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後讓眾人都睡了個難得的好覺, 任平生酒量不好,但酒後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卻不會輕易忘記,醒來後望著天邊的光亮許久才沉沉起身。

昨晚酒後的推心置腹後, 眾人的感情愈發親密了。

了解了雪原的真實情況,眾人不敢掉以輕心,打算再去買些赤焰靈藥,打算先用幾天時間適應服藥後身體內外冰火兩重天的狀態,再深入雪原去探訪一番。

任平生則趁著天剛蒙亮, 隻身去擁雪關幾家大型的藥鋪, 挑挑揀揀買了不少藥材回來,其中正巧就有前日他們去買赤焰靈藥的那一家。

老板認出了她,再看了眼她購入的藥材, 了然道:“小友這是打算自己製藥?那還不如直接買現成的,我說實話吧,赤焰靈藥的價格是不低, 但主要是因為這原材料本就難得, 還沒算上煉藥的人力費, 現在這個價格,已經是幾乎沒有什麽盈利的最低價了, 因著是擁雪關的人們入雪原的必備藥物,所以才一直沒漲過價。”

任平生笑了笑,不欲解釋太多,於是對老板說:“我知道您說的是真的, 我就是想自己試試,我拆解出來的藥方對不對。”

老板麵露讚賞:“小友是藥師啊?你要是真能把赤焰靈藥的藥方拆解出來, 回頭可以給姐姐當個固定的藥師, 我給你多點提成。”

任平生擺了擺手, 拎著大包小包的藥材回了客棧,掌心點了一簇火,準備開始煉丹。

是丹藥,而非他們先前購入的赤焰靈藥那般的**。

任平生按了按眉心,若不是赤焰靈藥中摻了酒,她也不用費這功夫,重新研製一個禦寒的丹藥出來。

她研製丹藥的功夫,天衍其他幾人分散到擁雪關各處去打探消息,回來的時候又是黃昏時分,眾人圍在雲近月的房間,剛打算分享一些今日的收獲,就見任平生走了進來,表情稍微有些疲憊。

她還沒說話,先把五個相同的玉瓶放在了桌上,玉瓶沉甸甸的,雲近月打開一看,裏麵足有約三十枚火紅的丹藥,比尋常丹藥要小些,都隻有拇指蓋大小,但數量很多,算來也隻有一天的時間,她竟全做出來了,也難怪表情這麽疲累。

“跟赤焰靈藥的效果類似,時間更長些,一枚丹藥可抵三個時辰,這一瓶足夠我們去到裂天山內部走一個來回。”

任平生一邊說著,一邊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問道:“今天可有什麽收獲?”

太史寧寶貝似的收起藥瓶,激動道:“收獲可大了,算是把雪原上的一些情況都摸清楚了。”

他翻出一張擁雪關至裂天山這一路的地圖,在上麵做了兩個標記:“這兩個地方是人類在雪原上建的補給站,平日人不多,隻有兩個擁雪關的仙官會輪流值守,那裏準備了足夠支撐起兩個人從補給站回到擁雪關的赤焰靈藥,但若是被逼無奈用了補給站的藥,得要記得三日內把藥補回去。”

“建設固定傳送陣,至少需要一個開闊的平地,且要避開雪獸和蠻族經常出沒的地方,最好選擇擁雪關和裂天山的中間地帶,往東和西半個時辰之內都能夠達到這兩個補給站。”

緊接著,他又在地圖上虛虛畫了一道線:“通常來說,入夜後就不要在雪原行走,白日裏雪獸會蟄伏起來,一旦入夜,雪原便是雪獸的天堂,同時,西邊的蠻族們也時常會趁著夜色到雪原掃**,但這都不是最危險的,聽說雪原在入夜之後,會有一種奇特的力量出現,那種力量會讓所有的司南都失去作用,雪原遼闊,若是沒有司南指引,極其容易失去方向。”

太史寧說完,雲近月也道:“我這邊問到的和太史相差無幾,但還多了些消息。”

她一臉神秘道:“我還探聽到了一個消息,關於雪原的守護者。”

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過去:“什麽守護者?”

