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話音剛落。
衛淩英俊眉眼驀地沉了下來,他抿緊唇瓣抬眼看著童書年。
童書年抖了抖唇瓣,他僵硬地抬眼看著沉默,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嚴格說起來。
京市秦家不過是種貼金的說法。
秦家唯一的優勢就是全家都有京市戶口,這些年她們依靠沈家賺得盆滿缽滿,又順勢成立秦氏科技,勉強算是一個新貴公司。
沉默背脊挺得筆直,他大方站著任由童書年打量。
半晌後。
“她的家世普通,”童書年臉色蒼白,他的聲音艱澀:“但確實跟你後媽有親戚關係.......”
這些年。
在秦家的家宴上。
他跟秦格還寒暄過幾次。
“得了,”沉默擺了擺手,他精致的眉眼全是嫌棄:“沈潛配不上父親這兩個字,秦格更是不配這兩個字.....”
“沉默,”童書年抬手按了按太陽穴,他試圖解釋:“你知道你爸.....”
他頓了頓,啞著嗓子改口:“當年沈氏指名要求我負責交換機係統......”
“懂了,”沉默定定地看了童書年幾秒,他眼底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秦寧是代表沈氏跟你對接的負責人?”
他知道這個項目。
作為一個合格的霸總,他上任就把沈氏曆年業務進行了梳理。
沈氏跟清大隻合作了這一個項目,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不是秦寧,不然上輩子他可能會發現端倪。
童書年用力攥緊拳頭,他狠狠地閉了閉眼睛:“是。”
“你現在項目的主要投資商,”沉默伸舌抵了抵牙床,他挑眉問得相當直接:“是哪家?”
童書年眼眶變得通紅,他咬著牙關回道:“衛氏。”
在場的他們都不是傻瓜。
真相狼狽又殘忍。
童書年的準老婆被衛閩搶了,他人還得給衛氏賣命賺錢。
當年不知道是秦寧先看上的童書年,還是衛閩先看上的安靜,但是‘中間商’是沈潛,他利用沈氏給清大投資,指定童書年負責項目,秦寧趁機靠近對方,同時,衛閩把安靜哄騙到手也好,強取威脅也罷......
最終的結果是。
童書年接受了一直陪伴安慰的秦寧,結婚生下值得她們驕傲的兒子。
反觀安靜......
童書年嗓子湧出一抹腥甜,他壓下去正準備說話。
“鈴鈴鈴。”
他放在公文包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童書年深吸了兩口氣,他從包裏抽出手機,低頭看一眼屏幕,來電人赫然兩個字:老婆。
衛淩滿目疏離,他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童書年的悲傷是真的,但他另類的放棄同樣是真的。
對方信誓旦旦的愛情不過如此。
以童書年的智商。
有些事情真的會毫無察覺?
如果換成沉默消失的不明不白,他就算把天捅破都要找到人。
哪怕人死了,他也要把屍體搶到手。
玉石俱焚。
誰都不能跟自己搶哥哥。
童書年握著手機的手指泛白,他猶豫了幾秒還是接通了:“喂?”
“童哥,”秦寧站在落地窗前看著花園裏的繁花錦簇,她壓著內心的不安問道:“我聽小李說,你給高中生當家教去了?”
秦格打電話提醒了自己。
她也看了網上的新聞,雖然新聞裏全都寫的是安某,相片大部份打了碼,但她還是坐立不安,這種不安在知道童書年主動給趙嵐的兒子當家教後到達了頂點。
這些年。
她過得太舒心了。
她辭去沈氏的工作,明麵上減少跟秦格的來往,大部份心思都撲在家庭,雖然沒有豪門闊太的身份,但童書年的體貼跟其社會地位讓她非常滿足,再加上童秦的優秀,說出去誰不羨慕自己?
童書年斂了斂眸,他問得一臉平靜:“你平時都是從小李那裏知道我的動向?”
小李是他的司機。
從他進到清大研究院時,學校就配給自己的。
如今看來不簡單。
“你想哪去了,”秦寧噎了一下,她握緊電話沉下眉眼,聲音卻一如既往地溫柔:“我隻是關心你,你也知道你的胃......”
“沒事,”童書年打斷秦寧的話,他反應過來帶上了防備:“不是誰都可以請我當家教的,是已故趙家千金的兒子,人家這裏管飯。”
秦寧愣了一下:“......”
她眉頭沒有舒展,雖然童書年並沒有騙自己。
情況對她太不利了。
沉默跟安靜的兒子攪和到了一起,對方眉眼跟小賤人有好幾分相似,更別說安靜同樣住在康輝別墅病區.......
