釘崎野薔薇腦中迅速閃過一個人的臉, 這個人幾乎陪著他們走完了全程的路,而他們回來參加立海大的校園祭,也是應了這個人的邀請。

綠上遠, 真的會是他嗎?

仔細想想,綠上遠這個人是一個非常神奇的存在,他就像是樞紐,將多羅碧加熱帶樂園裏墜亡的柳美奈子,深陷太陽花孤兒院人體實驗的綠上勇義, 都聯係在了一起。

還有他們今天得到的消息, 幾乎都是綠上遠的一麵之詞,他們沒有看到過綠上遠的手機屏幕, 無法確認綠上遠是否聯係了吉野順平;今天立海大是對所有人開放的, 不需要學生證即可進出, 他們也無法確認那通來自班主任的電話是否真實, 還有他真的轉學到立海大了嗎?

細思恐極。

有一瞬間, 釘崎野薔薇甚至在懷疑綠上遠這個人是否真實地存在著,也許他隻是一個披著人皮的野獸。

‘夏油傑’笑看釘崎的臉色逐漸變得凝重,內心暗歎一聲:可惜了。

他本想連溯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便宜爸爸也一起抓走, 但現在卻釣錯了人, 釣了一個沒什麽用的女人。

“考慮得怎麽樣, 溯閣下, 要不要跟我一起前往沒有人類的新世界!”他用近乎詠歎調的語氣念出了新世界三個字。

沒有人類這四個字深深地踩到了溯的雷區, 他皺起眉頭, 一張白淨的小臉顯得極為嚴肅:“我拒絕。”

他都沒有用“溯”的自稱, 而是直接說了我, 反對的態度非常堅定。

“為什麽不呢?”‘夏油傑’似乎想象到了自己的美好新世界,“人類造就了許多殺戮, 人類讓森林哀嚎,讓海洋咆哮,而人類自己也互相埋怨,互相陷害,這些都是咒靈產生的誘因。”

“咒術師不是一直想消滅全部的咒靈嗎?其實換一個思路,我在幫你們啊,沒有了人類,咒靈就不會產生,到時候咒靈不就會自然而然滅亡了嗎?”

‘夏油傑’完全不顧他身邊還站著百八十個咒靈,輕描淡寫地說出了咒靈滅亡的言論。

而他的同伴,那個鴛鴦眼特級咒靈似乎也不在意,仍帶著一臉輕佻的笑容。

它向憤怒的溯做了個口型:“終-於-見-到-您-了。”

什麽意思!

溯指尖利爪不受控製地長出,手背也繃緊,浮現出根根分明的青筋,“溯不會跟你們這些壞人走的,你們死心吧!”

‘夏油傑’:“溯閣下,您這話說的不妥啊,我們可不是壞人,我們是你的家人,這裏的每一個咒靈,都融入了人魚的骨血,我們擁有一樣的血脈。”

這句話令溯更加生氣,眼睛甚至浮現出了紅血絲,他不知道這些咒靈是從哪裏得到人魚骸骨的,也許是從那個嘮什子博士手中取走的,也許是另外一條人魚的屍骨,但毫無疑問,這些都是他的族人,是他的家人。

他們如此糟蹋他家人的遺骨,製造出來一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還要和他攀附關係,光是聽到就已經拳頭硬了。

“嘶拉”釘崎側身躲過一隻咒靈的偷襲,但校服袖子還是被劃破了一道,白皙肌膚上滲出泛黑的血液。

這隻攻擊她的咒靈同樣擁有人形,是個妖豔的壯漢,上半身赤/裸,姿態也分外扭捏。釘崎臉上浮現出幾分嫌惡,這隻咒靈渾身散發著腐爛的惡臭味,靠她這麽近,恐怕是把這臭氣也沾染給她了。

溯從釘崎肩膀上跳開,飛毯張開接住下落的小人魚,飛毯一角很有靈性地綁住了釘崎的手臂,並自動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將人拉起來飛到半空中。

不多時,底下所有的咒靈就被突然湧出的大水給淹沒了。

溯這一次真的氣惱到了極點,海嘯中出現了漩渦,將兩邊的隻有一兩層高的小建築衝得稀巴爛,並且將一切掉落的物體往漩渦中心吸去,強烈的壓力將咒靈和物體壓扁,“砰砰砰”的聲響延綿不絕,咒靈們深色的血液飛灑。

這地方人煙稀少,周圍的建築也已經老化,立海大準備年末在這裏重建新的宿舍樓,溯用最後一絲理智控製自己去嗅周圍的氣息,確認周邊除了釘崎以外人類的氣息都已經消散,才放心使用了潦潮。

天色漸晚,大家應該都往舉行表演那的會場聚集去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水聲更加奔騰猛烈,一股可以和潦潮相抵抗的洪水從空間裂縫裏衝湧而出,那股洪水不分敵我,既讓那些被海水衝散的咒靈繼續在浪海浮沉,也分出一股像是巨大的觸手般揮向溯和釘崎。

