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在兩個非人生物之間組成了一道隔擋的屏障, 滾燙到仿佛是達到沸點的開水的血液觸碰到長長的尖爪,瞬間把那一小塊附著鱗片的肌膚燙得通紅。

即便感受到這股劇烈的灼燒感,溯也沒有收回手, 而是再次揚起手臂攻擊而去,翠綠的雙眼變得幽深無比,整個領域也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雨帶來了一陣潮氣,一滴雨掉進火堆裏隻是助燃劑,一大陣雨嘩啦一片像是倒水一般潑下來, 領域裏的火逐漸熄滅, 隻剩一點小火星子。

一個術式為火的咒靈,不正好是被溯克製的嗎?

植下遙呆若木雞, 幼小的心靈被溯暴打怪物的畫麵深深衝擊, 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他擦了擦眼, 眼前的景色還是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溯和怪物的纏鬥仍然占據著無可撼動的上風。

咒靈“嘎嘎”笑了兩下, 並不畏懼溯的實力,他身後升起熔漿般的血幕,揮揮手, 蒸汽升騰的血河便如萬馬奔騰般衝向溯和後頭的植下遙。

植下遙嚇得魂飛魄散, 身體僵直挪不動腳, 隻能眼睜睜看著血河裹挾著赤色火焰向自己逐步靠近。

身邊的溫度越來越高, 整個領域好似成了灶火上的蒸爐, 頭頂都要熱冒煙了。

“你又不是鴨子, 嘎什麽嘎!”

溯已經被怒意衝昏了頭腦, 有什麽招全都使出來, 完全不藏著掖著。他尾巴落地,鱗片泡在血水裏滋滋滋地掉落燃燒, 可溯不在意,祭出了大招。

血水在溯的控製之下反向咒靈衝去了,滔天的血海仿佛象征著熱愛和平的小人魚滔天的怒火,與悲傷,瞬間將咒靈淹沒在其中。

飛濺的血滴擦過溯的臉旁,灼燒出幾處深紅的傷痕,身上所剩無幾的敝體咒具也布滿了燒壞的破洞,邊緣泛著焦黑。

他傷勢不重,表麵看起來卻有些可怖,即便上半身還是人的形狀,也不像是人類,像是披著人皮依靠本能殺戮的獸類。

咒靈本就從血水中誕生而出,人形隻是載體,根本不會在血海的侵襲中受傷。隻是血海相當於他吐出來的水,現在又倒流回去,把他的身體漲得巨大,鋪天蓋地。

戰鬥還未結束,這是溯第一次遇見如此難纏的對手,以往的基本都是一招秒掉。

既然血水行不通,就調動存粹的水吧。不知從哪呼呼刮來一陣風,腥味臭味隨著飄動的風翻騰,雨又連綿不斷地下了起來。

隻是這次的雨不像幾分鍾前那場那樣溫和,而是向中心凝聚形成了類似於龍卷風中心的漩渦,把咒靈殘酷地吸了進去。

植下遙後背已經被汗水打濕,冰涼的雨落在臉上,反倒讓他有種“我活下來了”的感覺,胸前的窒息感也沒有那麽強烈了。

這個屬於火的領域,終究是被水給徹徹底底覆滅了。

眼前的咒靈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身上冒出了滾滾濃煙,燃起的火下一秒就被雨水撲滅,自救的路全被堵死。

溯冷眼看著它受到折磨,有些脫力地喘了兩口氣。

這一招對他的消耗不少,體力值已經見底了,身體也是無比疲累,像是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

咒靈雖隻擁有半個特級咒靈的實力,領域也是個半成品,但畢竟是特級,是溯所遇到的咒靈(除了兩麵宿儺)中最高的,當然也擁有自己的保命法寶。

“你不管他們了嗎?”他使出了嘴遁。

溯猛地向那幾具殘破的身體看去,經過他這一造,到處都是一片狼藉,而他們的衣裳被水打濕,更加髒亂狼狽了。

溯下意識讓漩渦把咒靈吐了出來,被咒靈的話語牽著走了。

而眼中流轉的淚水,兜兜轉轉還是落了下來,沙塵、血液、積水覆蓋的地麵上亮起一閃而逝的淺淺光芒。

咒靈已經明白打不過這個半大小子,擁有智慧的他當機立斷逃跑,趁著溯默默流淚傷心的時機融進身後的牆壁裏。

“喂,你想去哪啊?”一道颯爽的女音在耳旁響起。

“哢擦哢擦”這個領域也開始有了裂縫。

溯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向發聲地望去,少女橘紅發絲飄揚,深色校服整潔又一塵不染,臉上掛著隨性的笑容。

