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虛的笑了笑,腹稿肯定是打了的,而且,當初在擬這些介紹詞的時候,我還特意的選了北宋以後的詩詞,為的就是別人沒有聽過,更有視覺聽覺的震撼。卻不想,被人誤以為是自己我作的,偏偏我還無從解釋,偷偷的心裏劃了個十字,哦,上帝,我無心的,你原諒我吧,阿門。
正尷尬不知如何回答,恰好玲兒同梅書已取了衣裳過來,紈秋也跟在梅書的身後。我舒了一口氣,由著玲兒幫我穿衣,梅書自去侍候桑桑披披風,係帶子。
待幾人都收拾妥當,我牽了美如,讓了桑桑先行,一行人往後院裏去,景琛已將就座與食飲之事講與來賓知道,攬月居的夥計正將一個個盛滿美食的銀盤依次擺桌。
見我進來,景琛直向我招手,“妹妹,這邊。”
“一應的坐飲取食之類我俱已向賓客說明,單等妹妹過來一起開酒。”景琛笑著說道。
我點點頭,走到景琛身邊,虎子抱起酒壇,開了泥封,一陣濃鬱的果香頓時溢滿整個院子,人群裏一陣的嘖嘖之聲。虎子將壇子裏的酒倒進事先準備好的兩個酒壺裏,遞給我與景琛。
我和景琛接過酒壺,齊齊在擺成錐形的酒杯前站定,一同向最上麵那個酒杯裏注酒,香鬱的果香慢慢的從第一個酒杯中溢出,盛滿第二層酒杯,然後依次是第三層、第四層,直到最後的一層的酒杯注滿,我方鬆了一口氣,與景琛一起同時收起酒壺,人群爆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薄酒殘食,請大家不吝碗碟為好。”景琛抱拳致意,我輕輕的屈膝一禮。自助餐會正式開始,人群慢慢散開,大家各自往自己感興趣的吃食走出,站在桌前的夥計有條不紊的給客人端著吃食酒水之類,每個人臉上都是一片欣喜驚歎的表情。
景琛低了頭,笑看著我,“妹妹似乎有點緊張,卻是為何?”
我朝那邊看著我微笑致意的一位女性點頭回禮,答道:“可不是緊張嗎?我手心裏都是汗了,不知道這樣的自助餐會能否為大家所接受呀,這可是我這新店開張的第一炮,可不能就啞了不是?”
景琛環顧四周,低聲說道:“眼下看來,這個炮可不啞,非但不啞,還響得很呢,呃,有人過來了。”
“景琛兄,你這新店開張倒是有些意思,原本我還怕悶,現在看來,是白擔心了。才你說這個餐會叫什麽?‘自助餐會’?哈哈,真有意思,真個是別出心裁了,你我共事三年有餘了,想不到景琛兄還有這般玲瓏心思。”
我抬頭一看,原來是陸士元帶著莫如柳過來了。
景琛接了旁邊夥計遞過來的酒,迎上去與陸士元撞杯一個,仰頭飲下,道:“不過是些不上台麵的玩意兒,士元兄見笑了。”
旁邊蔣恩祈也挽著桑桑走過來,大笑著往景琛前胸擂了一拳,道:“好家夥,你這可不是不上台麵的玩意兒,我家中也常擺些客宴,我是知道的,這些來賓的席位坐次最是叫人頭疼,一會兒怕怠慢了這個達官,一會兒怕得罪了那個顯要,所以每次宴官都不敢一次的將幾位的大爺同時請了,生怕惹出什麽事兒來。我就奇怪了,以我那心較比幹多一竅的老爹的心事,怎麽就沒想出這麽個巧辦法來呢?”
我拉了莫如柳與桑桑過來說話,卻不想桑桑不同於剛剛的親切,有些淡淡的,並不欲多說,隻將頭扭到一邊。
我心下有些莫名,卻也沒多說,隻執了如柳的事,親切的道:“莫小姐,可有中意的衣裳,說與晴如聽,晴如請夥計拿了來送與姑娘。”
那莫如柳也有些奇怪,似笑非笑的瞥了桑桑一眼,道:“李小姐的美意,如柳自是心生感激,隻怕是這位蔣小姐不願意,李小姐可要先問問蔣小姐的意思了。”
我擰了眉,難道眼前這兩位姑娘,還有什麽嫌隙不成,臉上堆了笑,奇道:“莫小姐說笑了,以莫小姐天姿,自是最能將我這店裏的衣裳穿出奇效的,蔣小姐若是不願與他人同款,除了這‘空穀幽蘭’,自還有十一種係列可供莫小姐挑選,我想,蔣小姐是不會介意的。”
誰知那莫如柳竟輕輕的嗤笑了聲,道:“看來李小姐是少在京中名媛圈子裏走動了,怪道我說以前竟沒見過。難道李小姐竟不知,蔣小姐一向是不屑與如柳這等伶人同桌同坐的,更別提同款而衣了。”
呃,原來,這莫如柳竟是京城的伶人,唱歌跳舞唱戲之人,看她能夠識得蔣桑桑,又被陸士元帶著出席好友的宴會,應該也是很有名的一個了,想不到,這個莫如柳,竟是古代的一個大明星了。
我正想著,那莫如柳見我不吭聲,笑著轉身,姿態竟是說不出的瀟灑寫意,道:“不讓李小姐為難,如柳先告退了。”
我急忙上前一步,拉住莫如柳的胳膊,道:“莫小姐,請留步。”
又回頭看了蔣桑桑一眼,見蔣桑桑有些詫異的望著我,眼裏似乎還有些受傷,我執起桑桑的手,道:“桑桑,為什麽要這樣呢,大家好好的相處不可以嗎?”