這股洪水是黑色的,透露著不詳的氣息,被席卷在內的咒靈無不發出痛苦的哀嚎,但有實力的咒靈早就已經攀到了高處,被腐蝕吞噬的隻是一些渣滓。

“轟隆隆!”兩股水流碰撞博弈,黑色洪水將潦潮逼得節節敗退,水流一遍又一遍衝刷著地麵,地麵也承受不住壓力,慢慢地坍塌下沉。

真人和‘夏油傑’站在屋頂,身邊是那妖豔的壯漢以及幾隻醜陋的咒靈。

“嘀嘀”“嘀嘀”釘崎野薔薇的手機狂響,她先是向蹦過來攻擊的綠皮膚咒靈飛射幾根鐵釘,咒靈皮膚堅硬無比,竟然把鐵釘彈開了,而且速度沒有一絲放慢的跡象。

現在戰鬥情況緊急,她沒有時間去接通電話,雙腿用力一蹬踹中咒靈,借力反跳到飛毯上,腳卻已經被這鋼鐵一般的皮膚震麻。

溯圓圓的眼睛向兩邊拉長,臉也時不時變為成熟的麵貌,但很快又不穩定地恢複了幼年期的臉,身體裏似乎有不同的力量在互相碰撞,每一次流動都像是火燒般帶起一陣灼熱的痛苦。

黑色洪水的操控者是誰,好熟悉?

咒靈可不會講究1v1公平對戰,它們人數占優,就是奔著群毆來的,真人速度很快,一眨眼便出現在了釘崎野薔薇身後,即便飛毯很軟,它還是站得穩穩當當的,並且把手搭在了釘崎肩膀上。

“無為轉變—”

它的術式還未使出,一條金燦燦的魚尾便向自己的臉拍來,雖然尾巴不大,但力度不小,唯一的短板就是不夠長,真人稍稍向後退一步,尾巴就夠不著它了。

溯早已被體內的痛苦耗盡了體力,揮空後就沒有再攻擊一次的氣力了。

釘崎捂著被捏痛的肩膀,“嘶”地抽氣一聲,同時腳步後撤,和真人拉開了距離。

“呃!”肩膀的疼痛還未散去,手臂就像炸開一般疼,雪白色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黑色薔薇,血液如同清晨的露水順著薔薇蜿蜒而下,描繪著那瑰麗的圖案。

“還沒有人能從我的毒裏活下來。”妖豔壯漢笑嘻嘻道,“我叫壞相,記住我的名字。”

“憑什麽我要記住?你是什麽品種的霸道總裁?”釘崎野薔薇硬撐著將劇痛的手臂抬起來,“朋友,霸道人設已經過時了!而且霸道總裁也是需要臉的,就你,先去整個容吧!”

她扯出一抹笑容,錘子揮下,數枚鐵釘天女散花般插入數個企圖爬到飛毯上的咒靈,這堆咒靈就像是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

但很快,她就知道了。

真人將嘴巴張得如同一個黑洞,看不到咽喉,它將手伸進喉嚨裏,掏出一個個幹癟的沾滿唾液的不明物體,不明物體落地後,迅速脹大成為了……“咒靈”。

屬於人類的氣息瞬間濃烈了起來,溯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就連身體裏的疼痛都忽略了些,他從那些“咒靈”身上聞到的咒力氣息很微弱,卻有這一股濃厚的人類氣味。

為什麽會這樣?

“求……你……殺……了……我……”一隻“咒靈”奮力扣住釘崎的腳腕,斷斷續續用它那破碎的嗓音說。

另一隻咒靈甚至在它那僅剩一條縫的眼睛中流下了清澈的淚水。

它們不是咒靈,它們都擁有感情。

釘崎野薔薇深深吐了一口氣,也明白這是怎麽回事了。

可冰涼的武器卻遲遲難以落下。

“釘崎姐姐,拉我一把!”溯冷靜地喊道。

平日裏這個時候,他可能先求助櫟,但櫟現在好像很痛苦,比他經曆的還要痛苦,他需要自己站起來。

釘崎一把攥住小人魚藕節似的軟乎手臂,把人從毯子上拽了起來,小人魚終於能動彈,透明尖爪從“咒靈”要害處用力劃過,伴隨著噴濺的血液,溯**到了釘崎肩膀附近,尾巴鬆鬆地卷住她的脖頸讓自己穩定。

他在短短數秒裏思考了自己還有什麽能用的招數,“釘崎姐姐,記得捂住耳朵。”

溯鄭重地說道。

“什—”釘崎話還沒說完,溯就鬆開了尾巴,放任自己墜落。

海藍洶湧的水流將人魚的身影吞沒,隨後一聲衝破雲霄的尖嘯從沉默的海水中爆發,“嘩啦啦”激起千層波浪。

釘崎堪堪塞住耳朵,但這聲萬裏深海的尖嘯還是如同細密的針紮得耳膜發疼,可自己的手臂似乎又被一股溫暖的能量包圍著,消減了些許痛感。

“溯。”她輕輕地呼喚了一聲,眼睛莫名地有些濕潤了。

這聲浪把在場的所有咒靈都衝擊得四散,有的甚至直接四分五裂了。

真人也站不穩了,他雙腿一蹬,回到了屋頂上,‘夏油傑’早已不知所蹤,剩下的隻有它們這班咒靈。

但底下,黑色洪流仍在源源不斷地將碧藍海水融進自己的骨肉裏,溯最開始掉進的是自己的海水中,但現在那一處已經被濃墨的黑所覆蓋,各種咒靈的殘骸在洪流表麵漂流,又逐漸消弭。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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