而少女身後,便是兩個麵容俊朗的少年,一冷一熱,他們都在注視著自己。

領域像是被錘子敲碎的玻璃般碎裂開來,昏暗的光線瞬間明亮熱烈起來,夕陽的霞光透過窗子照進寢室,灑落在破舊但整齊擺放的雙層**。

而那慘烈的屍體已經消失不見,倒塌的牆壁也恢複了原樣,他不久前所見的場景仿佛從未出現過。

時間拉回到大概一個小時前,血紅色的咒靈出現在三人組麵前,就像是行走的岩漿,走到哪哪留下一個燒黑的腳印。

“準特級。”伏黑惠迅速判斷道。

這等氣息,和上次他們在少年院裏交戰的那個不相上下。

“怎麽辦,打還是跑?”釘崎野薔薇上次吃了虧,這次謹慎地觀察了周邊,確定他們暫時還沒有處在咒靈的領域裏。

雖然實力較之前有所提升,但並不代表著他們三個一定能打得過準特級咒靈,搞不好一不小心就團滅了。

“虎杖,不能讓宿儺出來。”伏黑惠已經有了心理陰影,也怕重蹈覆轍。

“哼。”宿儺冷笑一聲,他想出來就能出來,誰能困住他?這麽弱的咒靈,哪用得著他出馬,要是這幾個人搞不定,就是他們自己廢物。

說不定讓那條胖魚來打都能贏。

“我明白。”虎杖目不轉睛盯著咒靈的行動軌跡,握緊了拳隨時準備發起攻擊。

伏黑惠思索了不到一秒,“跑!南吾可以暫時困住這隻準特級,我們先離開找救兵。”

“乙骨前輩現在應該已經落地了,讓他來祓除這隻咒靈。”

虎杖和釘崎對視一眼:“好!”

純白的狐狸仰起頭,狹長的雙眼發亮,仿佛隱藏了一小團火焰。身側的玉犬潛回了地裏。

咒靈靜止不動了,在它的視野裏,三個不知死活的入侵者弱到爆炸,沒費多少力氣就宰掉了。

南吾製造幻境時把布景弄得非常精細,卻不太好意思去用心刻畫自己的契約者和他兩個同伴的死狀,就用各種姿勢把他們的臉隱藏了起來。

而他們死的形態都是咒靈自己構想出來的,和南吾沒有半毛錢關係。

三人瞬間往屋外跑去,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孤兒院。

隻是沒走幾步,伏黑惠剛剛掛斷給乙骨憂太撥通的電話,便感覺到了一陣心肌,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有些難以啟齒,經過一番思想掙紮後還是說了:“我想回去一趟。”

“那我跟你一起。”第一次成功虎口逃生,釘崎野薔薇還有些不真實感,也有些不得勁。

她知道自己和準特級對上是自不量力,但不試試怎麽知道能不能打敗對方,沒準就贏了呢。

伏黑是他們之中做事最靠譜的人,雖然內心遠沒有表麵表現出來的那樣冷靜,但也絕不會無的放矢,他要回去一定有他的理由。

“還有我!”虎杖悠仁也覺得他們幾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挺傻的,但即使回去了也能按兵不動,援兵也馬上到達,心裏壓力沒有那麽沉重了。

就當他們幾個是被一腔熱血衝昏了頭腦,偏要越級挑戰強大的敵人吧。

於是三個人折返了孤兒院,卻驚訝地看見了寢室裏多了一個沉睡的小人魚,他身邊還躺著一個陌生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

溯:我不是胖魚ok?我要哭了,我要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