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順著李阿姨的視線看了過去，他驀地睜大眼眸：“童叔叔？”
上輩子。
童秦是特助亦是朋友。
他不止認識童秦的父親，他們之間關係還很不錯。
“小同學，”童書年聞言站了起來，他抬眼看著沉默笑得親切：“你認識我？”
說起來也是意外。
李曉托人找名校老師給高中生補課，怎麽都不會找到TOP1大學的教授頭上，尤其是搞科研的團隊負責人。
是自己無意聽到手底下的老師要給趙嵐的兒子補課，鬼使神差地‘搶’下了這個工作。
衛淩聽到對方姓童，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不著痕跡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男人一派儒雅，眉舒目朗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全身上下透露著成熟男性的魅力。
衛淩心裏有數了，他的眸光沉了沉。
這是童秦的爸爸，對方跟童秦眉眼有幾分相似。
看來。
沉默跟童秦的關係比自己以為的要好，都到了認識家長的地步。
“算是吧，”沉默眨了眨眼睛，他的腦子轉得飛快：“神交已久。”
托童秦愛炫耀的福。
他看過童書年接受中考狀元家庭的采訪視頻。
童書年抬手推了推眼鏡，他的聲音難掩詫異：“神交已久？”
“是啊，”沉默彎著漂亮眼眸，他臉上寫滿了佩服：“我看過你怎麽教育孩子的采訪視頻。”
“我還是做個自我介紹，”童書年笑了起來，他朝沉默伸出了右手：“童書年，主要負責你的全科家教。”
“我叫沉默，”沉默伸手握住童書年的手，他笑著回道：“童叔叔你真厲害。”
他說的是實話。
一般人補課。
通常按照語文數學英語等學科，分別安排老師，這種上來直接說教全科，基本都是天才。
天才不常有，願意做家教的天才更是鱗毛鳳角，衛淩算是賺到了。
兩人伸手相握一觸即分。
“童叔叔，”沉默椒 淌 湍 兌 堵 嘉 證 麗將衛淩拽到自己身側，他鄭重介紹道：“需要輔導的不是我，是衛淩同學。”
他清楚自己的斤兩。
以童書年的水平，完全可以參加競賽的水準，而自己缺少的基礎知識。
“衛同學，”童書年抬眼看向站在沉默身側沉默的少年，他的表情一頓，猶豫了幾秒之後問道：“你母親姓......安？”
他知道初次見麵問這個問題有些越界。
但他沒有辦法控製住自己。
眼前的少年眉眼跟安靜太像了。
雖然氣質大不相同。
一個溫暖如春天，一個冰冷如冬天。
衛淩眉眼變得鋒利如刀，他冷聲反問：“你認識我媽？”
沉默：“......”
怎麽回事。
童叔叔認識衛淩的母親？
“你媽，”童書年肉眼可見的激動起來，少年的反問實際也是回答，他清了清嗓子：“她這些年過得好嗎？”
數年的意難平在歲月的長河裏被抹去。
嚴格說起來。
是安靜攀高枝去了。
她毫不猶豫甩了自己，甚至連分手都隻有幾個短信，他瘋狂尋找了安靜半年，恨不得把整個京市翻起來，直到她托趙嵐給自己看了一張大著肚子的照片，他才心如死灰的放棄。
再後來。
他接受了一直陪伴自己的秦寧，過上了平淡又安穩的婚姻生活。
麵對前女友的兒子。
他發出了老友般的問候。
衛淩皺起眉頭：“......”
沉默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你別誤會，”童書年看到兩位少年表情有異，他開口補充道：“我跟你媽媽是高中同學，大家十幾年沒有見過麵了......”
他搞了小半輩子科研不假，但還是知道這棟別墅病房的價格，加上衛淩的氣質，少年非富則貴。
衛淩沉下眼眸，他直接抓住了重點：“高中同學？”
“童叔叔，”沉默顧不得再裝模作樣，他追問道：“我記得你是川都人？”
川都地大物博，是國家曆史文化名城。
除了美食之外。
那裏最出名的是俊男美女。
“什麽意思？”童書年再遲鈍也發現這話有問題，他疑惑地皺起眉頭：“衛同學不知道你媽是川都人？”
這不應該。
安靜是個顧家的人。
當年他跟她一起考到京市，即使手上錢不多，她打工都會給弟弟郵寄新款球鞋或遊戲周邊，寒暑兩假更是會早早回去餐館幫忙。
她的兒子竟然沒有回過川都？
難道她的丈夫看不上......小地方？
“童叔叔，”沉默觀察了一下衛淩的表情，他從褲兜摸出手機遞給童書年：“說來話長，你先看下這些新聞。”
沉默知道對方搞代碼編程，但對方對八卦從不感興趣。
換而言之。
童叔叔是個村網通。
“我看看，”童書年接過手機，他示意沉默跟衛淩坐到沙發：“你們先坐一會。”
沉默拽著衛淩坐在童書年對麵，他們交換了一個眼神，彼此在對方眼底看到了凝重。
童書年很坦**。
有問題是衛淩母親，或者是說衛家......
