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九點,路輕是最早一個起床的。

基地阿姨給他煮了碗小餛飩,他直接端著碗去訓練房裏吃。今天em休息,路輕照例一人小隊,今天鄒嘉嘉被領隊拎去作為參加漫展,忽然少了這個平時最吵的人,基地裏顯得格外安靜。

訓練房裏隻有他一個人,原本房間裏應該有一台電腦的,分部向俱樂部申請的新電腦由於年關將近,俱樂部的財務太忙一直壓著。路輕倒是沒什麽意見,訓練房的一台電腦足夠了,隻是上個樓的事兒。

不訓練的時候路輕是要直播的,由於現役職業選手直播時間不固定,緣分開播,一次也不一定播多久,所以一開播就會湧入大批觀眾。

職業選手的生日都是公開的,他當初卡著十八周歲過了十二點立刻開播賺錢,那時候就有了媽粉。

當時他還有些不理解,為什麽隨便點個資料這些小姑娘約莫也就比他大了三四歲而已,竟然自稱起媽媽來如此嫻熟。後來他才知道,做一位媽粉和雙方的年紀沒什麽太大關係。

“餛飩。”路輕吃完最後一顆,抽了張紙擦嘴,“等會兒,我把碗拿去廚房。”

說完看了眼地圖是艾倫格,匆匆點下遊戲界麵左下角的“開始”就端著碗跑去廚房,急速來回,坐下來剛好上飛機。

“什麽隊長?”路輕莫名其妙,接著忽然耳機裏傳來了餘子慕的聲音。

“4號還不跳?”

還好他反應夠快,發現自己左下角有三個隊友的同時按了f跳傘。大概是送碗時跑得匆忙沒發現模式是四排,他開麥,“不好意思,剛才不在電腦旁邊。”

左下角1號玩家id,em_mu,小喇叭亮了一下,“沒事。”

另外兩個隊友就比較亢奮了,一個一直在對餘子慕表達崇敬之意,另一個已經重複了第三遍“這把躺雞啦”。

落集裝箱,路輕靠近倉房,開麥,“倉庫有人,我沒槍,先跑了。”

路輕迅速跑過馬路去房區,鑽了個小房子。運氣不錯,搜到一把m16,填裝子彈,想都不想立刻回到倉房。

有道是搜完一座城,養肥有緣人,路輕一級頭一把m16,慢慢摸回倉房後門,今天這緣分不來也得來。果然那人還在,同時隊裏執行力極佳的隊長也靠了過來,並且開麥搖來了另一個隊友。

“他有隊友嗎?”餘子慕問。

“沒有。”路輕彎腰進去,“rush他,我上了。”

說完路輕直接衝進去,槍法極準,並保全了二級頭。不過此人剛剛倒地路輕打算補掉的時候,餘子慕忽然喊道:“等等,那是……”

嘭嘭嘭。

三槍補死。

路輕不明白,“我怎麽沒了。”說著去舔包,很肥,二級頭、sks、四倍鏡止痛藥。剛剛開了一下麥又把話咽回肚裏的餘子慕沉默了,兩個隊友則笑得前仰後合。

隊友a:“完了完了,路師傅完了。”

隊友b:“快給教練道歉哈哈哈哈!”

哦,em_light使用m16淘汰了em_cloud,殺的那是雲爍。

三分鍾後,他家教練下樓,徑直推開訓練房的門,坐到了他旁邊。

“……”路輕分了個目光過去,“教練。”

餘子慕封了個煙把他扶起來,彈幕開始有了敬意。不愧是毒奶,還沒開口路輕就倒了,這是灼燒傷害,隻要靠近就會掉血。

“這圈不錯,你要帶著我的遺誌吃雞啊。”雲爍靠在座椅裏,淡淡地說,“這是教練交給你的sks,拿著它,現在開始,你將一次不死。”

說完,雲爍站起來去廚房找吃的。

路輕艱難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彈幕在他手機屏幕裏瘋狂地刷,他坐進隊友的車裏,“我怎麽感覺……被注入了一口奇怪的東西。”

這局打到存活14人時,隊伍裏隻活著路輕和餘子慕了。自從那晚在廚房聽見餘子慕對雲爍說的那些話,路輕就知道這位隊長並不待見他,但他不在意,他擔架路師傅的頭銜不是浪得虛名。

