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嬰境在大荒不少地方甚至是能夠獨掌一宗的境界了, 離朱從未想到自己也會有隻能被扔在一邊叮囑好好保護自己的一天。

她這麽想著,看著那頭凶猛得如同一座座小山的蠻族,還是十分有自知之明地縮在結界處, 試圖把自己變得更小一點。

清亮的龍吟響徹天際,不同於學府聖殿中幾乎刺目的金色,這次騰雲而起的巨龍是如淵厚重的黑,在天空中席卷起駭人的陰雲,幾欲壓城, 叫人不敢逼視。

蠻族士兵們瞠目結舌, 看著那個矮小結實的女孩一躍而起化作巨龍,龍吟之聲響徹天際,震懾得排山倒海之勢而來的蠻族都滯澀一瞬。

冰涼的龍息自天幕傾斜而下, 挾風裹雪,隱約雷鳴。

帝休的身影開始變淡,極濃的綠意從他周身泛起, 恍若白茫茫天地間唯一的生機, 濯目的金色穿透霜雪均勻地覆蓋在每個人的身上, 蠻族仿佛被浸入神聖的深潭,霎時意識混沌, 動彈不得,再反應過來時,自己已經被靈活的枝幹層層纏繞起來,就像粗壯的蟒漸漸收攏了獵物的咽喉。

金綠交織的薄光覆蓋在任平生的結界外, 儼然以保護著的姿態捍衛在外,叫人不敢寸進。

離朱看著那來自帝休的薄光精準地繞過了緊貼著結界的自己, 精準地覆蓋在結界的表麵, 忍不住抱怨了句:“要不要算得這麽清啊。”

好歹也算是自己人。

她話音剛落, 便感覺結界內部傳來一陣驚人的波動,仿佛是兩股相衝的力量引起的衝擊,雖然大部分被結界攔在了其中,但僅僅是從結界中溢出的能量就已經足夠將離朱完全掀翻出去。

離朱在空中翻出老遠,艱難地穩住身形,驚駭道:“她到底是在煉丹還是在煉器?!”

救命的丹藥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破壞力。

那可是明燭親手布下的結界,先前就連明燭和真仙神念分.身那場驚天動地的鬥法都未曾從結界中泄露,這次竟從結界中溢出了。

那頭蠻族見這邊情況,愈發激動起來。

能夠引起的異象越大,說明這即將出世的寶物越珍貴,在蠻族的雪原出現這樣的寶物,豈不是送到他們手邊的東西。但這種激動很快就被按捺下去,他們警惕地看著盤踞在高空的黑色巨龍,受製於對方淵渟嶽峙的氣魄,心知哪怕隻是這一條龍,就足以讓他們折在這裏。

蠻族看著一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樣子,卻並非真正的沒腦子,淺淺思忖一番,為首蠻族迅速吹響了號角,得了命令,先前還氣勢驚人的蠻族們竟重新聚集在一起,飛快地撤離了。

哪怕如此,空中盤旋的巨龍和地麵毅然捍衛的神樹也並沒有撤離,他們沒有追,而是靜默地看著蠻族迅速撤離。

離朱鬆了口氣,重新飛落在地,緊張道:“他們這是被嚇退了?”

天空傳來一道驚雷似的悶響,是一句沉悶的龍語:“蠻族是一群粘手的蟲子,不真正看到究竟是什麽寶物出世,他們不會放棄的,現在退開,不過是意識到這些現有力量不是我們的對手,回去搬救兵了。”

聞言,離朱愈發緊張地盯著結界,期待著任平生那邊快些結束:“快點吧,她可千萬別出事啊。”

仿佛應了她所想,結界中狂亂的力量終於有平息的征兆,不斷溢出的能量也開始漸漸收攏,似乎已經到了尾聲。

可天邊雷雲愈發陰沉,玄黑的巨龍仰起龍首,眼中閃過一絲忌憚。

低沉的龍語傳來,離朱驚訝地發現自己從未學過龍語竟能毫無阻礙地聽懂玄苓在說什麽。

“與其擔心她,不如擔心你自己。”