桑桑眼裏透露出不可置信,“晴如,你我可是京中的名門閨秀,如何與這類伶人來往,切不要失了身份。”
我收了臉上的笑容,麵上微微有些嚴肅,“桑桑,話不能這麽說,你我是京中的名門閨秀不錯,可那並不是你我之功,不過是承的父兄祖蔭。莫小姐雖是伶人,那也並不是她之過,她隻是沒有能生在一個好人家。且,就如晴如剛才所說,女人但求自立,莫小姐依靠自身才技掙錢,自食其力,這很好,並沒有什麽丟人的。至於身份,晴如以為,身份之類皆是浮雲,自食其力才最為可貴。”
桑桑驚訝的看著我,搖了搖頭,輕輕的掙開了我的手,往其他小圈子裏走去。
我有些遺憾的望著桑桑離去的步伐,看來,我是失去了她的好感了。
“李小姐,你倒是如柳所見過的第一個舍了蔣小姐而就如柳的人,嗬嗬,謝謝李小姐的美意,但是,李小姐還是去追上蔣小姐吧,不要因了對如柳的同情,而傷害了你們貴族小姐這間的友誼。”
我回過頭,輕易的捕捉到莫如柳臉上那一抹來不及掩去的諷笑與落寞。
正了正聲色,我開口問道,“莫小姐認為晴如這是同情?莫小姐需要同情?”
莫如柳螓首輕揚,“難道李小姐不是同情?”
我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晴如認為,莫小姐並不需要同情。正如晴如剛才所說,莫小姐有才有姿,依靠自己的一技之長在聲色犬馬之中立足,猶為不易,不管最初的原因是什麽,晴如都有理由相信,莫小姐選擇這一條謀生之路,定會是有自己的理由,或者生活所迫,或者別無選擇,甚至,就因為莫小姐喜歡唱歌喜歡跳舞亦無妨,重點是,莫小姐能夠獨自謀生,不依靠他人的舍予而依附度日,對於晴如來說,這是很值得欽佩的。”
卻見那莫如柳眼眶微紅,另一手握起我抓著她胳膊的手,道:“李小姐真是我等伶人之知音了,確實,如李小姐所說,若是有選擇,如柳也不會選擇拋頭露麵,依靠美色與嗓音侍奉人前之路。”
又迅速的收了淒然之色,笑道:“李小姐有才有貌,又有此等心性,真是難得了,為何之前卻未在其他的社交場合之中見過李小姐呢。”
我正在感慨,不愧是大明星,剛剛還是麵有戚戚然,一副泫然若泣,我見猶憐的模樣,轉眼間就明月過雲,笑得春光燦爛,百花盡羞了。見她發問,隻得隨便扯了個理由,佯裝抱怨,“先時太小,家中母親與兄長擔心我不見世麵,惹人笑話,不讓我隨便出門嚇人。”
“哈哈哈哈,想不到李小姐還是此等開朗幽默之人,真是讓如柳心生佩服了。”那莫如柳聽我如此苦惱的報怨,一時開懷大笑,引得旁人側目,真是奇女子一枚了。
陸士元轉過頭,看見莫如柳在一旁大笑著與我交談,好奇的走過來,問道:“如柳,何事如此開心?才隱約聽見你說什麽‘佩服’,這可奇了,往日裏你驕傲得狠,何時見你佩服過人了?”
那莫如柳轉頭,斜眼飛笑,媚意橫生,“士元,竟有李小姐如此妙人,你卻不予我引見,想必,你也是那嫌棄我這身份之類了?”
陸元苦笑一聲,“這可怪不得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見到李小姐,這都得怪景琛兄,如此佳人,竟深藏閨中,致寶珠雲遮,不為人知。對了,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過的那個奇女子嗎?就是在上元節那一天一人獨猜十幾條謎語,還將王爺的謎對對出之人,也是景琛兄的這位妹妹。”
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蔣恩祈也跟過來,道:“嘖嘖,李小姐,第一次見麵,不對,那次未‘見麵’,那次你戴著麵具,給我們上演了一場精彩的‘猜謎會’,贏走了我們許多寶貝,王爺那個玉麒麟的鎮紙,冬暖夏涼,溫潤和滑,我覬覦許久,求也求不來,最後卻被王爺賞了你。這還罷了,今天,你又給我們來了這麽一場‘美衣會’,不光是衣裳如同天衣雲霞,解說更加是精彩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