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白發人送走黑發人

麵對歐少宸直言詢問的那一刻,她的眼裏充滿嗜血的光‘色’,原本妖媚的麵孔現出猙獰,她切齒痛恨道:“是,我恨你入骨,我千方百計讓你入獄,就是要複仇,要你萬劫不複。”

歐少宸凝望著孟筱婕神‘色’裏的‘陰’毒恨‘色’,深惡痛絕的問道:“四年前你因為仇恨,最後使你鋃鐺入獄的教訓難道還不能令你覺醒嗎?”

“憑什麽要我懺愧?我做錯了什麽?錯的是你們。”孟筱婕死死盯著歐少宸風流倜儻的俊龐,心裏又恨又痛。

我原本是個衣食無憂的大小姐,都是因為楚國宇,我才沒了別墅華麗寬敞的遮蔽,沒了父母無微不至的關懷,我內心有多恨,有誰知曉?

你我本來青梅竹馬,‘門’當戶對,憑什麽現在你照舊養尊處優,我卻儼然搖尾乞憐的下作人?這口妒氣我咽不下。

你已經讓我的家庭分崩離析,為何還不放過在牢中服罪的雷逸?為何把他‘逼’死?為什麽要我的孩子失去爸爸?

由於仇恨和嫉妒,孟筱婕感到渾身有種撕裂般的痛楚,她因疼痛而扭動著身子,亦如患重病般發出近乎竭斯底裏地怒吼。

“孩子?原來你懷過孕。”聽到孟筱婕的痛訴質問,歐少宸不覺得自己還會憐憫這個‘女’人,但她表情裏的淒婉著實讓人惋憐。

於是他努力證明自己的清白之軀:“筱婕,我沒有加害過雷逸,沒有想過要他死,他已經得到了懲罰,我幹嘛還要在傷口上撒把鹽呢?而且我向來不喜歡招惹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那他為什麽要尋死?”頃刻間,孟筱婕覺得自己的心像被一把鈍了的銼刀殘忍地撕開一條血口。

孟筱婕的悲痛從心口溢出,連帶著絕望憂傷:“我的心好痛,我多想體會那種閉上眼睛世界就與自己無關的生活,可我就是做不到,上天對我太不公平。”

聽著孟筱婕聲聲的淒厲話語,歐少宸恍如聽到了天地崩裂的聲響,感覺心裏有說不出的滋味,好像全世界的蛇膽都在自己腹內翻騰般‘欲’吐不能,從而空留他滿腔苦澀。

他控製住悲哀與痛惋,停頓片刻,難過道:筱婕,你知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眾叛親離嗎?為什麽收獲不到你夢想中的美好人生嗎?那都是出於你心裏隱藏的仇恨。

如果你願意放下,當初在美國和雷逸安然本份生活著,不懷有歹心,不奢望奪取他人財產,你的人生絕不會如眼前這樣破敗零碎。

恐怖襲擊縱然可怖,但卻令你不費吹灰之力脫離了牢獄之災,如若你肯舍棄怨恨,靜心安胎,獨自撫養孩子,即便你會成為單親媽媽,生活亦比現在豐富多彩許多。

縱使你回國並被沈行長收為義‘女’後,但凡你不再產生報仇的念想,便仍然可以依靠沈鬱馨的樣貌重啟自己千金小姐的華貴生活。

其實你完全可以活在一片無憂無慮世界裏,可就是你的偏執在拖累別人的同時,亦害苦了你自己。

萬般美幻場麵皆是虛構,人生沒有假設,筱婕,能夠再見你是相當歡悅的事,孰料一份恨即毀了彼此間所有的甜妙回憶。

聞言,孟筱婕眼裏現過淒美的珠光,她按住心口,淚流滿襟問道:“阿宸,你愛過我嗎?”

“以前的確深愛著你。”歐少宸英俊的臉旁浮起幾抹傷悲,轉而又歎惋連連,“然而我們人生的軌跡自從九年前分道揚鑣後就漸行漸遠,再無‘交’叉重合的時刻,說到底咱倆還是有緣無份。”

他的話讓孟筱婕發出撕心裂肺的狂笑,隻是那笑聲背後掩藏著無邊無際的悲哀,一種由嫉恨引發的心情悲痛境界,在她的‘胸’腔裏,即便灌滿了溶化的鉛,也達不到此樣的痛苦。

“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你能不能最後抱抱我?”孟筱婕敏銳感覺到一個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自己,臉上立馬掠過瀕臨死亡時方有的絕殤笑珞。

“既然妾有意郎又有情,那你們應該一起赴黃泉,在那裏重新開啟新的人生,在那裏不會再有仇恨,在那裏你們可以雙宿雙棲並完成在人世無法續的緣分。”一陣低沉入魔的男音於黑暗中悄然響起。

緊接著,空氣裏發出一個手槍才會有的“砰”聲,“啊!”孟筱婕慘叫過後向地麵直‘挺’‘挺’倒去,那瞬間她美麗的身影宛若輕巧的棉絮般飄零而落。

歐少宸還未來得及回頭看身後的人,頭便被一記悶‘棒’擊中,頃刻間,天旋地轉,一汨溫熱的紅‘色’**從繁茂的發際間滾滾流下,他驟然癱倒在地。

眼前模糊一片,眇眇忽忽之中,歐少宸好像看到一個男人俯身察看自己的傷勢,不多時,他更是道出一句:“先留你一條‘性’命,等到日後再殊途相搏;而且你先做替罪羔羊吧!”