離朱還沒有明白她什麽一絲,結界表麵豁然裂開蛛網式的裂痕,刺目的金光毫無遮掩地從結界內傾瀉而出,就連高居雲端的神龍也不得不闔眸片刻暫避鋒芒。

離朱眼睛刺痛無比,她閉著眼,耳畔傳來任平生略微帶笑的聲音:“多謝關心,不過,玄苓說的不錯,與其擔心我,不如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

離朱怔愣地看著任平生,她麵容有些蒼白,顯然這枚丹藥極其耗費心神。

她在煉丹爐外輕輕一叩,煉丹爐裏竟傳來了劈裏啪啦的聲音,連帶著煉丹爐都開始震動,好像裏麵有兩個小人在打架。

任平生清了清嗓子,煉丹爐裏的動靜瞬間平息下來,她眨了眨眼,對離朱道:“這兩枚丹藥,有點特殊……”

離朱幹巴巴道:“看、看出來了。”

都這樣,她若是還看不出來,那就是真的傻了。

任平生認真叮囑道:“做好準備,別讓它跑了。”

離朱深吸一口氣,難以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丹藥居然還會跑。

但她依言守在了煉丹爐旁,密切地關注著煉丹爐裏的任何一點動靜。

丹爐被解開的瞬間,強烈的生命力噴湧而出,僅僅是泄露出一點氣息,都令人心曠神怡。

幾乎瞬間,離朱看見有一金一銀兩道光影瞬間破爐而出,以肉眼難以捕捉的速度向著高空衝去。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響指,金色光芒的逃生之路被殘忍截斷,不情不願地回到了任平生手裏,而離朱似有所感,當即騰空一躍,赤金的羽翼展開,在空中劃開瑰麗的軌跡,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向著銀色的光芒追逐而去。

羽翅在空中流下點點星火,銀光靈巧速度快,但離朱勝在氣勢驚人,奮起直追,竟真的在一陣混亂的追逐後截住了銀光,將它碰到了自己掌心。

收起羽翼落地之時,離朱還覺得頗為不可思議。

她捧著那枚不斷在掌心躍動的丹藥,驚異道:“它、它好像是活著的,這我哪敢吃啊。”

似乎聽到了離朱說要吃了它,丹藥抖了抖,當即就準備再逃走,好在離朱反應快,雙掌合攏將它牢牢捂了起來。

任平生低笑道:“我說過了,這枚丹藥有點特殊,它有生命……”

任平生說著,眼瞳劃過一道興奮,就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這次突發奇想的瘋狂的煉丹方式,效果竟如此好,不但同時成功了兩枚丹藥,更是讓兩枚丹藥同時獲得了尋常丹藥難以具備的生命力。

她讓丹藥活了過來。

這樣的創舉,哪怕是在她煉丹產出量最大的時候也未曾有過。

乾坤造化丹,這才算是真正的乾坤造化。

“你無需以尋常方式吞服,試著將它當成本命靈器吸納入體內,它會充當你丟失的鳳髓,因這特殊的生命力,它能夠隨著你修為的提高而逐漸正常,和你相伴相生。”

離朱捧著丹藥的手開始不住發抖,覺得手中仿佛拖著千山萬仞,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能不能接得住這重量。

“我……可以嗎?”

任平生隨口道:“你若是不願,我還是很願意把它收回來的。”

離朱連忙護住,連聲道:“我可以我可以!”

