明。”釘崎野薔薇一隻腳踏上一層青石台階,鞋底踩過枯枝“嘎吱嘎吱”作響。

“再說了,這是屬於我和溯醬兩個人的秘密,怎麽能讓你知道呢?”她拉起溯的小手,“走,這裏搞得差不多了,我帶你找你爸爸去。”

虎杖悠仁對著滿簍的黃葉殘枝自閉了幾秒,馬上又恢複了活力,他快步跨上台階。

“等等我啊!”

神社青瓦朱簷,深紅色的梁柱透出莊重古樸,地麵鋪上了形狀嶙峋的硬實石磚,踩著有些硌腳。相比於鳥居處陽光滿地,這裏光線黯淡許多,吹來涼爽且微微潮濕的風。

溯是第一次來這裏,卻有種熟悉的感覺,裏麵有什麽東西在叫喚他。

伏黑惠站在門前,屋簷在他臉上投射出些許陰影,半張臉處在暗處,毫無表情,顯得蒼冷又疏離。

隻要忽略他手中與畫麵格格不入的抹布,就仿佛是一副連綿的雪景圖,孤高凜冽。

“你怎麽來了?”他看著溯如疾風般向他靠近,臉上表情不變,看起來卻溫和了許多。

“來跟爸爸一起搞衛生!”溯雀躍道。

“伏黑,前輩他們呢?”虎杖手裏還拿著黃色笤帚,他把視線放到伏黑身後的內屋,沒有看見任何一個人,“不在正殿嗎?”

“他們在拜殿。”伏黑惠道。

拜殿,顧名思義就是參拜祈願的場所,高專的神社隻具有象征意義,並沒有供奉任何神明,除了正殿意思意思地擺了幾個古董物件,其他殿都是空的,頂多放了些紅木桌台或蠟燭。

“前輩他們去那做什麽,清掃灰塵,還是把地洗一遍?”虎杖有些疑惑,三個人都去一個空****的屋有什麽必要?

“不知道。”伏黑惠把手中的抹布搭在石墩上,“一起去看看吧。”

進了拜殿,空氣突然變得很沉悶,像是心髒上壓了塊石頭。釘崎野薔薇被灰塵嗆得咳嗽兩聲:“怎麽沒有人,是不是去別的地方了。”

“不在這裏就趕緊出去吧,灰塵好多,難受死了。”她不想在這個地方再多呆一秒鍾,身心都極度不舒服,感覺有股蒼冷的風一直往骨縫裏鑽。

伏黑惠注意到桌台上有兩根燃了一半的蠟燭,橫躺著,桌麵也遺留了許多蠟滴的痕跡。他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臭味和蠟油氣味,判斷這是不久前燃燒的。

殿裏不算暗,不需要照明,前輩他們為什麽要點燃蠟燭?

他正想把這個疑點講出來,卻猛然發現虎杖釘崎和溯不見了,偌大的拜殿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和掠過瓦縫與木門的風聲。

怎麽回事?!

時間回溯到一分鍾前,溯甫一進殿,便感受到一股深深的牽引,他順著這股感覺飄到牆邊,伸出小短手在牆上摸索了一會。

“咯咯”的如同指甲在刮牆的瘮人聲音響起,他從牆裏扣出了一根黑紅皴皺的手指,指甲與溯一樣尖利,但看起來比溯的髒多了。

手指幹巴巴的沒有一絲水分,卻掛著些許猩紅的血液,仿佛剛剛從活物的血肉裏挖出來。

隨後,天旋地轉,整個空間扭曲了,身後“噗通噗通”地響起身體落地的沉重聲,三人組全部倒在地上,之前不見的二年級前輩們,也都安靜地躺在冰涼的地麵。

“噗通噗通”的聲音再次響起,不是有人倒地了,而是心髒激烈跳動的聲音。這心跳聲是從牆壁裏傳出來的,它愈來愈響,宛如逐漸進入**的樂曲。

溯摸上牆壁,牆壁變軟了許多,還長了細軟纖長的白色絨毛,好像是一片有活力的皮膚,帶著滾燙的溫度。

這不是牆,是隻跟拜殿一般大的白毛狐狸,溯在他身旁就宛如一隻小螞蟻。白毛狐狸胸前開了一個洞,露出血肉模糊的髒器,濃重的鐵鏽氣味彌漫開來。

溯靈逸的透明耳朵如絲帶般展開飄動,臉上控製不住的浮現出金色細鱗,眼眸仿佛出現了兩團浮動的火焰。他馬上與狐狸拉開距離,飛到伏黑惠身邊。

狐狸可是吃魚的,這是刻在DNA裏的警告。

大狐狸傷得很重,幾乎奄奄一息,眼睛隻頹靡地張開一條縫,顯得死氣沉沉。

溯推推伏黑惠的手臂,把那根醜陋的手指用衣服卷邊兜著,語氣焦急:“爸爸,醒醒!”