“衛同學，”童書年閱讀的速度很快，他越看臉色越差，最後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你爸是衛閩？”
他當然知道衛閩。
自己正在研發的整體智能家居，衛氏是主要投資方。
衛淩攥了攥手指，他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是。”
沉默看了看眼眶明顯泛紅的童書年，又看了看一臉冷靜的衛淩：“......”
不會這麽狗血吧。
衛閩對衛淩不好。
因為少年是童叔叔的孩子？
童秦跟衛淩才是親兄弟？
“你們別亂想，”童書年看完新聞，他取下眼鏡按了按眼角的濕潤，啞著嗓子開口：“我跟安靜是談過戀愛，但我們彼此尊重循規蹈矩.....我們約好結婚，隻是恰好有個重要項目指定要我負責，我忙起來難免忽視了她的感受......然後.....”
童書年說不下去了，他雙手捂著臉龐.....不顧形象痛哭了起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指縫裏流出......
為什麽會是這樣。
他當時被憤怒衝昏了頭。
明明知道安靜善良又獨立，她怎麽可能因為自己忙就鬧意見？
他不傻。
不然不會以川都高考狀元考進清大。
他通過網絡上的新聞已經拚湊出當年事情的真相，安靜被衛閩強取豪奪，她擔心影響自己，隻好忍痛分手，誰知道.....她被衛氏夫妻害成這樣。
衛淩看著近乎失態的童書年，他嗓子像是被堵了塊棉花一般，完全發不出聲音。
真相顯而易見。
衛閩的罪名又要添上一樣---棒打鴛鴦。
“童叔叔，”沉默手足無措了幾秒，他站起來安慰陷入巨大傷悲的男人：“你別難過了，事情沒你想得那麽糟糕.......”
上輩子。
自己見過童書年無數次，對方在家裏和藹可親，站在領獎台上睿智又有風度，不管什麽時候，男人永遠一臉平靜。
沒有想到。
他竟然會有這麽強烈的情緒。
“沉默，”童書年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他拽著沉默的胳膊站了起來：“安......你安阿姨是不是就在這裏......養病？”
十幾年了。
他發現他不過是裝了十幾年的雲淡風輕。
他想立刻見到安靜......
“童叔叔，”沉默抬眼看向衛淩，他一臉為難地開口：“你冷靜一下......”
“你不要忘記你已婚的身份，”衛淩仰頭看著童書年，他的語氣冷靜：“與其著急跟我媽說對不起，不如跟我好好說下我媽家裏的情況......我對她以前的事一無所知。”
“孩子，”童書年仿佛想起什麽一般，他一臉受到打擊的模樣跌坐回沙發：“你想知道什麽？”
十幾年過去了。
忠貞的愛情到底沒有敵過柴米油鹽。
衛淩雙手用力握拳放在膝蓋，他回得意簡言賅：“全部。”
“你媽是川都人，”童書年穩了穩情緒，他撿起丟在沙發的眼鏡，沉聲開口：“她家裏在一中門口開了個小餐館，我跟她家裏人接觸不多，但知道她爸愛打牌，她媽照顧生意，脾氣有些暴躁，家裏還有一個小她四歲的弟弟......”
他頓了頓，再次紅了眼眶：“我經常去餐館吃飯，跟你媽就認識了，高二分班，她分到了我樓下的教室，順理成章的幫我送飯，好讓我節約一點時間......”
衛淩看著情緒不穩的男人，他歎了一口氣問道：“我媽成績不好？”
可以想象。
就連中午都需要去幫忙，她還能有多少學習時間。
“不是的，”童書年臉上露出一絲懷念，他搖了搖頭：“你媽很聰明，我們偷偷戀愛之後，我考上了清大，她考上京市醫學院的護理專業......”
“護理專業？”沉默全身打了一個激靈，他壓著激動地情緒問道：“童叔叔，你是不是認識我媽？”
“是的，”童書年點了點頭，他不明所以：“你安阿姨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照顧你母親.......”
所有的一切都對上了。
“秦阿姨，”沉默狠狠閉了閉眼睛，他抖著聲音問道：“童秦的母親，她跟京氏秦家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