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一點不慫, 來一個揍一個,怪物們全部都被打了出去,而小人魚連尾巴上的鱗片都沒有破一下。

他現在和真人站在一個離地麵有一段距離的大平台上, 海水在底下洶湧而過,整個空間都回**著水聲。

“夏油,看戲看夠了吧。”就在溯準備一招水龍卷解決掉真人時,真人突然說話了。

“在旁邊看我挨打,很好玩嗎?”真人看向從水泥柱後走出的穿著袈裟的黑發男人, 輕飄飄地問。

“我怎麽會這樣想呢?”羂索手隱藏在長長的袖子裏。

“我們是合作夥伴, 當然不會見死不救,隻不過, 我也是剛剛才趕來。”

真人很清楚眼前這個人是在睜眼說瞎話, 但現在的局勢容不得他和羂索爭辯了, 因為滔天的水龍卷已經衝到了眼前。

小人魚可不想愣愣地聽他們插科打諢。

在奔騰深藍的海水中, 有一抹若隱若現的碧綠身影, 那是隱藏著的殺機。

真人和羂索冷不丁地被卷進海水裏,動作遲鈍了許多。

人魚是水中霸主,即使真人和羂索在陸地上秒天秒地, 在水裏也隻能任由溯上下其手。

虹龍出現, 抓著嗆了幾口水的兩個屑往上飛去, 但海水卻不依不饒地追上了他們。

“吼—”虹龍低嘯, 尾巴一甩, 與水卷相撞, 發出巨大的拍水聲。

水嘩啦啦撞擊到水泥柱上, 轟轟幾聲, 柱麵出現了裂痕。

溯躲過掉落的巨大碎石,帶著不顧一切的氣勢疾遊而去, 嘴裏發出一圈又一圈聲波。

這聲音超脫了人類嗓音的範疇,像是神明的聆音,有些柔和,虹龍卻如遭重擊,身形猛然停頓,墜落。

而羂索和真人也再次體會到耳膜爆炸的刺激。

溯破水而出,這回他手長了,一手拽一個還綽綽有餘,尾巴橫掃,仿佛是一把重錘把真人和羂索都撞得腹腔內陷,像是被捏的皺巴巴的紙團全部扭在一起,“哇”的一聲,真人吐出一口鮮血。

他終於怒了,大手層層疊疊,“自閉圓頓裏—”

下水道瞬間被領域覆蓋。

洪水也飛速地倒流,露出了幹淨光亮的地板。

羂索坐在恢複意識的虹龍背上,咳嗽了兩聲,眼神晦澀,他遲遲不出手,是在猶豫。

他沒想到這條人魚還隱藏了一手,實力大幅猛增,但獄門疆若是現在使用了,他就必須再找其他咒具去限製五條悟,可時間容不得他浪費了。

原本沒想到要在今天動手,但沒料到實驗室被搗毀得這麽快,橫濱裏隱藏的那些棋子,也在動用之前被五條悟察覺並鎮壓了。

原本設在橫濱,引起咒術師和異能者內鬥的□□計劃就這麽被腰斬了。

而抓走溯之後,櫟不聽話的程度直線上升,也越來越狂躁,溯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會發瘋攻擊周圍的所有人。

現在已經把領域鬧得天翻地覆了。

所以五條悟,快點到陷阱裏來吧,你的摯友在等著你。

高專眾人剛剛出發,就接到了川崎有咒靈肆虐的消息。

下午立海大的死屍不知被哪個人曝到了網上,民眾已經開始恐慌,沒過多久,卻有人在大街上離奇死亡,而且是被看不見的東西腰斬而亡,下半/身甚至還在保持著行走的姿勢。

群眾尖叫,驚慌失措地推搡,川崎徹底亂了。

在高專裏留守的幾名咒術師也收到了消息。

“媽媽!”吉野順平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柔弱無依的母親。

“別擔心,我們現在就趕過去,你還沒有學會操控咒力,過去也隻能是幹著急。”熊貓安慰道。

將綠上遠和吉野順平的情緒穩定下來後,熊貓和真希還有七海都匆忙趕到了川崎。

咒靈大暴動了。

而且不止一隻特級咒靈。

先出發的那一隊也遭遇了咒靈,還被分散了。

這裏普通平民太多,五條悟有些束手束腳的,不過一年級三人組互相配合,把無辜民眾疏離開了,而五條悟也把這群無腦的隻知道糾纏的咒靈引到了空曠的地方。

紅藍兩種光芒相互融合,他淡淡地念到:“茈。”

咒靈在巨大的能量波中灰飛煙滅,而這片人煙稀少的郊區,也幾乎被夷為平地。

虎杖麵前的是頂著一個富士山腦袋的畸形咒靈漏瑚,而釘崎麵對的亦是特級咒靈,是操控藤蔓樹枝的花禦。

二年級的前輩們前來支援,有乙骨在,他們的壓力小了些,但這依舊是一場苦戰,敵人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

戰場被不斷分割,五條悟卻仿佛殺神般,單槍匹馬闖入敵軍陣地,抵達了溯所在的下水道平台。

伏黑惠和夥伴們對視一眼,從他們眼中看到肯定後,就帶著自己的眾多式神,從五條悟打出的破洞裏跳了下去。

一進下水道,就聞到了一股水潮和鏽味,空氣也涼的可怕,甚至有些深入骨髓的寒意。

即便是有厚厚絨毛的玉犬和南吾,也忍不住抖了抖身體。

咒靈們全軍出動,那條瑰麗的黑色人魚當然也沒有閑著,他就像是藏在暗處的殺手,在五條悟現身那一刻,就襲了上去。

五條悟拉下黑色眼罩,那雙青筋深邃的爪子被無下限阻擋,兩者相撞沒有發出任何聲響,像是緩慢融化的雪花。

櫟似乎執著於打破這層屏障,一擊不成,又來一爪。

五條悟瞥了一眼他修長的魚尾,“溯的同族?”