她平複了下心情,將手心微微打開,試著用指尖觸碰到了乾坤造化丹,那股強烈的生命力頃刻間傾注入她體內,讓離朱發出難耐的痛呼。

轉眼間,火光撕裂白晝,鳳凰華麗的翎羽如流火墜星,離朱竟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徹底回歸本體的模樣。

天空之中悶雷之聲愈發沉重,與往日的雷劫不同,今日的雷雲格外混雜,除了雷霆本身的清正之氣,還混雜著格外濃重的邪氣,仿佛全世界的惡意此刻都匯聚於此,陰沉欲滴。

玄苓已經收起巨大的龍身,重新化為人形站在任平生的旁邊,表情沉重道:“她原是元嬰境修為,此時吸收了乾坤造化丹,重塑鳳髓後修為飛漲,眼看著已經衝破了拜星月這道關口,龍族與鳳凰的每一次破境雷劫比起尋常人類威勢都要大出三四層,化神境的雷劫夾雜著生命靈丹的雷劫,她這關,不好過啊。”

帝休餘光掃過西邊地平線的遠處,低聲道:“那群蠻族搬的救兵到了。”

任平生似乎沒有要動手的意思,而是道:“來得正是時候。”

轉眼間,蠻族已經搬來了自己族內最強的戰力。

算來也是蠻族走運,早年間獨霸曲州時,各族頂尖戰力實力相差無幾,蠻族靠著自身天生強大的體魄幾乎無往不勝,令曲州人類紛紛外逃。

可很快,那群從曲州逃離的從未被蠻族看在眼裏的人類之中,出了個即墨青夜,在落日城一戰成名,而後青雲直上,破境道成歸,開宗立派,成就劍尊威名。

反觀蠻族,多年下來卻始終沒有出一個道成歸,在劍閣手中處處受製。

可即墨青夜問鼎道成歸之時,人蠻盟約已經簽訂,事關五州三域多族之間的和平,哪怕是即墨青夜也不能觸犯,如此之下,竟保住了蠻族在曲州獨霸的地位,多年再未有人來犯。

以至於到如今,蠻族族內的最強戰力,是由七個夢仙遊巔峰組成的蠻族聖戰軍團長,這七人分開都是夢仙遊巔峰境界,聯手則是令道成歸也要暫避鋒芒。

鳳凰靈火幾乎燒紅了半邊天,甚至將雷雲都染紅,襯得離朱的眼瞳愈發澄澈純粹,宛如剔透熒石,落下一滴血淚。

清亮的鳳鳴響徹天際,仿佛應聲,第一道驚雷駭然落下,徑直擊中了鳳凰的羽翼。

空中騰嘯的鳳凰宛若未覺,尖嘯一聲,赤金色的身影在空中翻騰飛舞,竟逆著雷擊向著更高空攀登而去。

玄苓眼中閃過一絲訝然。

任平生揉了揉她純黑的柔順發頂,溫聲道:“鳳凰浴火而生,疼痛於鳳凰而言是向死而生的必經之路,她不會懼怕疼痛,隻會激起愈發濃重的戰意。”

鳳凰逆風逐雪迎擊悍雷,地上的蠻族卻遭了殃,鳳凰尾羽落下的星火墜落在雪原之上,雖未燎原,卻讓天生懼熱的蠻族驚懼地退避開來。

另一頭傳來蠻族繁複的語言,任平生聽了幾句,說的約莫是:“這是什麽可怕的火焰,居然能穿透我們的雪原上的霜雪。”

任平生恍然想起了玄尊和帝休口中那個毅然決然選擇涅槃的上一代鳳凰。

她丟失的鳳髓成為了真仙越過界域來到這個世界的通道。

哪怕鳳凰涅槃都難以挽回隕世之劫浩劫造成的傷害。

現在,那些當年的敵人們仍在鬼域之地暗中窺視著這裏,看到這重新燃起的鳳凰之火,心中會做何感想?

