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有些懵, 這麽大個人魚,怎麽說哭就哭了。

他打量著這條比他還高,麵容俊朗, 肌肉結實的成年人魚,越看越覺得不太對勁。

綠油油的頭發和眼睛,金色的尾巴,以及這熟悉的癟嘴再掉淚的神態……

該不會。

“爸爸,我就是溯嗚嗚嗚。”溯的話語解答了伏黑惠的疑惑。

伏黑惠仿佛晴天霹靂, 腦子被問號和感歎號充斥, 即便內心隱隱有了猜測還是感覺難以置信。

許多話在嘴邊兜兜轉轉,但最終都咽了回去, 隻有一個音節出了口:“蛤?”

“真的是我啊, 爸爸!”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在這張臉上怪異極了, 又囧又糗。

真人看著他們父子相認的感動戲碼, 這兩個人是不是忘記了它還在這裏,為什麽要無視他!

它剛想趁伏黑惠大腦宕機從背後偷襲,就被流著淚紅著眼的溯不知道第多少次抽飛了。

溯本來就又悲傷又氣憤, 沙包自己送上門來, 哪有不揍的道理。尾巴一下一下地砸, 每一下都精準地砸中了真人的臉, 鼻梁骨都給你打歪!

鮮血伴著閃耀的鱗片在空氣中與飛塵共舞, 伏黑惠伸手接住一枚薄薄的鱗片, 上麵還帶著一些透明的筋膜。

這是溯, 真的是溯。

伏黑惠被迫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不是發愣的時候,先要一致對外, 有什麽事情留到之後再說。

他站起身來,雙方領域抵消,現在是反攻時間了。

“渾!”

“滿象!”

他把式神一個一個召喚出來,讓溯當主攻手,其他式神看準時機補刀。

不得不說,真人還是很耐揍的,在這樣猛烈的攻勢下,還支撐了很久很久。

真人很強,但是它很依賴自己的術式,麵前兩個人都沒有讓它抓到使用術式的機會,它打得也很憋屈。

伏黑惠和溯配合太默契了,明明沒有練過,卻像心靈相通似的,一個退下另一個立刻補上。

溯很煩,這個咒靈怎麽皮這麽厚,打也打不死,撕也撕不碎,幹脆吃了得了。

之前也許是心理作祟,感覺真人的血很難喝,現在心安地望見了伏黑惠,溯反而感覺還挺甜的。

不過血液咽下喉嚨那一刻,溯終於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爸爸發現他會吃咒靈了!

溯瞳孔地震,伏黑惠也瞳孔地震,短短幾分鍾,他對溯的認知已經被刷新了兩次,而每一次,都帶給他排山倒海般的震撼。

真人捂著自己缺的一塊肉,也瞳孔地震,為什麽不能愈合了?

“閣下,您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既然已經被伏黑惠看見了,溯破罐子破摔:“你現在知道我的厲害了,乖乖讓我吃掉吧!要是忤逆我,後果可是非常嚴重的!”

伏黑惠垂在身側的手握了握,溯,這不見的幾個小時你到底學了些什麽東西,怎麽突然滿嘴霸總語錄了!!!

小小年紀,請勿油膩,感謝配合。

真人怎麽可能束手就擒,它二話不說,又和溯扭打在了一起,誓死捍衛自己的尊嚴。

不過,小小特級咒靈,在溯的尖牙利齒下,還是被抽走了咒靈結晶,成了腹中亡魂。

真人臨死前,還在不屈地叫囂著,這讓溯莫名回想起了自己看的一部華國動畫片,那裏麵帶疤的狼每次被打跑都會說“我一定會回來的。”

感覺真人和那隻狼還有點相似,不過真人可沒有狼狼可愛。

戰鬥塵埃落定,溯慢慢搖著尾巴,扭到伏黑惠麵前,本想誠懇地認錯道歉,卻聽到了羂索和五條悟的對話,並且察覺到羂索話語裏的不懷好意,沒時間和伏黑惠解釋,就急匆匆趕去幫忙了。

順帶一提,溯即便長大了,還是冒失的小鬼,他在海流裏乘風破浪,伏黑惠卻被鹹鹹的海水濡濕了唇,和眉眼。

風一吹,還涼颼颼的。

伏黑惠抹了把臉,將手掌上的水甩去,也動起了腳步。

“溯,住嘴!”