就算秦格表示會盡快送沉默出國,這口氣她還是鬆不下去。
“我要開始忙了,”童書年清清嗓子,他努力表現得像平時一樣:“你吃完飯早點休息。”
“童哥,”秦寧回過神,她細聲細氣地問道:“晚上早點回來。”
“知道了,”童書年咬了咬腮幫子,他‘溫和’地回道:“我忙完就回家。”
他說完狼狽的掛上電話,伸手捂著胃部低喘了兩聲。
惡心。
無與倫比的惡心。
客廳裏靜了一默。
“我們放下以往的愛恨情仇,”沉默一屁股坐回沙發,他交疊著長腿說得理智:“先來理一理關鍵事件。”
他說的有理有據。
安靜照顧的是孕期的趙嵐。
秦格的親戚秦寧早就進入了沈氏,她成功得到童書年的人。
沈氏跟衛氏利用童書年的智商賺錢。
衛閩得到安靜之後生下衛淩。
安靜變成植物人,開始長達數年的折磨,衛家手段殘忍到歎為觀止,卻願意給對方吊命。
事件全部串起來並不複雜,隻有四個字。
謀財害命。
“沉默,”童書年看著眼前氣場強大,邏輯清晰的沉默,他恍惚了一瞬:“你想怎麽做?”
“法治社會,”沉默垂著眼眸遮住眼底深沉的痛,他慢吞吞地回道:“我又能做什麽?”
“哥哥,”衛淩伸手握住沉默的手,他湊到哥哥耳畔輕聲哄道:“你不許難過,我會心疼。”
“我難過什麽,”沉默感受著衛淩傳遞過來的力量,他抬眼認真看著少年:“要心疼也是哥哥心疼你......”
相較於趙嵐用盡全力保護自己平安長大。
衛淩活成現在這個模樣堪稱奇跡。
“是你說的,”衛淩讀懂了沉默眼底的情緒,他輕聲轉換著概念:“以後你隻許心疼我。”
“好,”沉默衝動地用額頭蹭了蹭衛淩下巴,他答應地鄭重:“以後我會守護好你跟伯母。”
“哥哥,”衛淩滿意地彎唇笑了起來,他眉眼難得帶出少年人特有的肆意跟張揚:“我也會連著伯母的那份一起愛你。”
他光明正大將隱晦的愛意說到坦然。
沉默心髒重重地跳了起來,他怔怔地看著衛淩英俊的眉眼,突然想張開胳膊把少年擁進懷裏......
“衛同學,”童書年看著眼前溫馨又心酸的一幕,他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看方便做個試卷嗎?我需要了解一下你的......”
“不用,”衛淩輕飄嫖地瞥了一眼氣氛破壞者,他拒絕的幹淨利落:“我不需要補課。”
“你們放心,”童書年看著跟安靜相似眉眼的衛淩,他澀聲表示:“我不會因為她是童秦母親就包庇她。”
衛淩低笑了一聲,他拖長的音調裏全是譏諷:“童---秦?”
父親姓童,母親姓秦。
這個名字的寓意多麽美好。
明明衛淩是個少年,童書年卻手足無措了幾秒,他幹巴巴地開口:“對不起。”
除了說對不起之外。
他還能說什麽,自己事業有成妻子嬌美兒子出息,而安靜受盡虐待躺了數年。
“你不欠我的,”衛淩眉眼全是冷意,他擺了擺手:“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就算站在道德的製高點。
童書年也是一個被蒙蔽的受害人,他隻是不夠愛自己母親罷了。
“讓我你輔導你吧,”童書年忍著心底翻騰的酸澀,他冷靜地分析道:“隻要我在你們身邊,他們就不可能放心。”
他頓了頓,開口補充道:“事情過去太久了,有些證據早就無跡可尋,隻有......”
沉默跟衛淩下意識看向對方,他們知道童書年話裏的意思。
他們兩個也許不足為懼。
如果加上躺在病床的安靜跟一個功成名就的教授呢。
做虧心事的人還沉得住氣?
沉默皺了皺眉頭,他腦子靈光一現,突然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上輩子。
沈潛就沒有沉住氣,他策劃了漏洞百出的車禍,也要將自己置之於死地。
就算衛淩沒有把事情鬧大。
他‘車禍’身故的真相可以掩蓋過去?
沈氏的蛋糕太大了。
大到誰都想把得利者撕咬下去。
沈潛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還是做了......
“哥哥,”衛淩看著沉默的表情,他同樣皺起眉頭:“你怎麽了?”
“沒什麽,”沉默穩了穩心神,他深吸了一口氣:“隻是我發現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沈潛挺有愛心,他把趙氏以前的市場份額讓了不少給衛氏。”
“沒錯,”童書年聞言一臉若有所思,他點頭附和道:“我手上的項目有不少投資商競爭,但從來不見沈氏的影子......”
聰明的人不需要過多言語。
他們同時反應過來。
衛閩手上有沈潛的把柄。
“讓我給你們輔導,”童書年抬眼看著衛淩,他的語氣誠懇:“遇到事情我們也好商量?”
他不可能放任他們獨自麵對資本巨鱷。
自己沒有保護好安靜。
起碼要保護好安靜的兒子。
沉默看著童書年放低的姿態,他再不忍心也不會不顧衛淩的感受:“我以衛淩的意見為意見。”
“想給我輔導,”衛淩撩著眼皮,他勾著唇角笑得自信:“你起碼得出十道我做不出的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