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衛晉源已經不足為據, 衛家卻也仍是盤踞滄州近千年的龐然大物,族中拜星月境界的修士就有近百人,還有些深居簡出如今已經極少能見到的長老, 怕是都早已經夢仙遊,僅憑衛家能夠完全掌控滄州甚至部分輻射到昇州的力量,足以看出衛家足以匹敵大荒任何一個獨霸一方的大宗門。

衛雪滿一個如今還未正式破境拜星月的半妖究竟要如何掌控衛家,這不是任平生該操心的事,衛雪滿既向她許諾, 她便相信他能夠做到。

這一日後, 任平生再去往海族之時,明顯能感受到她在海族愈發受尊敬了,哪怕她在海族的時間少之又少, 卻也為她辟出一個單獨的宮殿,就在玄苓那座豪華海底宮殿的旁邊。

在這邊住了兩天,任平生才終於知道, 玄苓在海族過的是什麽樣的神仙日子。

如同鳳凰是羽族的信仰和圖騰一般, 龍族自古以來都是海族的信仰與供奉, 這些年鳳凰的傳承從未間斷,可神龍卻從未得見, 海族一度以為自己真的被神明拋棄,失去了圖騰,直到那日親眼得見五爪金龍重新騰飛於瀚海之上。

可惜他們的龍神大人行蹤隱秘,隻有極難得的時候會出現, 海族日日在海中祈求禱告龍神垂憐,感應到龍神的力量在海上那個詭秘的秘境之中, 便毅然決然去往了上古遺跡。

眼下龍神大人原因有空便來海族小住一番, 海族上下都興奮不已, 日日懷著憧憬的心情前來叩拜,虔誠地奉上自己最珍視的東西。

雖然龍神大人任何人供奉的寶物都沒有收下,隻收了些常規的吃食。

海族人也不氣餒,反而更為崇拜玄苓,直言龍神大人赤心如初,視至寶如無物。

任平生額角直抽,瞥了眼在一旁吃糕點吃得津津有味的玄苓,心道那是因為海族不知道玄苓的興趣,沒能投其所好。

他們的龍神大人平生所愛唯三,一是打架鬥法,二是所有閃亮的事物,三便是吃。

跟龍神大人打架鬥法海族人自是不敢的,吃食玄苓收下了,至於閃亮的都事物……在這深邃海底,沒有什麽是比這座為玄苓特地打造的龍宮更為閃亮的東西了。

聽任平生講完了衛家的事情,玄苓皺了皺鼻子,嫌棄道:“我第一次離開洞府來到這裏,就是嗅到了一些令人惡心的氣息,隻可惜他太會藏了,那氣息若隱若現,我沒抓住,反而被這群海族發現了。”

“然後過起了神仙似的日子。”任平生涼涼道。

玄苓毫不慚愧,在一旁鮫絲緞上隨意地揩了揩手,點評道:“他們算是這些年讓我比較舒心的飼養者了,雖然比你差了點吧,但勝在足夠用心,不像你……”

後三個字被玄苓含在嘴裏嘀嘀咕咕,話雖如此,她吃完東西又湊過去貼著任平生要抱,甚至比以前更喜歡黏糊了,不滿道:“虧了,這筆買賣太虧了,你不答應他,隻要有我在,海族照樣臣服於你。”

任平生低笑了聲,捏了捏玄苓的臉:“不一樣的。”

“還有。”任平生語調一轉,嚴肅道,“你是不是又給鱗片染色了,別以為能含糊過去。”

任平生言語間的威脅呼之欲出,玄苓心頭警鈴大作,抱著腦袋躲了老遠,嚷嚷道:“你不懂!這樣才好看,你個老古板!”

任平生手指一勾,玄苓矮小結實的身體落到了她手裏,被任平生扔進了早已經準備好的藥液裏按著泡足了一個時辰,直到玄苓身上的金色都掉光了,露出原本厚重莊嚴的純黑鱗片,毫不留情麵道:“你今日就算是喊老祖宗也沒用,我昨天在床底撿到你掉的鱗片了,現在還不是換鱗片的時節。”

玄苓被捏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在藥浴筒哇哇大叫。

收拾完家裏不聽話的龍,任平生帶上玄苓,無視了海族們對龍神大人依依不舍的眼神,轉瞬之間就出現在了曲州西北角,跟著一道出現的還有突然被一道黑影裹挾著到這裏全然不知發生了什麽的離朱。

離朱驚魂未定,防禦的架勢還沒擺出來,就看見挾持他的“黑手”原來是任平生,悻悻撇了撇嘴,低語道:“原來真是個獨.裁者。”

他聲音極小,但任平生仍聽得清清楚楚,甚至反問道:“那隻小玄鳥告訴你的?”