五條悟躲過獄門疆的覆蓋,再次回到落石滿地的平台時,就望見了堪稱精神汙染的一幕。

溯正在把那團惡心巴拉的腦花往嘴裏塞。

擁有六眼的五條悟自然知道那條金尾人魚就是溯,他也不知道溯用了什麽方式把腦花從夏油傑的腦殼裏挖出來,不過他並不在意這個。

“溯,你不覺得它很臭嗎?變質的食物吃了會壞肚子哦。”

他更在意溯的腸胃健康。

“真的嗎?”溯果真停下了手。

他剛吃了一個真人,本應該飽腹,卻是更加饑腸轆轆了,而腦花又散發著一股異樣的香味,**著他。

“但溯覺得它很香哎。”

“你聞錯了。”五條悟麵無表情道,蒼藍的雙眼如同冰霜。

“身為人魚,溯應該吃一些配得上你尊貴身份的食物。”冷臉的五條悟隻持續了一秒,就變回了嘻嘻哈哈的模樣。

“平時那麽挑食,現在反而不挑了?”

溯依依不舍地摸了下腦花,連同獄門疆一起給了五條悟。

“溯不吃了。”

腦花、啊不、羂索無能狂怒,能不能尊重一下它!

溯尾巴有兩米多長,但有大半截都躺在地上,站起來的高度還是比五條悟要稍矮些,五條悟摸了摸他的腦袋,還是那樣蓬鬆的觸感。

“乖。”

沒能用獄門疆限製住五條悟,羂索的計謀算是徹底失敗了,他的計謀本是天/衣無縫,卻沒料到溯這個變數。

溯能變大,是它沒預料到的,夏油傑的存在給五條悟帶來的影響也沒有預料中的大,但現在複盤,已經沒有用了。

咒靈,徹底敗了。

在一發毀天滅地的茈中,羂索籌劃上千年的局,一瞬間化為烏有。

而後,五條悟馬不停蹄地去解決其他的雜魚。

而伏黑惠抱著變回小人魚,脫力昏睡的溯,神色複雜。

他想說些什麽,但想了很久,還是算了。

平安無事就好。

溯在抓到腦花之前,還和櫟打了一架,其實他們交手的時間很短暫,頗有種孤注一擲一招定勝負的意味。

雙方都很默契地運用了人魚族的天賦技能——潦潮。

上一次,是腐蝕的黑色洪水勝出,這一次,卻是黑與藍平分秋色,並且蔚藍的洪水沒有一絲退讓的趨勢。

溯在櫟眼中看見了一絲清明和解脫,這場長達千年的折磨,終於要落下帷幕了。

“森先生,雖然很不想這麽說,但還是謝謝了。”

“五條君用不著感謝我,畢竟你這次也算幫了我們港/黑大忙。”

溯的意識剛剛清醒,就聽見了成年人的虛與委蛇,三言兩語全是感謝與謙辭,但其中夾雜了多少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他睜開眼,清晨熹微的光亮照在窗台上,細小的塵埃在光線裏仿佛是一個個俏皮的小精靈,自由舞動舒展著身體。

窗外的枝椏依舊青綠,明明冬天快來了,卻感覺已經到了暖洋洋的春日。

他為什麽會知道春天的感覺呢?

溯開始思考。

也許待在蛋殼裏,那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他就已經在期待一個屬於他的春天了。

“哢”門開了,黑色碎發從冷峻的側臉滑落,那雙狹長的眼睛也是冷冷淡淡,似乎沒有感情。

似乎,又有了些溫度。

伏黑惠進了門,手上端著一杯溫牛奶。

作者有話要說:

出走半生,歸來還是海水潑臉。

正文完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