──shield那三個廢物都能被他抬進職業杯,他不需要急著在隊長麵前證明自己,以後比賽裏有的是機會。

不過這個念頭在當天晚上被他暗暗咽回肚子裏了。

離春節不遠了,晚飯後雲爍和蔣經理商量放假時間,蔣經理提前給他們買好車票和機票。鄒嘉嘉回來的時候滿目瘡痍,直言漫展那水友賽不是人能打的。

“路輕你當初是怎麽一拖三的,太難了,我從來沒覺得這遊戲有這麽難。”鄒嘉嘉趴在桌子上,“你們不知道,漫展上隨機抽觀眾上來打,我終於體會到了大逃殺遊戲的凶險和殘暴。”

“多殘暴?”路輕遞給他一罐可樂。

“我說有人打我,他們問我,‘誰?’”鄒嘉嘉打開可樂,“真的,我這輩子隻能知道哪個方向的人在打我,還真不知道是誰在打我……我現在開始敬佩你了路輕。”

路輕笑笑,沒說話。

是這樣的,這遊戲你不僅要小心對手,還得小心隊友。

“好了。”蔣經理站起來,“我把票務信息私發給你們了,核對一下,沒問題散了去休息吧。”

春節將近,各個戰隊都處在一個比較放鬆的狀態,em也是。雲爍轉型教練之後就被業內其他教練拉進了教練小群裏,正在沙發上癱著聊天。

路輕回訓練房繼續直播,蔣經理則叫走了雲爍。

基地二樓會客室。

“俱樂部方麵要我們盯一盯路輕,因為……因為入隊那筆錢的事兒,也不是一定要問出個什麽,就是稍微盯一下,以防這孩子入什麽歧途,你懂吧。”蔣經理說。

雲爍點頭,“就這個事兒?”

“我們這邊……咳。”蔣經理看了眼門外,“上麵發現了一些問題,以前他在shield拿的是最高工資,但還是……”

蔣經理壓低聲音,“還是跟他們教練借過錢。”

為什麽路輕拿最高工資還要管他們教練借錢,雲爍能猜出個大概。再加上路輕說了他過年不回家,那麽再加上家裏那個賭。博成癮的父親,答案呼之欲出了。

路輕還在直播,一人小隊,決賽圈一把aug一把98k。

訓練房是全玻璃的,雲爍在二樓走廊看著裏麵那個穿隊服的少年,少年的長相淩厲,不笑時有凶相,尤其是這麽專注的樣子時。

“雲爍。”

“啊?”雲爍剛準備下樓,被人拽住了胳膊,他扭頭,“子慕,怎麽了?”

餘子慕拉著他,“你下去找路輕?”

“嗯,我問他點事,你鬆開我。”雲爍想抽,抽不出來。

餘子慕沉著眼眸,“我有話說,你聽完再去。”

另一邊,路輕猶豫了大概半秒的時間,舍棄了栓狙拿起盒子裏的滿配m4。因為隻剩下兩個存活了,他想直接衝過去莽死那個孤狼。

“說好了一雞下播。”路輕看著遊戲結束界麵伸了個懶腰,“下播了水友們,睡覺去了。”

從早上播到淩晨,真的是累了,他活動兩下脖子,站起來打算上樓。

上樓之前想去後院抽根煙,於是又從樓梯折去後門,這個時間隊友應該在房間裏收拾行李了。

但顯然,有位隊友並沒有在房間裏。

“餘子慕。”是雲爍的聲音,路輕停下了腳步,“你別這樣,這樣以後連教練和隊員都沒得做了。”

路輕挑了挑眉。

“那為什麽你對路輕……”

“和路輕沒有關係,他……他還小,又是新來的,我作為教練理應多照顧他,你別想得太、太詭異。”

“19歲了還小?買他來em就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值得你這麽關心他?”

後院忽熱安靜了,路輕覺得少抽煙對身體好,這根煙要不就不抽了,說不定這倆還得再折騰一會兒。

轉身要走,身後響起了餘子慕的聲音,“你聽見了?”

路輕頓住,回頭,但視線越過了餘子慕,看向他後麵,“教練。”路輕扯出一個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

“教練,我知道教練照顧我隻是因為我不省心,我從來沒有想歪過,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不給教練添麻煩。”路輕揚著嘴角,滿臉寫著天真無邪又真摯,甚至攥了下衣服角,“隊長說得對,我不是小孩了,教練別生我的氣。”

茶,就是這個味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