離朱十分有良心地沒有出賣道友,沒想到任平生沒有半點慚愧,反而坦然承認了:“或許和這個時代的人們對我的印象有些初入,可比起慢吞吞地商議,我更願意做個獨.裁者。”

離朱哪敢說話。

他偷瞥著任平生的眉眼,實在是她的外表和氣質太容易讓人誤解,誤認為她真是這般行止有度,溫和從容的清雅之人。

可能在真仙的壓迫下,以雷霆手段屠盡大荒所有神降傀儡的人,古往今來無人能取代的天下至強者,又怎麽可能是好相與之人。

他剛開口就吞了滿嘴冷風,凍得一激靈,這才抽空看了眼自己身處何地。

白茫茫天地間,雪落在人身上像刺骨的刀。

可此處又不隻是天寒地凍,他們所在之處,地表隱隱泛起赤紅色,仿佛純白雪原上不滅的星火,不知是何種溫度,竟讓他們在這茫茫雪原之上都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熱氣。

這樣的熱度讓離朱覺得十分舒適,忍不住靠近,臉向著地麵泛紅的地方靠近,姿態詭異得像個撅著屁股半趴在地上的小狗。

任平生不忍直視,拎著他的後衣領讓他站起來。

“很好,沒有記錯地方。”任平生將袖中的小紙片人放了出來,溫聲道,“帝休,勞煩你替我們護法。”

玄苓和帝休目前對於誰才是任平生的最佳被飼者這個位置爭執不下,如今正處於相看兩相厭的階段,玄苓輕哼了一聲,撇開眼神。

而離朱對於任平生這種隨時隨地抓來個把人的能力已經見怪不怪,甚至都沒覺得她隨時隨地揣個人在身上是多麽奇怪的事,不到一年的時間已經被訓練得接受能力十分良好,令人倍感欣慰。

離朱奇怪道:”集極寒與集熱於一體,曲州竟還有這樣的地方,此前竟從未被發現過。”

任平生隨手扔下幾塊壓陣石,一邊布陣一邊道:“從此地再往西十裏便是蠻族雪之森,我們早已經過了人族的邊境線,這裏一般不會有人類出現,而蠻族向來討厭高溫之地,哪怕發現了也不會往這邊來,隻會遠遠地避開。”

離朱好奇問道:“那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任平生隨意道:“以前來過。”

若要細論,此地的這塊永久烙印在地心的火種,是她造成的。

那時她才剛到這個世界,藏在流民堆裏小心翼翼地迅速吸收著這個世界的各種信息,最初她隻是以為自己倒黴了些,雖然老天爺給了她在另一個世界重活過來的機會,雖然機會短暫了些,她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在這個法術與劍術起飛,妖獸和蠻族齊鳴的世界怕是活不過三天。

實際上她還算命大,活的時間比她預計得要長一點,後麵要加個零。

來到這個世界三十天後,任平生所在的流民遇到了第一次蠻族的侵襲,她所在的流民隊伍都是被凶殘的蠻族趕走,不得不在外流亡,拚命要逃離雪原的人,再度遇到蠻族讓他們慌了神。

任平生被一個蠻族抓住,死死地摁在地上,那蠻族掐著她的力道知道今日任平生都記得,她本以為自己撿來的第二天命會終止在短短三十天後,濃重的不甘席卷而來,任平生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力量,竟在一瞬間全身泛紅,如同一樽燒紅的神像。

那灼熱的力量讓懼熱的蠻族本能地退開,他們眼睜睜地看著這個瘦弱的女孩身上爆發出的灼熱幾乎將雪原都燙紅。

後來的事,任平生記得其實不是太清了,僅存的全部印象留給了素光塵。

那日一片混亂中,素光塵自天邊而來,一襲青衫,墨發半綰,腳下虛踏著半截青竹,完美地契合著任平生還停留在現代的思維對於修仙者的印象。

“哎呀,真狼狽呢。”素光塵懸於半空,十分興味地看著人群中那個滿身血汙看不清長什麽樣的女孩,“要不要跟我走?”

她指尖懸著一道光圈,那時任平生還不知道那是懸而未發的陣法,隻覺得那雙手真是好看。

她被胸腹間的滾燙衝撞得意識不清,隻記得疼和一些本能的反應。

見她久久不答,素光塵俯身,壓著那節青竹又壓低了些,近到任平生抬手就能碰到她伸出的手。

素光塵上揚的鳳眼逼近她,指尖的光圈愈發明亮,完全無視了人們驚懼不已的蠻族士兵,聲音輕鬆寫意到仿佛在討論今天的早飯:“我幫你殺了他們,你跟我走,怎麽樣?”

