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他怎麽啦?

“他,不要怨……”話到這裏突然噎住,孟筱婕死死抓著珞藍的手背,眼睛瞪得碩圓,直盯著歐少宸躺倒的方向,瞬間斷了氣。

孟筱婕的身體開始顯出一種漫無邊際的冷感,那是一絲絲往骨髓深處滲透的冰涼之態。

麵對著姐姐漸硬的身子,珞藍嘶啞著嗓子發出艱難地哭泣聲,抱著她的手亦隨痛哭而不停顫動。

呆坐在公司的角落裏,珞藍感覺自己每一塊骨頭都好像湧起一種崩碎鑽心的撕疼,她不僅無法呼吸,更是備受煎熬。

大約二十來分鍾後,樓下傳來救護車的聲響,隨後一幫醫生抬著救護架趕至集團內,將傷口正在潺潺出血的歐少宸抬下了樓。

聞訊趕來的孟震東目視著眼前的慘狀,抑製不住地衝上大‘女’兒身邊,望著她已如死灰的麵‘色’,頓時老淚:“筱婕哪!都是爸爸糊塗啊!”

提到父親的慟哭,珞藍的淚水再度加猛流下的速度,她努力從地上掙紮起,扶著他的後背,勸道:“夏爸,讓醫生到姐姐走吧!她累了要休息,咱別叨擾!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一遍遍噬咬著孟震東的心,隨後又將那種淒殤感送入他的骨骼,鑽進他的血管,再彌漫全身。

他腮邊叢生的白胡渣瞬時咧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他表情極盡憤怒,摻著白絲的眉‘毛’抖得仿佛發出吼叫聲,兩眼更是噴‘射’出通紅的‘色’芒,他‘逼’視著小‘女’兒問道:“是誰殺了筱婕?是那個臭小子對不對?”

父親怒火衝天的質問讓珞藍不由地想起了孟筱婕臨死前的那句話“不要怨……原……”。

回想著,珞藍黛眉緊鎖,暗思道:姐姐沒說完的話終究是什麽?到底是不要怨恨阿宸,她的死不關他的事呢?抑或是不要原諒他,他就是殺人凶手咧?還有那把槍就躺在阿宸旁邊,人到底是不是他殺的?

珞藍抬頭時看到父親一雙瞳孔迸‘射’出可怕的寒光,心裏幾經衡量後,開腔道:“不關阿宸的事,他也受了傷,現場一定有第三個人存在過。阿宸被栽贓的事發生的還少嗎?”

聽到‘女’兒的言語,孟震東‘胸’腔處的怒氣依然橫生可見:“你親眼目睹過事情發生的全過程嗎?你是不是在為臭小子開脫?”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珞藍感到‘胸’口上像是壓著千斤巨石,令其喘不過氣來:我自己也搞不清的事情,你要我如何講清?這麽重大的局麵,若是我有一句不慎之言,都必掀起家庭大戰,我該如何是好?

駕著車跟隨救護車在綠‘色’通道上一路狂奔,珞藍不敢亦不忍去凝視父親依舊鐵青的臉龐,她暗恨自己無能,無法平衡好父親與丈夫之間的嫌隙,無法‘弄’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以此換得大家內心的祥和安寧。

X醫院裏,醫生和護士們腳步紛遝之中有規律地挪動著,他們以最快的速度將歐少宸送進了急救室。

霎時間,闖入人們眼簾的即是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緊閉著眼睛躺在手術推車上,被醫護人員推進幽靜的搶救室,麵容清秀俏美的‘女’人一臉焦急守候在猛然關閉的大‘門’外,他的身上還殘留著暗紅的血印。

無數次等候在急救室‘門’口,無數次體會那種親人患病或受傷而自己苦苦祈禱的心靈虐責,珞藍縱使心情再惶惶不安,她也隻能睜著一雙急切的眼眸幹等著。

她時而坐在椅子上,雙手抱頭冥思;時而在走廊上來回踱步,焦躁無奈;時而蹲倚在牆根處,將頭埋進蜷曲的雙膝處,將所有的情緒埋藏進去。

時間就像邪惡的黑‘精’靈般喜歡耍‘弄’尋常人,平時海不揚‘波’時光‘陰’似箭,唯有在經曆難事時便如同在淤泥中拔步一樣極為不易。

手術室的厚重大‘門’驟然開啟,珞藍連忙站起身飛奔到醫生麵前,著急地問:“我丈夫怎麽樣?”

摘下口罩的醫生顧不上擦去臉上的汗水,緊皺眉頭,眼神示意身後的護士為患者安排病房,爾後才得空回答珞藍:“幸虧搶救及時,要不然病人非得因失血過多而亡。”

“謝謝醫生!”帶著一絲慶幸,珞藍追上歐少宸的手術推車,跟隨在其後麵來到頂樓一間VIP病房。

坐在‘床’沿邊,珞藍凝望著丈夫素白的麵龐,心疼地撫上他的手,既盼望他平安蘇醒,但又害怕他醒來後告知自己孟筱婕因他而死的噩耗。

不知過了多久,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繼而雷聲大作時,珞藍方才睜開打盹的‘迷’離瑩眸,下意識望向丈夫,始覺他雖然雙眼緊閉,但那罩在氧氣瓶下的嘴‘唇’正動個不停,時不時還泄出幾聲:“唔,嗯。”

