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望津和胡宴之被齊月雯泣血般顫抖的質問聲所驚醒,從方才那股狂熱的欲望中回過神來,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不免有些驚懼地對視一眼。
原來不知不覺間,門邊已經出現了其他的人影。
睿辰聽見齊月雯的質問聲時,不待方望津和胡宴之反應過來便立刻一個健步上前,將齊月雯攏入懷中,急速轉身帶著齊月雯退出花廳。
齊月雯本就察覺到方望津等人的矛盾之處而有所警覺,更是在伴著那股異香入眠時總能聽到“若是沒有柳箐箐,你的姐姐就隻全心全意疼愛你一個妹妹”之類的話時大感詫異。
要知道她也早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中喜歡上了這個比自己還小一點,性子利落爽快,既會撒嬌賣萌又會關心支持自己的小妹妹,雖然偶爾也的確會羨慕姐姐與柳箐箐的親昵情誼,但卻並無什麽嫉恨之心,又怎麽會上那誘情花的當呢。
察覺到不對勁後的第二天清晨醒來,她便索性將計就計,想要看看方望津他們究竟打的什麽主意,好容易才說服眾人讓她孤身一人先試探一番。
方才躺在**時,一聞到那股濃鬱的芬芳氣味,她就在心裏不斷默念睿辰所教授的淨心咒,這才沒有被誘情花迷惑住心智,而是靜觀方望津一行露出馬腳。
隻是她雖有所揣測,卻不想他們的真麵目如此可惡和令人作嘔,她恨極了他們的狼子野心、草菅人命。
可惜她雖然護住了腦際的清明,此刻她的身體卻依然如同中了迷藥般,軟綿綿地使不上半分力氣,隻好趴在睿辰懷中,雙眼卻依然紅彤彤地憤恨地盯著方望津和胡宴之。
方望津和胡宴之從短暫的驚愕中回過神來,對視一眼,知道此事已無法善了。
一抹痛惜之色從方望津眼眸中一閃而過,他沉重地點了點頭。
吳姮已經迫不及待地持劍衝到兩人麵前,她憎惡又憤懣地舉起劍來對準兩人,怒罵道。
“當年是你們殺害我爹娘和齊府近百人的性命嗎?為什麽啊,就為了那什麽破捉妖幡?你們還是人嗎?虧你還口口聲聲說和我爹情同手足,虧你還是江湖上人人稱讚的大俠,佛口蛇心、口蜜腹劍、裝腔作勢、狼狽為奸,你們真讓我惡心。午夜夢回的時候,你們就不怕齊府的數百人來向你們索命嗎……”
她氣到了極點,一口氣罵個不停,手中的劍頭一次沒有持穩而微微顫抖著。
方望津早已不耐生氣到了極限,也不再表現得不忍和惋惜,眼神冷冷的,並指念訣揮出一道黑色的劍光,徑直劈向吳姮。
好在無崖子早覺得不對勁,一同跟了過來一直陪在吳姮身後,見情況突變,連忙揮出拂塵變幻出萬丈青絲抵擋了過去。
可惜他的道法畢竟隻有三腳貓的功夫,不過片刻便被方望津的變幻出的劍光打散。
好在吳姮此時也反應了過來,知道自己已經不能近方望津的身子了,連忙抓住無崖子的手帶著他轉身退回到門前。
胡宴之早已乘著他們短暫交鋒的機會躲回到簾布後麵,方望津獨自傲然立在花廳正中,望向門邊的六個人,眼中晦澀不明。
“我本想看在齊兄的麵子上放過你們性命,誰知你們偏偏如此較真,既然如此,休怪我無情無義了。今日,你們誰也別想走出方府的大門!”