任平生意識混沌,仍是未答,素光塵點了點下巴,自語道:“不說話便是默認。”

她十分獨斷地下了結論,手指輕輕一點,懸於指尖的陣法終於化作熾熱風暴,讓那群凶殘的蠻族士兵悉數化為齏粉。

素光塵回頭,還沒繼續說話,就感覺到那女孩滾燙的手抓住了自己的手。

素光塵頗為奇異地看著這女孩,她身上的顏色極為混雜,赤紅交織著濃鬱的黑,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了那混雜色澤中透露出的璀璨的金色,哪怕隻有淺淺一縷。

這是個身懷極大氣運之人。

也是個終其一生都會在將死和求生中掙紮的人。

在見麵的第一眼,素光塵就預見到了她未來漫長一生的風波、孤苦和坎坷。

……

一到這裏,任平生腦海中就忍不住浮現一些回憶。

後來她意識清醒後,對於這段奇遇,還以為自己像任何一個惡俗故事中的主角一樣,遇到了駕著七彩祥雲而來的拯救者。

可素光塵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幻想,告訴她那日麵對蠻族激起了她的求生欲,讓她未經任何的引導和教育便自行完成了引氣入體,並且是極其罕見的極致火屬靈脈,遇到如此天資卓絕之人,素光塵起了惜才之心,這才把她帶回來。

她引氣入體那日爆發的火焰,徹底烙印在雪原之上,不但沒有隨著時間消退,反而隨著任平生的修為越來越高,烙印的痕跡越來越深,仿佛徹底融入了這片土地。

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臨的是怎樣的魔鬼訓練,而素光塵也絕非她幻想中的拯救者,而是個惡魔般的引路人。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隻用了短短百年就突破了大乘境的極限,觸碰到那個從未有人碰到過的高峰。

離朱和玄苓兩雙純潔渾圓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她,似乎在期待她說出些更精彩的故事,他們將任平生從複雜的思緒中拉了回來,當年過往卻不欲和他們多言說,便簡單解釋道:“這裏是最適合煉製你所需丹藥的地方。”

聽到終於可以治病了,離朱興奮地站得筆直,問道:“需要我做什麽。”

“哦,這個啊。”任平生瞥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脫衣服。”

離朱僵住了,正在乖乖聽話執行護法任務的帝休猛地回頭,碧色眼眸赫然睜大,悚然盯著他們。

離朱敏銳地察覺到了來自帝休的殺意。

此時此刻求生欲占據了全部腦海,他全憑本能地做出反應,搖身一變,原本平坦的胸口突然有了起伏,直挺挺的身板也有了曲線起伏,容貌未曾有大變,隻有麵部輪廓稍微柔和了些,便顯得那張臉愈發明豔絕倫。

再開口,已經是威嚴的女聲,隻是緊張之下說話的語調多少顯得和聲音不大相符:“女、女身可以嗎?”

任平生奇怪地掃了她一眼,一言難盡道:“隻是采心頭血而已,當然可以。”

雖然知道鳳凰雌雄同體,鳳凰想以男身女身示人皆可,任平生又添了句:“你就算是半男半女也行的。”

她還沒見過這種,十分想見識一下。

離朱氣得恨不得撓死她。

采完心頭血,離朱紅著臉重新把衣服穿好,望著已經看不清任平生身影的結界,看了眼隻被戳了下手指就算采血結束的玄苓,不甘道:“為什麽采你的心頭血隻需要手指,而我要戳進心口。”

玄苓吹了吹手指,紮心道:“因為你太弱了,無法熟練掌控鳳凰靈火。”

離朱:“……”

她就不該自取其辱。

這次任平生煉丹的時間長得超出他們所有人的想象,天邊月升日落三輪,整整三日過去,結界中仍泛著熒熒火光不曾熄滅。

就連跟著她時間最長的玄苓都忍不住好奇:“她到底在煉什麽丹藥,竟然要這麽久,往日她煉丹都是放在手心裏隨便捏捏就行的。”

離朱眼神顯然是質疑,玄苓輕哼一聲,手心一翻,一個玉瓶出現在手裏,拔開玉瓶的塞子,一股誘人的甜香散發出來,離朱赤紅色的眼差點都綠色,顫聲道:“玉露太清丹?”

這丹藥在人間極其少見,因為對人類幾乎沒什麽作用,甚至大半部分人類丹修都不知道還有這種丹藥存在,但對於妖族而言,是能讓妖族修為一日三千裏的神藥。

妖族天生便具有強悍的體魄,這是人類不具備的,可天道公允,這也注定了妖族的修行速度會比人類慢上許多,故而玉露太清丹在妖族堪稱千金難求,偏偏妖族很少有丹修,所需丹藥皆從人族購入,自己煉不出這高階丹藥,哪怕對於妖族皇室而言都很是罕見。

這條龍居然有一瓶!