任平生不欲去猜測那些敵人的詭譎心思,她隻是在想,能夠照亮一切晦暗的鳳凰火光終於徹底重燃了。

星火遇雷而更為盛大,小鳳凰在燒紅整片天空的火光中高昂起頭顱,長長的尾羽如同垂下的紅瀑,瑰麗無端,赤金的羽翅徹底展開,終於真正蓋過了天邊的雷雲,在最後一聲響徹天際的雷聲之中,劃過深紅的雲端。

前來搶奪寶物的蠻族成為了浴火而來的鳳凰首戰最好的對手,隻可惜對手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氣勢洶洶地找來幫手,在看到如此駭人的火光後,又迅速地全族逃回雪之森,嚴厲封鎖起森林入口,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了森林的防衛,嚴陣以待。

同為曲州,不遠處曲州東部學府所在之地,妖皇月浮猝然回首,騰空飛起,驚望向曲州西方的天邊,呆愣許久後,臉頰滾落一行清淚。

“是尊上。”月浮潸然淚下,“是真正的鳳凰。”

隱藏於斬仙府中的另一個妖域裏,隔著一道空間,玄尊似乎也聽到了遠方傳來的鳳鳴。

他無意識地撥弄著手邊椅子上垂落下的流蘇,眼神浮動些許,說不清是感慨還是擔憂,總之極為複雜。

邀雪激動的同時,沒有遺漏自家玄尊擔憂的神情,問道:“玄尊大人,您在擔心什麽?”

玄尊闔上眼眸,修長的手指抵在額間,隨口道:“唔,這下欠了明燭一個天大的人情,我擔心就算是把妖族上下賣了都還不起。”

邀雪頓時急了:“啊?那要怎麽辦!?”

玄尊未答,隻是沉沉歎了口氣。

用妖族的臣服來換一個重獲生機的鳳凰,這筆買賣不虧。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

往後隻能更加矜矜業業地替明燭幹活了。

有了仙網之後,消息總是傳得很快,在仙網已經開始紛紛討論起有人在曲州看到鳳凰之火時,這場驚人的渡劫終於落下了尾聲。

漂亮驕傲的小鳳凰沒有變回人型,而是以原身飛回地麵,美麗澄亮的火紅色眼瞳安靜地望著任平生,嘴裏銜著一枚長長的鳳凰尾羽,將它鄭重交到任平生手裏。

隨後,以不容拒絕地態度,飛快地垂首,用額頂的翎羽輕輕掃過任平生的發端,說不出的親昵。

玄苓額角一跳:“喂你——”

哪怕已經成為了重獲新生的鳳凰,離朱依舊十分有自知之明,在玄苓開口的瞬間就重新飛往天際,玄苓不甘示弱,騰空而起,黑色巨龍化作陰雲席卷而去,暴怒道:“她已經有我的逆鱗了!把你的臭毛收走!”

風中傳來清亮的鳳鳴,是離朱大喊道:“我送出去的東西還從沒有收回來過的!”

玄苓咕嘟著龍語,怒斥道:“你才晉升化神境而已就飄得落不了地了是吧!看我不把你打下來!”

龍骨鳳髓乃是龍族與鳳凰的至寶。

那龍之逆鱗和鳳凰尾羽便是最珍貴的信物。

任平生奇異地瞧著手中的鳳凰尾羽,漫無邊際地想著,她或許是頭一個同時擁有龍之逆鱗和鳳凰尾羽的人吧。

她笑了兩聲,剛回頭,看見帝休貼在她身邊正在拽自己金色的葉子,任平生連忙按住他的手:

“行啦,我可不喜歡光禿禿的小樹。”

帝休直勾勾地盯著她看了片刻,慢吞吞應道:“那主人喜歡什麽樣的樹?”

原來主人不喜歡光禿禿的人。

可為什麽上次主人看那個穿得很少的鮫人時,似乎又很喜歡的樣子?