“阿宸,哪裏不舒服嗎?”珞藍著急地詢問著,她握住他的手壓根未鬆,平常都是這個男人給予自己溫暖的關懷,這一刻她要試圖用自己的溫度暖合起那雙溫實卻已失卻熱度的大掌。

“筱婕,不要!晴,不要睡!”歐少宸閉合的眼瞼不住轉動,他忍受著身體痛感的同時依然不忘比那位他更早遭受傷害的‘女’人。

“阿宸!”看著丈夫好像身陷夢境無法順利清醒的呼痛樣態,珞藍急忙找來醫生,向其反映著歐少宸的症狀。

醫生扶了扶臉上的金‘色’眼鏡框,傾身靠攏病人,打著小手電觀察歐少宸臉上的器官。

隨後他給出了從容的結論:“患者之前經曆過非常慘痛的事,因此那個畫麵在他的潛意識裏一直揮之不去。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這時受創後的正常狀況。”

連專業的醫生都這麽講,那歐少宸應該‘性’命無虞,珞藍大大的舒了口氣:沒事就好!

這裏的醫院是全市最頂級的醫護場所,而且這間病房更是高端的貴賓專屬房,無論是房間布設,還是放目可觀的風景都是極好的。

‘床’上昏‘迷’數天的人正做著夢,夢境裏呈現出一張男人的臉,而那長有一副柔美如斯俊臉的男子就是擊中他頭部的開槍者。

“啊,凶手是他!哼,即便兩敗俱傷,我也要撕破你的假麵具!”在怒吼聲下驚醒,歐少宸額前沁出涔涔密汗,他緩慢地撐開眼皮,一片白‘色’的場景即遁入其眼眸,他轉動瞳仁環顧周邊的陳設,才知道自己身處醫院。

歐少宸努力想要直起身子,無奈頭上傳來的裂疼阻止了他進一步的動作,此刻身旁一個人也沒有,他隻好眼睜睜望著天‘花’板發呆,閑到無聊時就側目眺望。

此時,有人推開半掩的窗‘門’,歐少宸立時微閉上眼,從眼簾縫際處偷瞄進屋的‘女’人,良久,才悶哼一聲:“嗯,唔!”

耳邊傳來男人的低‘吟’之音,珞藍瞬時轉身望向病‘床’,即看到他那張英俊的臉上一對瞳眸不安分地轉動不停,便知他已然舒醒。

她移開眼眸,故意自言自語道:“如果有人變成植物人,那我何苦相守在他身邊呢?好像沒有意義嘛!”

“唔。”氧氣罩裏傳出一陣猶如低磁般的‘性’感嗓音,接下來歐少宸拔開了阻礙他說話的障礙物。

他騰地坐起身,用一種陌生的眼神直直看向珞藍,並以指責的口‘吻’說道:“你這個護士,居然‘私’底下使勁埋怨守著自己的男友沒意思,要讓你男人知道豈不鬱悶死!而且這是我的房間,以後你要有抱怨的言談,一定不要讓我聽到!”

“啊?”初聽到丈夫完整話語的那一刻,珞藍以為自己幻聽或者他在戲‘弄’她,遂以強調‘性’的試探語氣問道:“阿宸,你說什麽呢?這玩笑可不好笑哦!”

“你是耳背?還是發燒讓腦子糊塗啦?”歐少宸‘陰’沉著臉將手放在珞藍額頭,誰知溫度正常得很,便提高音量用非常不友善的語氣說道,“你揣著明白裝什麽糊塗,我難道長著一副喜歡開玩笑的慫臉嗎?”

不等她有所反應,他湊近她的耳畔頤和氣指道:“不管你是哪位,既然你現在這裏就有責任滿足我的條件。你聽好,我在這裏呆得無聊透頂,你幫我通知好哥們阿翔來醫院接我,然後一起去酒吧狂歡。”

他的溫熱氣息吹拂在珞藍的臉頰邊,若在平時她一定會覺得這樣的情境很是‘浪’漫溫馨,然而這一刻她卻感覺到了慌張:阿宸,你到底怎麽了?

難道受到姐姐去世的刺‘激’嗎?還有你口中的阿翔不會是莫翔以吧,他可是你深惡痛絕的敵人哪!

觸‘摸’到珞藍表情裏的不適,歐少宸輕輕的聲音裏透著些許輕浮:“你是不是也想跟我們一同去happy呢?看你長得還算正的份上,算你一個好咧!喏,你自覺幫我拔掉輸液針頭,還是由我自己動手呢?”

耳邊的酥癢讓珞藍下意識後退數步,她直勾勾凝視著臉似心早已散卻記憶的丈夫,雙手不安地‘揉’搓攪動著,那一瞬間,她竟忘記了要找醫生。

“你在不在這家醫院當值啊?是不是專業的護士呀?我說話你聽不見呐?你啞巴哪?”歐少宸句句斥責如鞭炮般向珞藍砸去,他看到她對著自己一副無動於衷的樣態,更加火冒三丈,“把你院長或護士長喊來,我要投訴你!”

“怎麽啦?”‘門’邊陣陣腳步聲踏過,護士長不知病房內的男人因為何事一直責怪著楚楚可憐的‘女’人,即帶著疑問望向珞藍,並征詢道,“小姐,需要幫助嗎?”

眼見護士長進‘門’,歐少宸立馬表述不滿道:“你來得正好,這個護士太不專業了,趕緊給我炒了她。”

“她不是醫護人員,她可是你老……”護士長還沒有回答完,珞藍便捂著嘴滿臉委屈的跑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