他說著,雙手在空中劃出一道道神秘詭譎的符文,在心底默念著咒語。以他為中心的空氣都仿佛凝結了,充滿了凶狠的魔氣。
方望津的眼睛如毒蛇般死死盯住齊月雯,猛然雙手合十,將一道強大的黑色光芒從掌心射出,直衝齊月雯的麵門。
齊月雯早在看見吳姮險些被傷到時就心焦不已,拚盡全力好容易恢複了一絲力氣,卻也是手指能夠略微動彈動彈而已,根本無法施法阻擋。
睿辰連忙抱著她躲避到一旁,隻見那道光線瞬間疾至,擊中了他們原先所在的地方,“砰”的一聲,那紅木門檻都被擊飛得七零八碎的。
眾人俱被唬了一大跳,無崖子滿頭是汗,深吸一口氣,雙手顫抖著抬起掐訣,紅光在他手上一閃一閃的,隻是與剛剛方望津隨手揮出的光芒比起來顯得那麽黯淡孱弱。
無崖子念出來最後一個音節,一團紅色的火焰從他手上冒出,飛向方望津。
方望津不以為意,譏諷地勾起嘴角,隨手一揮,那火焰就好像被一麵無形的牆壁堵住一樣再也前進不得。
無崖子簡直都要將牙齒咬碎了,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卻始終無法再將那團火焰推進半步。
方望津看夠了熱鬧,嘲諷一笑,開口道:“帶上這兩個不入門的江湖道士就敢進我方家的門,你們也太小瞧我了吧,要知道當年你爹娘那樣道法精深的人不也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一壁說,一壁探手一抓,將那團幾乎快要燃燒殆盡的火焰輕鬆抓入手中,不屑地“嘖嘖”兩聲,手指一根根合攏將它熄滅。
然後他突然張開手,將一道黑色的火焰射出,熊熊燃燒著直直推向無崖子。
無崖子躲閃不及,驚駭得連連後退,也不知是左腳絆倒了右腳,還是右腳絆倒了左腳,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火焰點燃了他的道袍,他不得不在地上左右翻騰著想要熄滅它。好容易熄滅那火焰,他的道袍已經被燒得滿是窟窿洞,破破爛爛的了。
無崖子躺在地上氣喘籲籲,方望津還要乘勝追擊,又揮出一道淩冽的黑色劍光,直奔他的喉嚨而去。
以寧哭喊著“師父”,連忙撲倒在無崖子身前,他法術更比無崖子又要低微了,隻能恨恨地怒視著方望津,眼睜睜看著那道劍光疾速奔來,竟是要替師父生生迎下這一道劍光。
眼瞧著以寧就要命喪當場,睿辰趕忙讓柳箐箐扶好齊月雯,抽出源妨劍猛地一揮,硬生生劈開那道蘊含著巨大威力的黑色劍光。
兩股力量在半空中碰撞開來,發出“劈裏啪啦”的巨大聲響,火花四濺,震得門框都抖了三抖。
方望津終於收斂了一直以來不以為意的輕蔑神色,他嚴肅地看著睿辰,慢騰騰又飽含威嚴地開口說道。
“竟然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法力,你究竟是何人?”
睿辰一擊得勝,卻並沒有進行下一步攻擊,握住源妨劍的雙手微微顫動著,他甚至不敢開口答話,生怕泄露了自己的顫抖。
場麵一時安靜下來,空氣中充滿了緊張的靜默。
片刻後,方望津到底還是識破了睿辰的虛弱,他重新勾起嘴角,狀似惋惜地說道。
“可惜了,你雖然天賦極高,卻到底年輕。我縱然不如你有天賦,卻到底比你多修煉了這麽多年,豈會輕易被你擊敗呢?”
方望津看著睿辰,就忍不住想起了自己年輕時那些天縱橫才的捉妖師們。他的天賦從來不是最好的,隻能仰望著如齊廉方、沈梨媛一般天賦異稟的捉妖師們高高在上,接受世間的一切讚美。
好在,那些比他天賦更高的捉妖師們一個個都隕落了。如今,他才是江湖上公認的捉妖師第一人,享受著無與倫比的誇耀和至高無上的待遇。
可如今看到睿辰擁有如此高的天賦,年紀輕輕竟然就能將自己使出八成法力的一擊一刀化解,他還是忍不住心內發酸。
方望津眯起眼睛,又鄭重地打量了睿辰一眼,冷哼一聲,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一根長木棍一樣的東西,舉起那魔器,高呼一聲:“萬得咕嚕那,恰拉那萬得,吞噬一切!”