任平生勾勾他的手心。

“你這樣就很好。”

帝休心情唰的一下就又好了,遠方神樹在風中搖曳著,偷偷開出一朵小花來。

……

滄州事務繁多,以半妖之身執掌衛家,衛雪滿每日都有無數的難題要解決,回到海族時,衛雪滿甚至算不清是多久之後。

因為母親的關係,海族對他向來友好,又因明燭這層關係,讓海族覺得他同龍神大人也有交情,便讓衛雪滿在海族的地位愈發高了起來。

他回到海族時,敏銳地察覺到自己的宮中有些不同,似乎多了些什麽東西。

衛雪滿起初還有些警惕,觀察一番後,在宮中正殿的桌上看到了一個封存良好的玉匣,底下壓著一張紙,鐵畫銀鉤的字跡寫著一句簡短的話。

【助你如願以償。贈雪滿】

他打開玉匣,裏麵是一枚被收整完好的赤金色的丹藥,繁複的鳳羽紋路遍布整個丹麵,隻是靠近都能感受到撲麵而來的灼熱,純正的鳳凰之力,仿佛能驅散世間一切汙穢。

飛鳳赤炎丹。

衛雪滿呼吸急促起來,很快想起了明燭離去前聽聞他母親想要手刃仇敵後說過的那句話:“她會如願以償的。”

那時他隻當明燭前輩是隨口安慰,沒成想竟是真的。

衛雪滿恍惚想起關於飛鳳赤炎丹的消息,自己隻對平生說過。

他腦中一片混亂。

想到明燭和平生的關係,衛雪滿不由感到一絲懷疑。

難道……這次也是平生拜托明燭前輩的?

可不知為何,這個答案並不能說服他。

……

在仙網熱議鳳凰之事的第三天,任平生姍姍來遲,終於回到了學府。

迎麵而來的是橫舟拉的老長的臉。

橫舟掰著手指算道:“你失蹤了十五天,整整半個月。”

橫舟抵了抵單片眼鏡,強忍著沒有說出“你知道這半個月我怎麽過的嗎”這句話。

明燭是在天南學府招生考試結束那日走的,學府判卷用了三日,整理成績又用了三日,最終靠著比試和夢黃粱幻境中的問心試確定了前百名錄取的學子,成為了複蘇時代天南學府招收的第一批學生。

但,同來參加考試的八位道成歸不在其中。

遠在雲州的雲涯子無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最擔心的事情成真了,雲微跟小輩們一道參加招生考試,竟真的沒有被錄取上。

這讓天衍顏麵何存!

仙網鳳凰現世的消息迅速被八大道成歸同時落選的消息取代,成為了近三天內最熱門的大事件。

甚至有人在仙網直言,連八大道成歸都不要,天南學府究竟要什麽樣的學生。

這是任平生離開前的叮囑,可她甩甩手便走了,留下橫舟一人麵對八名道成歸,其中還有一人是曾經差點成了自己師尊的廣息先生,就算她再見多識廣穩得住氣,也架不住這樣的場麵。

而那八人個個都是全身上下八百個心眼的,早在學府公開錄取名單時便意識到了不對,都賴在學府不走了,這幾日一個接一個地上門。

八人還各有風格,即墨青夜總愛在會客室坐著一言不發,喝完一壺茶就離開,讓橫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來蹭茶水的。

如月浮和廣息這般溫和些的,也不直接問原因,而是東拉西扯從宇宙鴻蒙說到定州皇城裏那位陛下年輕時的八卦軼聞,最終大致就一個意思——我要見明燭。

橫舟在內心把明燭罵了八百遍,終於在快要頂不住的時候,她終於回來了。

甚至都不用學府差人去請,那八人仿佛嗅到了氣味在第一時間齊齊趕來,終於見到了明燭。

明燭一身玄黑長裙,赤色腰封上以金線繡出了連綿起伏的千山萬壑,裙擺處則是銀線織就的水紋,仿佛煙波江滔滔不絕的流水,她眉眼比他們想象得明豔些,少了些人們對於仙人的遐想,多了些尋常人間的煙火氣,氣質也比他們想象的溫和從容許多,隻不過從進門的一打眼,望進明燭那雙雖然含笑卻深不見底的眼時,八人都清楚——

她太強。

像是一座此生都難翻越的高山,虛虛垂眸,便是山勢壓頂。

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後,廣息先打破了僵局。

他溫吞地笑了下,向任平生問了聲安,便道:“我等有一惑,煩請明燭前輩為我等解答。”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