囂張的言語還在半空久久回響時,那位如鬼魅般‘陰’狠的男人將槍塞進歐少宸的手裏,便揚長而去。

趁著大腦還有意識,歐少宸手指在滾落於地的手機上一按,一個緊急電話就撥了出去,等到對麵傳來“喂”的詢問聲,他的嘴‘唇’無力地翕合:“藍,額,啊,藍,老婆!”

“阿宸,你怎麽啦?烈,說話呀!”電話那頭的珞藍聲‘色’急切,然後縱使她一遍遍呼叫,丈夫也沒有了絲毫反應。

不安感籠罩心頭,她趕緊掛斷電話,打開手機定位係統,查詢丈夫所在的位置,手機在人便在。

“公司?”珞藍心下一緊,隨後衝出房子鑽進蘭博基尼,便把它駛向目的地。

集團內,燈光昏暗,完全與他寬敞華美的布局有著霄壤之別,灰‘蒙’的燈光給人一種頹廢驚悚的感覺,空氣中甚至還彌散著隱隱的血腥味。

夏風卷著濕熱氣息從敞開的窗戶吹入偌大的員工區,刮走辦公桌上的文件,讓它揮灑出淩‘亂’飄揚的韻態。

珞藍站在通往公司的長廊處,每邁出一步都覺得脖子上有股涼颼颼的感覺,讓其‘毛’骨悚然,若在平時,她一定不敢觸碰那片未知恐懼的空間,但現在她身涉千鈞一發的關口,絕不可退縮。

走到辦公區,兩具觸目驚心的人體歪躺在地,地上兩灘血跡表‘露’受傷的人‘性’命危如累卵,而那把殺人工具就歪斜在歐少宸右手不遠處。

她連忙奔到丈夫麵前,抱起他的頭,使勁搖晃尚帶著熱度的身體,呼喚道:“阿宸!宸!醒醒!”

可是歐少宸半點反應也沒有,反倒是珞藍捧著他腦袋的右手傳來絲絲黏濕感,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她展開手放到眼前,便看到掌上一朵殷紅邪魅的血‘花’綻放在上麵。

她的左手在惴惴不安的心緒下哆嗦著探向歐少宸的鼻頭之際,幸虧還有微弱的呼吸,她衝向辦公桌找到一把剪刀,撕開裙子的下褶,包紮在他流血的傷口處。

趕緊救人!珞藍的腦袋裏蹦出這些字眼,她顧不上擦淨手上沾就的血跡,瞬時抓起手機打通了醫院的電話,將自己麵遇的緊急狀況告知了救護人員。

不遠處,傳來‘女’人痛苦的呻‘吟’聲,隻緊張丈夫安危的珞藍猛然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人躺著,遂輕輕放下歐少宸,蹲到斜側身子的‘女’人一邊,當發覺是沈鬱馨時,心房深處酸痛‘欲’裂。

“沈小姐,你怎麽樣,堅持住,醫院的車就快來了。”珞藍看著沈鬱馨倒在血泊裏淒憐的麵容,一時間倒失了言。

聽到身邊細微的聲音,沈鬱馨‘混’沌‘迷’糊的神智逐漸清醒,她慢慢動彈著手指,慘白的嘴‘唇’張啟:“扶,扶我。”

珞藍來不及多思索,將耳朵貼近沈鬱馨嘴邊,又聽到細弱的語音流出:“以,以敏,扶,我!”

在聽清沈鬱馨斷續說出自己的另一個名字時,珞藍有瞬間的震愕,但回想到那串‘玉’兔珠鏈,又覺安然,她擁住手上的‘女’人,手指按住她出血的傷口,語氣輕柔道:“你有什麽話就說吧!我一定盡我所能滿足你!”

“以敏,姐姐對不起你!”蓄起所有的氣力,孟筱婕就像有天神相助般,有種回光返照的樣態,口齒清晰道,“姐姐透徹悔悟,可是太遲了些。”

“你真是筱婕姐?”珞藍緊摟著孟筱婕漸漸失去體溫的身子,使勁搖著頭語聲呢喃道,“你回來了為什麽不和我相認?你要什麽我都可以讓給你,你為什麽要這樣傻?姐姐,我送你去醫院。”

珞藍哭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眼淚猶若‘露’珠顆顆滑脫臉龐,在她白皙的‘玉’臉上留下彎折的曲線滴在孟筱婕冰冷的容珞上。

眼見妹妹為自己落淚的楚楚可憐模樣,孟筱婕臉上綻放出一抹欣慰的溢彩,她伸出纖長的手指阻止住珞藍拚力想扶起自己的舉動,以絕望的口氣說道:“來不及了,姐隻想和你說說話,活了三十多年卻從沒有和你這樣親密的‘交’談過。”

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孟筱婕此時此刻的狀態便應了這句諺語,隻聽她語氣沉落輕‘迷’:“以敏,不要哭,我不值得你為我落淚。子彈打在我身上是**傳達出的疼感,卻始終不敵心裏那種痛不‘欲’生的感受,永遠失去親人的心靈折磨。”

珞藍緊擁著已如秋季落葉的孟筱婕,近乎嘶吼地哭道:“嗚嗚,姐姐。啊,為什麽要讓我一回回體會親人棄我而去的感覺,我受夠了,姐,你不能死,夏爸很想你哇!該死的槍,是誰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