伏黑惠眉頭緊鎖,唇色發白,好像陷入了夢魘,不管溯怎麽搖晃都沒有睜開眼睛。

溯急得團團轉,這個沒醒就去搖下一個,但沒有一個人有反應。直到他坐在虎杖身邊叫他的名字時,粉發男生突然張開了眼睛。

他的臉上出現黑色咒紋,明明是一樣的臉,卻完全看不出一絲虎杖悠仁所擁有的開朗,周身氣質如同叢林野獸,凶殘暴戾。

溯害怕地退後了幾下,他記得這個人,從他破殼那天就在說要把他吃掉,毋庸置疑是個壞角色。

“隻剩你這個小雞仔了?”兩麵宿儺掃視倒了一地的高專學生,嗤笑道:“沒用。”

溯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氣:“溯是人魚,不是雞。”

“我管你是魚還是雞,把我的手指還來。”兩麵宿儺不耐煩道,朝溯攤開了手掌。

“這不是你的!”這明明是他從狐狸那裏拿來的,是狐狸的東西,溯把手指往背後藏了藏,“你是壞人,溯才不會給你!”

兩麵宿儺往前踏出一步,就瞬間出現在了溯身後,掐住了他細細的脖子,“那你也沒有活著的價值了。”

“我會先把你宰了,再剝皮拆骨。”粗糙的手掌慢慢收緊。

溯指尖利爪刷地伸出,透明發白的指爪閃著凜凜寒光,他想把兩麵宿儺的手背撓傷,卻猛然想起來這是虎杖的身體,如果兩麵宿儺受傷了,虎杖也會受傷。

他把爪子收了起來。

可是如果用潦潮,溯回憶起之前幾次用潦潮都不太美好的結果,他們都還沒有醒,萬一被淹死了怎麽辦。

氧氣越來越稀薄,窒息感無法逃離,越陷越深,溯身上退化的地方越來越多,裸-露的皮膚都冒出了細細密密的鱗片,鱗片顏色從流光溢彩的金芒褪成了暗沉的青色,看起來有些可怖。

“真醜。”兩麵宿儺有些嫌棄,搶過自己的手指,把溯隨手甩了出去。

他吃進口的食物都需要精心挑選,溯之前白白嫩嫩跟剛摘的蓮藕似的,現在滿臉青青紫紫的,醜死了,生不出一點食欲。

溯渾身都在發疼,尤其是脖頸,掐痕鮮紅發腫,喉管傳來火燎般的灼燒感,他好想哭,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伏黑惠,又強忍著把眼淚憋了回去。

“爺爺,我要怎麽樣才可以控製潦潮?”他要搬救兵。

“我要怎麽樣才可以變得更加強大?”如果他足夠強,就不會被這個壞人欺負了,也就可以保護爸爸和其他哥哥姐姐。

“溯,我早就告訴過你了,你需要能量來發育。”櫟的聲音依舊平靜沉著,“咒靈,束縛,術式構成,以及妖怪的心髒,都蘊含著能量。”

束縛和術式構成是什麽東西?咒靈和妖怪的心髒……

櫟說的話對於普通的孩子而言有些深奧、難以理解,但是溯聽懂了,這是要他在兩麵宿儺搶走的那根手指,和狐狸的心髒兩者中做出一個選擇。

如果那根手指真是兩麵宿儺的,那就屬於咒靈的部位之一。這個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這麽大的狐狸,除非它是妖怪,狐狸的心髒就是妖怪的心髒。

溯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決定要把那根手指搶回來,本來就是他發現的東西,即使隻是一根幹癟難看的手指,但沒有經過他的同意,誰都不可以擁有它!

溯腦中浮現出了一個任性霸道的想法。

兩麵宿儺捏著手指,手指指尖離嘴唇近在咫尺,馬上就要被吞入腹中。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明天開始保持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