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手指指的方向便是寢室的方向,他確定伏黑惠就在那裏麵。

植下遙咬了咬唇,他雖不知道溯想去做什麽,但溯很執著,也有點焦急,應該是要緊的事。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後,褐發少年艱難地點了點頭:“那就…先去那邊看一眼吧。”

他已然忘了誰才是老大,誰應該聽誰的話。

翻身做主人的溯笑彎了眼,“謝謝哥哥。”

站在寢室有些破舊還漏風的木門外,沒有聽到裏麵一絲一毫的聲響,一切都靜悄悄的,根本無從得知裏麵發生了什麽,才會變得這樣死一般的寂靜。

一陣大風刮過,吹得門砰砰作響,打破了沉寂,仿佛是哀歌的起奏。

溯聽見滴答滴答的**流動聲,心裏無由來的湧起了一陣悶悶的感覺,像是被心髒被什麽東西壓住了一般。

植下遙推開門,門內猩紅的色調與門外霧蒙蒙的灰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是人間煉獄般的景象。

溯愣住了,視野刹那間縮成了一個白點,眼前似乎飄起了白茫茫的花。

他的眼珠向左邊轉去,橘發少女被埋在倒塌的牆壁下,滿臉血汙,露出的一隻手臂上擦傷無數還怪異的從中間曲折著,像是被硬生生掰斷了,閉著眼生死未卜。

上方,黑色的血水凝成了一股繩,死死拴住粉發少年的脖頸,吉川線猙獰可怖,散落的頭發遮住了臉。

而正前方,黑發少年上半身和下半身已經完全錯位了,活像是屠夫一刀砍成兩半的魚,臉向地而埋隻露出白皙的輪廓。

溯張了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如果他觀察的仔細,就能看出不少端倪,比如三個人都看不見臉,比如眼前畫麵的邊緣有點虛幻,像是進了什麽夢境一般,再比如他從這三人身上聞到的熟悉氣息非常微弱,接近於無。

還有一個最大的BUG,他即便憤怒到接近暈厥,身體也沒有發生上次在神社那樣的異變。

可惜他現在已經被夢境徹底魘住無法抽身,也顧不上去思考這些事情了。

另一側完好無損的牆壁上,渾身冒著黑氣的血色咒靈無聲獰笑著,瞪著兩個不速之客。

植下遙把黃色的臉都嚇白了,摟緊了溯,話都說不利索:“我們,不是,我。”

他深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不說話直接轉身就跑,可是周遭景色早已煥然一新,不是孤兒院了,而是漫天漫地的血紅色與熊熊燃燒的連綿大火,像是用人血積蓄而成的池子。

他們無處可逃,已然成了猛獸口下待宰的獵物。

胸前的毯子突然發燙,貼著他的臉滑了出去,十分靈異地漂浮在空中。

植下遙緊閉雙眼,似乎在迎接死亡,那個怪物是要下手殺掉他了嗎。

視覺關閉了,觸覺的通道更加開闊,他感覺到懷中的小軟乎團子似乎張開了四肢,而自己的胸膛像是被什麽東西抽擊了一般痛了一下,懷中驟然少了些重量。

他驚訝地張開眼,發現溯竟然跳到了那張浮空的毯子上。

“很危險,快下來啊!”即便怪物離他們隻有幾米遠,植下遙還是放低聲音悄悄說話,向溯小幅度地招招手。

溯一言不發,毯子載著他靠近咒靈。咒靈臉上的笑容更加猖狂,甚至笑出了聲,“送死?”

就憑這個小不點能幹什麽,他一根手指就能捏死,和捏死一隻螞蟻沒有區別。

溯抬起頭,通紅的眼眶裏滿是淚水,卻一滴都沒有墜落下來。

他的指尖不斷伸長,頭發也在生長,臉,脖子,外露的手臂都浮起了青筋,一向可愛的外表多了幾分野獸的凶惡。

他不是人類,也不是獵物,人魚是大海的統領者,是海神所眷顧的種族,從古至今都是擔當著捕獵者的角色。

溯尾巴狠狠甩動,躍上前去給了咒靈一爪,身上的咒具也應聲而裂,有些斑駁但不影響金黃璀璨的尾巴暴露在空氣中,宛如初晨的陽光穿破了烏黑的雲層,照進了昏暗的房間裏。

咒靈看見溯跳上來哈哈嘲諷笑了兩聲,望見他的尾巴時又愣怔了一下,很快又回神控製起周身川流不息的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