被控製了嗎?

但既然這也是一條人魚,就不能轟了,還是打暈算了。

“悟。”熟悉的嗓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五條悟呼吸一滯,隨後緩緩地轉過身去。

雖然早已知曉,但看見那張見過千萬遍的麵容時,還是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五條悟氣息很快平穩,眼神也有了波動,“你是誰?”

“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夏油傑,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夏油傑’慢慢往他這邊靠近。

“滾!”五條悟手肘一抬,把櫟撞飛出去。

“你不是他,他從來不會說他是我的摯友。”五條悟譏諷地笑,“你不過是個小偷。”

偷走別人的屍體,去幹一些醜惡肮髒的事情。

“那你可能不太了解我。”羂索露出了和夏油傑截然不同的惡心微笑,“我其實是個仁義之士。”

“雖然並不能算是個人就是了。”話音落下,羂索打開了自己的頭蓋骨,露出內裏粉紅的腦花。

腦花表麵的肉嶙峋崎嶇,纏纏繞繞,還咧著一張有牙齒的嘴巴,驚悚又掉san。

配合著人臉上誇張的笑容,殺傷力加倍。

他藏在袖子裏的另一隻手鬆開,在五條悟怔神時,一顆麵麵都有眼睛的正方物體掉了下來。

但那隻手很快又閉合了,甚至死死地扣住了自己的脖頸,將皮肉捏得充血,血管的存在無比清晰。

可這樣的舉動也並不能阻止咒具使用,光芒似乎要覆蓋這裏的每一個角落。

千鈞一發之際,一條金燦的魚尾闖入眾人的視線,並且卷上五條悟的腰腹將人扯走。

可他遇到了一個難題,尾巴沒有纏住皮肉的實感,又是無下限。

“貓貓!快解除無下限!”五條悟並不是孤軍奮戰,溯的呼喊讓他緊急回了神。

並不需要溯的幫忙,他已經瞬移到了地麵。

萬幸他站的位置就在破洞正下方,並沒有任何阻礙,讓他可以使用瞬移。

溯並不知道五條悟有沒有看出來他是那個萌萌噠的小人魚,反正上一個看到他這副模樣的人類,還在處於震驚之中,並且好像有些難以接受。

時間拉回到十分鍾前,伏黑惠進入下水道後,選擇了一條和五條悟截然相反的路,沒走多久,他就撞見了一個漆黑的球體。

伏黑惠知道那是什麽,是領域。

這裏沒有其他咒術師,這個領域毫無疑問是咒靈的,而被困在裏麵的,很可能就是溯。

可領域從外界打破並不簡單,除非他也展開領域與之對抗。

伏黑惠一直知道自己身體裏還有非常深的潛力,而每次他想動用那股力量時,都會被及時阻止。

今天,沒有阻止他的人在場了。

伏黑惠砍掉幾隻撲過來的改造怪物,校服不可避免地沾上了腥臭的血液,連玉白的臉頰,也沾上了些許鮮紅。

血液在空氣中氧化暗沉,讓黑發少年的臉看起來像是出現了裂痕的麵具。

領域不是說開就開的,他內心一直有著限製自己的枷鎖,而現在,孤寂地站在領域外,砍掉靠近自己的怪物似乎已經形成了習慣動作,他感覺自己似乎成了一個細長的壺。

水慢慢灌進壺裏,他聽到了水流的聲響,又似乎聽到了溯的聲音,溯說了很多句話,可他都聽不清。

他想聽清,他死也想聽清楚。

他想聽清楚那不是求救聲。

伏黑惠放下武器咒具,纖長的手指在胸前結成印,手勢不算太繁雜,卻蘊含著巨大的能量。

心中有什麽東西落了地,激起一地的灰塵。

砰!

清晰的字節從伏黑惠喉嚨裏緩慢溢出,“嵌、合、暗、翳、庭。”

濃墨的黑暗與圓球相撞,兩股威力讓地麵都劇烈地搖晃了兩下。

領域內的溯似有所感,抬頭望向了黑色的壁壘。

“喀拉喀拉!”領域出現了裂縫。

“喀拉喀拉!”光芒從細小的罅隙中穿過。

“喀拉喀拉!”溯對上了一雙清澈的眼睛。

他的爸爸,來救他了。

大腦成功接受到這條信息的溯無比興奮,心髒甚至有了些酸酸澀澀的感覺,眼睛也蒙上了一層淺淺的水霧。

可下一秒,降落在溯身邊的伏黑惠,第一句話是:“你是誰?”

第二句話是:“你有沒有看到過一條小人魚?”

“哇—”溯一下哭得稀裏嘩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