玄苓像吃糖豆一樣往嘴裏扔了幾顆,不經意地炫耀道:“對啊,生…主人給我做的,有幾年我都是一瓶一瓶地吃,主人煉這個丹藥很容易的,隨便捏捏就有了,吃到後來它對我都已經不起作用了,她還是會定期給我幾瓶,當糖豆吃。”

離朱咬著自己的袖子,在心裏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打不過千萬不能仇富,也不能問什麽你主人還缺不缺寵物之類的話,畢竟除了玄苓麵前還有個男人在虎視眈眈。

可惡,她堂堂妖族鳳凰靈尊,竟然會淪落到仇富別人的境地。

離朱眼神遊移,偷偷瞥了眼帝休,發現對方果然眼神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像在看犯人,充滿了審視和警惕。

“我都變成女身了,你怎麽還這麽防備。”

帝休不答,反而更為冷沉地盯著她。

玄苓冷笑一聲,替他回答:“對於他而言,最佳被飼者地位的爭奪是不分男女和種族的。”

治個病的功夫,竟讓離朱狠狠感受了一番世態炎涼。

而這次煉丹,確實是任平生目前為止最大的挑戰。

她要煉製的並非單獨一枚,而是要一次性煉製兩枚不同的丹藥。

鳳凰靈火乃世間至陽至烈之物,龍族精魄乃世間至冰至寒之物,飽含著鳳凰靈火的鳳凰心頭血代表著陽極,蘊藏龍族精魄的龍族心頭血便是陰極。

原本是正好達成平衡,而乾坤造化丹正需要這樣的平衡。

可任平生本身是極致的火屬靈脈,她這位煉丹者本身的存在打破了陰陽平衡。

盤算著要如何煉製乾坤造化丹的這些日子,任平生最終想出了一個辦法。

讓被她打破了的陰陽平衡中多出來的烈陽有處可去。

她做出了一個從未有人做過的創舉,她要同時煉製兩枚不同的九品丹藥,將自己多出來的烈陽之氣,悉數融匯到第二枚丹藥之中,打造一枚獨一無二的飛鳳赤焰丹。

這次,任平生罕見地用了丹爐,丹爐中極寒與極熱的兩團藥液相斥相吸,在極致的拉扯中逐漸融匯,任平生全部的精神力都匯聚在此,等候許久,十分強勢地將兩團藥液中不和諧的灼熱之力排斥出來,另成一派。

果然,這不和諧的力量被摘取出來後,極寒與極熱的藥液融合便順利許多。

又三天過後,兩枚丹藥開始逐漸成型。

任平生全身心地投入其中,甚至沒有意識到天地間發生的變化。

他們上空,伴隨著第七日的日升,五色霞光自天邊升起,籠罩在他們上空,久久未曾散去。

大荒各處紛紛驚異。

“曲州有異寶現世。”

也有人唉聲歎氣:“可惜,為何偏偏在曲州西北邊。”

誰不知道那是蠻族的地盤。

出現在蠻族地盤上的異寶,定是早早地就被蠻族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等候在一旁護法的三人迅速警惕起來。

帝休碧色眼瞳泛起一抹近乎濃黑的深綠,片刻後沉聲道:“有動靜,應該是蠻族,少說有一百人,都是高手。”

他口中的高手,那至少也是化神境以上的。

和笨重的外形不相符的是蠻族在雪原上驚人的前進速度,幾乎轉眼間,他們之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

蠻族幾乎每個人都身高近一丈,長毛發像鋼針一樣覆蓋在體表,光是成群結隊而來,就給人極其強烈的壓迫感,仿佛麵前有一座山正傾倒而來。

蠻族向來將此地當做自己的禁臠,決不允許外人踏足,甫一看見此地竟有三個外族人在此,當即大怒,尚未打照麵便直接一拳重錘而來。

“兩個妖族,一個靈族,竟敢擅闖蠻族境地,爾等是要破壞同蠻族的盟約嗎。”

他們所說的盟約,是兩百多年前人類第一次和蠻族碰撞時簽訂的,那時人類和蠻族交戰時間太長,未免在戰爭中造成沒必要的犧牲,兩方在妖族的見證下簽訂停戰盟約,而作為見證者的妖族,同樣也需謹遵盟約,絕不輕易踏足蠻族境地半步。

可惜,在場三人,一個是這一千年壓根沒在大荒生活過的外地龍,一個是對主人之外的事情毫不關心的神樹,唯一一個了解人蠻盟約的離朱因為實力太弱,毫無話語權,被仍在最靠近任平生結界的地方隻得了句:“自己當心。”

離朱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就看見玄苓和帝休兩人像脫韁的野馬似的衝了出去。

動手的是蠻族軍隊為首的將領,帝休迅速判斷出對方修為在拜星月巔峰,即將突破至夢仙遊。

拳風尚未落下便已經讓他們所在的地麵向下凹陷了幾寸。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