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又饒有興致的看著我,問道,“今天這個自助餐會也是你的主意吧?景琛兄我認識他這麽些年了,我料定他想不出這麽個妙主意來。你還能給我們多少驚奇?提前透個風唄。”
話音剛落,那陸士兵元手裏扇子一收,重重的敲在蔣恩祈後背上,“景琛兄在你身後呢,你沒見過美女還是怎樣?竟敢這般無禮,如此唐突佳人,一會兒景琛兄惱了,你可別跟我求幫忙。”
景琛但笑不語,隻作了個敲打的手勢,我窘到不行,也不好十分的與他們說笑。那蔣恩祈還欲作怪,一旁的莫如柳嬌笑道:“幾位爺,今兒是主人家的開業好事,你們準備怎麽關照關照的?”
我感激的朝莫如柳笑笑,謝謝她幫我解圍,莫如柳亦回以一笑,輕輕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蔣恩祈大笑道:“哈哈,如柳小姐,這個還用你提醒?我早就定了好下好幾件,這會兒怕是都送到車裏去了。”
陸士元也麵上含笑,溫柔的對莫如柳說,“喜歡哪件?自己去挑了。”
我急忙道:“莫小姐的不用給錢,我送她的。”
陸士元還待開口,莫如柳道:“李小姐,你們是開門做生意的,今兒個送這個,明兒個送那個,生意還怎麽做?士元,今兒也不必你送我,我自己也能掙銀子的,今兒這衣裳,我自個兒買,你們誰也不必同我爭。”
我還欲說話,那陸士元笑了笑,道:“就依你,你自己選好的,你自己付賬,待會兒我也選了,與你送到‘常思坊’去。”
莫如柳輕輕的點頭,揭過此話。
我明白了陸士元的意思,心裏微微有些汗顏,畢竟是陸士元了解莫如柳,我原本以為自己是好意贈衣,卻不想或許會傷了莫如柳的自尊心,似乎她就是買不起一樣。罷了,真有那好心意,待會兒散了會,也如陸士元一般,挑件衣裳給她送過去就是了,“常思坊”,嗯,是個好名兒。
心下既定,我抬了頭,道:“如此,就多謝莫小姐的關照了。今天客人多,晴如還須往其他地方招呼,就不多陪了,待來日再與莫小姐相約。”
莫如柳回了禮,說了“常思坊”的地址,道:“寒室鄙陋,幸有清音幾許,承蒙李小姐不棄,他日來訪,如柳定艾草高掛,掃榻相迎。”
我點點頭,對陸士元與蔣恩祈揖上一禮,上前挽著景琛的胳膊,往其他小圈子走去。
景琛低下頭,低聲說道:“這個莫如柳,是‘常思坊’的主人,也是常思坊最火的歌女。她原是京中最大的青樓‘怡情館’的頭牌,身在青樓,難得她肯潔身自愛,隻賣藝不賣身,兩年前與士元兄相好,士元兄砸下大筆銀兩為她贖身,她卻並不肯跟士元兄回家,隻說問他借筆銀子,開了間‘常思坊’,隻以歌舞娛人,說要用掙下的錢還了士元兄替她贖身的花銷。”
我心下暗暗思忖,果不其然,這莫如柳真個是株奇葩了,我就說嘛,若是普普通通的一個歌女,那陸士元再是不羈,想也不會帶著她出席此類宴會場合的,原來兩人竟是情意相屬。那陸士元想必也是個奇人,並不在意她出身青樓的身份,否則蔣桑桑也不會認識莫如柳,還對她那麽大的敵意了,想來她是常出席這類聚會的。
心內還在想著,景琛又在耳邊低聲說道:“前麵的就是司錄參軍曹銳和隴西副使陳天成了,那曹夫人是武將之後,身上頗有些功夫,為人豪爽似男兒一般,陳夫人是硯清郡主的小女兒,先時武遠將軍跟隨先皇遠征西魏,不幸壯烈犧牲,連屍身都未找回,硯清郡主知道後悲痛莫名,於大軍回朝之日撞棺殉情,身後隻留下一個不到一歲的小女兒玉羅翁主,宮中如妃——也就是現在的如太妃,敬武遠將軍之為國捐軀,感硯清郡主之情深意重,憐幼小玉羅孤苦無依,遂接了她到宮中撫養。陳天成本是武遠將軍部下都尉陳列之子,當年陳列亦是想接了玉羅翁主代為撫養的,隻是,玉羅翁主再怎麽也算是有皇室血脈之人,斷不肯予外人撫養的。玉羅翁主在宮中長到一十七歲,時任新任武遠將軍的陳列,代子求皇子指婚,請求皇上將玉羅翁主賜婚長子陳天成,皇上首肯,至此,玉羅翁主時隔十六年之後,還是到了陳府生活,隻是身份變成了陳府長媳。”