雲近月緩緩道:“我也是今天聽擁雪關幾個本地居民說的,他們說擁雪關有個流傳許久的傳說,傳言道雪原之上有個守護者,會在人們需要的時候出現,他出現時,會有月光傾斜而下,為人們指引歸去的方向,趕走侵擾的雪獸和蠻族,若是不慎在雪原夜裏迷失方向後,就去尋找雪原中地上生長著的一種紅色的小花,順著月光的指引跟著花的標記前進,就能到安全的地方,安穩地度過黑夜。”

雲近月:“不過聽他們說,守護者很少會直接露麵,這麽多年以來,親眼見到過他的人寥寥無幾,上次聽說他出現還是兩百多年前,親眼見到的那個人早已經年邁而逝,這麽多年,那位守護者一直都成了擁雪關的傳說。”

任平生默默地聽著,待到眾人交流完消息後,她拿出筆,在地圖上圈出三個紅圈道:“先去這三個地方實地觀測下再做打算。”

她說完,眉峰微微攏起,很快又平複下來。

奇怪,她竟再度感受到了天外天左護法的氣息在擁雪關出現。

不止有左護法一人,他應該還帶了不少仙使。

天外天來擁雪關做什麽?

……

學府中,同樣睡過去一夜的那個任平生終於悠悠轉醒。

醒來後正對上霜天曉調侃的眼神:“這又是喝了多少倒下的?”

任平生按著額頭,無奈道:“真是怪了,那個身體誤用了些酒,居然還會影響到這個身體。”

霜天曉坐在她的床沿邊,一語道破本質:“你的分心控製總有疏漏的時候,那個身體喝醉,本不應該影響到你的,但那個身體醉後意識不清醒,卻足以讓這邊的你也受到影響。”

言罷,霜天曉歎了一聲:“早日將那個分魂收回來吧,哪怕在兩個身體之間來回互換都好,也好過自傷靈魂的方式來同時控製兩個身體。眼下情況愈發緊張,天外天絕不會放任學府做大,你如此大張旗鼓地招生,已經是把天外天的顏麵放在腳底下踩,他們定會很快就有動作。”

“我心裏有數。”

任平生輕聲說了句,心裏卻道,說不定,對方現在就已經有動作了。

霜天曉翻了個白眼:“我信你個鬼。”

她也是倒了八輩子黴,碰上這麽個不聽話的病人。

感覺自己狀況好了些,任平生召喚出水鏡,看著不同的水鏡之中每個人的境遇,問道:“問心關,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霜天曉百無聊賴道:“我對旁人的私事不感興趣。”

水鏡中所有人,都陷在任平生的這一張符裏,但他們卻毫無察覺,甚至還誤以為自己考學失敗,被送了回去。

任平生卻道:“這次前來考學的人之中,有個小和尚,來自大光明寺。”

她手指輕點,將水鏡中某個菱格放大。

白白淨淨的小和尚在大光明寺中默念佛經的樣子引入霜天曉眼簾。

哪怕隔著水鏡,霜天曉也辨認出了對方身上那明顯熟悉的氣息。

“他是……”霜天曉怔愣一瞬,“他身上有竹疏的道印,難道說——”

她急切地看著任平生,似乎在尋找一個答案。

“應該沒錯,他約莫就是竹疏在這個時代的同位體。”

同位體,是素光塵曾經的研究結論。

修士逆天而行,故不入輪回,並無轉世一說。

但冥冥之中,天道守常,素光塵發現曾經逝去的修士,會在數百年後出現一個和他極為相似的另外一個個體,他們擁有相似的軀體,極高的靈魂契合度,就像是那個已經羽化的修士在未來以另一種形式而存在,哪怕他們都清楚,這並非轉世,卻也能給被遺留下來的親友們一個聊以慰藉的機會。

“他之於竹疏,便像是雲七之於我。”

她能夠在千年後從另一個身體裏重新活過來,從來都不是幸運或是巧合,而是素光塵精準到每一步的謀劃。

任平生撣了撣袖子,推門而出,叫上橫舟一道,之間在水鏡上輕點一下,兩人身影便瞬間鬥轉,進入到了水鏡之中。

橫舟還沒反應過來,剛剛站穩,便看見前方不遠,雲微和雲涯子正起了些爭執。

兩人吵得很專注,絲毫沒有意識到就在幾步之遠的地方,橫空出現兩個人。

橫舟好奇道:“他們看不見我們?”

任平生垂眸,輕聲道:“剛才我用的那張符,叫夢黃粱,我們是這黃粱一夢中唯一的真實,他們是看不見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