一團團黑色的霧塊從那魔器中吐出,盤旋聚集在方望津的周圍,幾乎將他整個人都淹沒了。
眾人幾乎再看不清他的動作了,隻見那股黑霧突然疾速向著眾人呼嘯而來,猶如一條巨蟒在半空中翻騰。
齊月雯見睿辰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時便心知不好,縱然全身上下依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也依然靠著柳箐箐,竭力用雙手比畫著什麽。
睿辰見那黑霧攜帶著如雷霆般巨大無比的威力奔騰呼嘯而來,雖然心裏沒有半點把握,依舊毅然決然地站在眾人麵前,將全身力量聚集在源妨劍上,口中不斷念念有詞,向著那團黑霧劈去。
一道金光從源妨劍頂端飛去,撞在那團黑霧上。
整座花廳都在顫動著,強大的衝擊讓這座本來堅實的建築磚石碎裂,搖搖欲墜。
那金光艱難阻止著條“巨蟒”繼續前進,卻猶如螞蟻撼樹,並不能奈何得了那條“巨蟒”,很快被吞噬殆盡,並從中呼出一股狂風率先向睿辰襲來。
睿辰被狂風推得踉蹌,猛地跌倒在堅硬的大理石地麵上,脊背抵在堅硬的地麵上,痛得仿佛要碎掉了。
但他沒有放棄,根本顧不上呼痛,掙紮著站起來,拚盡全力舉劍橫在搖搖欲墜的門框上,拚死阻擋著那黑霧凝成的“巨蟒”繼續前進。
方望津冷笑著,再次舉起那根長長的魔器,就要施法再為那“巨蟒”增添一股力量。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道青光從睿辰身後射出,直接擊散了那條“巨蟒”。
方望津捂著胸口痛苦地倒退幾步,終於還是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他不甘又驚懼地抬頭看去,隻見彌漫消散著的煙霧中,一個窈窕的身影若隱若現,清脆嬌媚的女聲響起。
“好不要臉一個糟老頭子,滿心齷齪心思不說,仗著年紀大了點就這樣欺辱小輩啊,這就是你們人類交口稱讚的好好先生嗎?”
睿辰終於得以卸下力氣,渾身失力地跌落到地上,回頭看去,正是齊月雯憑借主仆契約喚來的靈獸姣蘭和俞淵。
姣蘭乜斜著一雙俏眼,慵懶地打了個嗬欠,簡單的姿勢由她做來依然顯得綽約動人。
她可懶得扶起睿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就扭著腰走到齊月雯麵前。
睿辰知道她的性子,不以為意,點頭道了聲謝。
俞淵見姣蘭走開,從她身後探出腦袋,小跑著過去扶起他。
姣蘭走到齊月雯身前,一把將她從柳箐箐身上提溜過來,一邊搖著頭嘲笑著:“你不都已經清除完妖毒了嗎,怎麽還是這麽弱啊!”
她雖然如此說,卻還是執著齊月雯的手為她輸送靈力助她恢複力氣。
齊月雯終於能感受到四肢的存在了,她反握住姣蘭的手,再也無法抑製自己的情感,感激地抱住她,深情地道了聲:“謝謝你們願意趕過來!”
倒將姣蘭唬了一跳,俏臉微微發紅,嬌嗔著推開她,不自在地說:“你幹嘛啊,我來看熱鬧的,可不是為了你趕過來的啊。”
屋內,方望津借此機會休息片刻,扶著胸口從地上爬起來,滿眼戒備地盯著姣蘭。
“你到底是何人,縱然再天賦驚人,也不可能像你這樣年輕就可以輕易擁有這樣雄厚的法力的?”
姣蘭這才轉過身來正眼看了他一眼,聽他如此說,倒發笑起來,媚眼一拋,調侃著答道。
“你的心眼子啊,也就隻顧得上糾結別人的天賦比你高不高了。不過呢,看在你誇姑奶奶年輕的份上,我啊,倒勉強可以告訴你……”
她說到這裏,俏臉麵露凶色,隱隱現出一隻狐狸頭的形狀來,眼神裏真滿是野獸的凶厲,她卻很快又變回嬌俏嫵媚的女子來,“嗤嗤”捂著嘴笑著道。
“誰告訴你我是人類了,姑奶奶是修行千年的大妖了,你說我能不能擁有這樣的法力呢!”
方望津驚駭得麵目都扭曲了,他連反抗都不敢再反抗,隻好慌亂轉著眼珠,竟然指責起齊月雯來了。
“你居然勾結大妖,你,你這樣,簡直是,簡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你罪大惡極,全江湖都是要譴責你的!若是讓江湖上知道你這樣公然勾結妖孽,齊兄他們的名聲都要被你這個女兒給毀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