我抬頭看了看隴西副使陳天成身邊的那位夫人,約摸二十多歲的樣子,眉睫修長,彎彎若月,形容不算豔麗,隻能以清秀冠之,身段嬌小玲瓏,隻與陳天成的肩膀齊平,全身上下,竟看不出一絲的出身武將之家的氣息,倒是站在她身邊的曹夫人,眉宇闊大,雙眼熠熠生光,透著英豪,叫人一看就知道出身武門。如此看來,人的氣質,與出身沒有太大的關係,後天的生長環境,才是影響一個人性格生成的主要原因。
走到近前,景琛雙手抱拳,“曹銳兄,天成兄,多時不見,兩位兄長更見英挺了。”
那曹銳卻不多話,隻將手中的酒杯遞給身邊的夫人,與景琛來了個熊抱,兩人的感情,隻在這一抱之中了。
一旁的陳天成大笑道:“你們兩個還是這個德性,見麵不說話,先是海抱一個,哈哈哈哈。”
又感歎道:“自四年前你我弟兄三人在校場不打不相識,這日子過得可真是快,你倆人倒還好,都在京中,平時要聚也容易,隻我,卻被調至隴西,一年裏也不得回京幾次,想見麵就難了。要不是這次正趕著太妃大壽,我陪著冷兒回京祝壽,怕你我兄弟還不曉得幾時才得見麵了。”
景琛放開了曹銳,握了拳往陳天成右肩上就是一拳,那陳天成反應倒快,側身避開,伸長左手就要扣住景琛的脖子,景琛就勢一蹲,撩開右腿就在劈過去,卻因陳天成身邊站著陳夫人,唯恐傷及,隻得收了腿,順勢抱了陳天成的腰欲摔,卻不想咽喉之處早被陳天成鎖住。兩人同時收手,哈哈大笑。
“天成兄,手裏的功夫見漲喲,看來在軍中沒有耽誤。你小子也是,若不是在王府聽王爺說起,我還不知道你回京了,怎麽也不約兄弟們聚聚。”景琛攬了陳天成的肩膀,又攬過一旁的曹銳,三人聊著男人的八卦。
我順手端起一邊桌上的小蛋糕,往曹夫人和陳夫人站的地方走去,親熱的道:“曹夫人,陳夫人,他們三個大男人說些打呀殺的,咱們不理他們,走,咱們到那邊的小圓桌坐下,邊吃蛋糕邊聊天,可不比他們有意思多了?”
三人找了個無人的空桌坐下,我示意一個小夥計又拿了三杯果子酒過來,分別在陳夫人與曹夫人麵前放下一杯,又拈了兩塊蛋糕請她們嚐嚐。
曹夫人道:“我才已經吃了好些了,這個點心真是好吃,怪道,以前怎麽沒見過,李小姐,這是哪間鋪子裏的?”
不待我答話,又道:“翁主,這個小點心真是不錯,翁主嚐嚐看。”
那陳夫人小臉生霞,輕聲道:“曹夫人見外了,請叫我玉羅吧。”
那曹夫人也不扭捏,爽朗大笑,“好好,玉羅,還有,晴如,咱們就直換喚名字吧,什麽這夫人那夫人的,繞得我頭都昏了。我閨名喚作西冷,癡長你們幾歲,你們就喚我西冷姐姐吧。”
又轉頭問我:“對了,這個點心叫個什麽名字?是哪家點心鋪子出的?”
看來這位曹夫人還真是如景琛所說,是個大方爽朗之人,我笑了笑,道:“這個小點心名字就叫蛋糕,因是用雞蛋和麵粉作的,所以取這個名字,卻不是哪個點心鋪子的,隻是家內小廚房裏的大娘們做下的。”
曹夫人點點頭,恍然道:“是啊,怪道我說從沒吃過,原來是府上的廚娘做的。”
一麵又嘖嘖稱奇,“往日裏我就說了,我家夫君常來往的幾個至交好友裏,就算是景琛兄弟斯文俊逸,不像是個武人,竟像是玉麵書生,我還以為就是頂了天了,哪知府裏的妹妹更是這般風采照人,才晴如妹妹你隻往那台上一站,我竟以為是九天玄女下了凡呢。後來聽你一一的介紹那些個衣裳,我夫君驚為天人,直說什麽,‘所謂女子當如是’,我曉得,他是嫌我粗,嫌我沒有那麽文采,氣死我了。”
我大感不好意思,急忙的擺手,“西冷姐姐,您太過獎了,晴如沒有您說的那麽好,我想,曹參軍也不是那個意思,想是您誤會了。”
那西冷大擺其手,“晴如妹妹,你不必謙虛,你是不是那麽我和玉羅都看著眼裏,你也不必擔心,哈哈,那個死曹銳,竟敢嫌本姑娘沒有文采,可是本姑娘有的是力氣,才我在台下,差點沒將他的耳朵擰下來,直疼得他叫饒了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