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後,陸決的手控製不住的發抖。

他手裏還握著香檳,周圍是人來人往的賓客。

他們一句句的對陸決說:“訂婚快樂,”遠處的林曉曉得意又高傲,她在用一切昭告天下,從今天開始,從訂婚儀式開始的這一刻起,她,就是陸太太了!

司儀上台,在一句句的吉祥語中,宣布當晚的訂婚儀式正式開始。

“下麵!有請新郎新娘上台說兩句!”

伴隨著這句話落下,所有的人目光都齊刷刷的看向陸決跟一旁羞澀低頭淺笑的林曉曉。

林曉曉被女賓客們簇擁著上了台。

她站在台上,十分享受台下女賓們給與的羨慕又嫉妒的目光。

她享受的聽著大家一句又一句的:陸太太。

她欣喜的看向陸決,笑眯眯的喊他的名字,“陸決,你上來呀。”

陸決始終站在原地。

他腦子轟隆隆的一片。

不斷的循環播放著剛剛幾分前的對話。

【媽媽~】稚嫩的聲音從話筒中傳出,軟乎乎的,像是夏日裏的棉花糖。

陸決原本身上的戾氣,在聽見對麵的聲音後,無端消失。

他問對麵的人,【你找誰?】

【我找我媽媽。】

【你媽媽是誰?】陸決以為是哪家的小孩拿錯了大人的電話。

卻不曾想。

對麵嬌嫩嫩的女聲軟乎乎的說:【我媽媽叫許知意~】

陸決頓住。

他眯起眼睛,腦子瞬間混亂。

他遲疑著,控製著血脈噴張,低低的,小聲的,用幾乎是怕驚擾對方的口吻,又問了一遍,【小朋友,你說,誰是你媽媽?】

【許知意,許知意我是媽媽,叔叔,你看見我媽媽了嗎?】

陸決心跳停了一拍,他甚至都沒有問對麵孩子的年齡,他幾乎一秒就肯定下來,這個孩子,這個女孩,是他跟許知意的孩子!

【小朋友,你……你現在在哪裏呀?】陸決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你……誰陪著你嗎?】

對麵的小孩聲音軟嫩,【陳琳姨姨陪著我呢。】

陸決的眼眶在這一瞬間透紅,手不可抑製的發抖,那一刻,他甚至有了一種陌生的,居然想落淚的衝動!

陸決輕輕的,用從來沒有人聽過的寵溺語調,問,【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小奶音軟乎乎的,帶著孩童特有的稚嫩,【許嬌嬌。】

那一刻,陸決心裏有些失望。

姓許。

許知意沒想過讓這個孩子認祖歸宗。

陸決剛要開口,忽然一聲,【小祖宗,你跟誰打電話?喂,小意嗎?你這一天一夜去哪裏了,我給你打電話,怎麽沒有人接呢?】

【喂?】

陸決綿軟的聲音在陳琳接電話的那一刻,瞬間消失。

他沉著音調,冷厲的對陳琳說,“不想死的話,我限你一個禮拜之內,把我女兒送回陸家老宅!否則的話,我踏平陳家!”

陸決行不會說軟和話,陳琳那邊被嚇的啪掛斷了電話。

陸決在原地怔愣了很久。

他,有女兒了。

跟許知意的孩子。

他沉浸在這個爆炸性的認知裏頭,久久無法回神。

直到——

‘陸決?’

“陸決?

“陸決!”

老爺子杵著拐杖,穿越過人群,在人前端著笑臉,在背對著大家的時候,狠狠的扯了一把陸決的衣袖。

陸決略略回神。

這才注意到,現場來賓全都注視著他,而台上的林曉曉,也殷切的看著他。

致辭之後,林曉曉就是名正言順的陸太太了。

林曉曉非常迫切!

她甚至直接下台走到了陸決的麵前,她對陸決說,“上台吧,大家都等著呢!”

老爺子也低沉著聲音,對陸決說,“陸決!你想什麽呢?!"

“在場這麽多人,等著你上台發言呢!你知不知道今晚來了多少政客?!你別給我掉鏈子!”

陸決看著老爺子,好久後,才輕聲對老爺子說,“爺爺,這個婚,我不定了。”

老爺子聞言,臉色都變了。

他的手緊緊的攥著拐杖,壓低聲音,怒喝,“陸決!你發瘋也挑個時候!現場多少人呢!你現在敢悔婚,明天這就會成為陸氏的醜聞!陸氏就算是徹底把林家得罪了!你想過後果沒有?!”

老爺子的話一邊說,陸決已經放下了手裏的酒杯。

他解開了襯衣的扣子,扯下了領帶。

準備說點什麽時,林曉曉眼睛通紅的摁住了陸決的手。

“陸決,”林曉曉丟不起這樣的人,林家也丟不起,林曉曉用近乎哀求的聲音對陸決說,“我知道你帶人回來了,是許知意對嗎?”

“陸決,先把訂婚儀式舉行完,到時候,你要怎麽跟許知意溫存,我都沒有意見!”

林曉曉隱忍著深吸了一口氣,“即便,”林曉曉自認為做出最大的讓步,“訂婚儀式結束後,即便你要去許知意那裏,我也同意!”

林曉曉說著,陸決後退一步。

林曉曉的眼淚落下來,她哀求的看著陸決,問他,“這樣也不行嗎?陸決!我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這是底線!訂婚儀式,我一個人無法舉行!”

老爺子也焦急的看著陸決。

唯有陸決從始至終很冷靜。

他對林曉曉說,“今天的訂婚儀式,舉行不了。”

陸決說完,看向老爺子,“爺爺,許知意給我生了個孩子,我要把人帶回來!”

原本震怒的老爺子被這一信息釘在原地,表情錯愕又茫然。

他拉住要走的陸決,'你,你剛剛,說什麽?'

“你,有閨女?”

“七年前,許知意肚子裏懷的那一個?”

“不是流掉了嗎?!”

陸決嗤笑一聲,他對老爺子說,“您謀算一輩子,也不曾想,也會有馬失前蹄的一天!對,許知意給我生了一個孩子,她是我孩子的媽,她就得是陸太太!何況,我們從來不曾離婚!”

老爺子被這一信息頓在原地。

林曉曉倉皇的呆立在原地,嘴裏低聲喃喃,“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陸決,許知意怎麽可能會有孩子呢?”

而且,這個孩子已經七歲了?!

林曉曉來不及多想,她怕失去陸決,於是,她快速說,“陸決,我在意的,我不在意你有孩子,也不在意你未來把孩子接到家裏來住,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孩子的,隻是,我們的訂婚儀式,今晚要照常舉行!”

林曉曉的聲音有點大,周圍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大家低聲竊竊私語。

林家的人覺得丟臉,過來把林曉曉拉走了,陸決抬眸,對今晚的賓客說,'今天不是訂婚儀式,當做一場晚宴吧,林叔叔,之後我會對你們家做出補償的,今天很抱歉了各位!另外,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陸決闊步離開。

林曉曉怎麽甘心,她要去追,卻被林家人拉住了。

她喊老爺子:‘爺爺!’

老爺子歎了口氣,對林曉曉說,“今晚這事,得看你忍不忍得過去,忍過去了,你就是陸太太,忍不過去,你還是林家大小姐,看你自己了。”

林曉曉咬著唇,沉默半晌。

之後,以新娘的身份,單獨的舉行完了這場荒唐的訂婚儀式。

夜漸漸深了。

在場的賓客一點點散去,熱鬧的會場裏空空****。

林家人覺得丟臉早就走了,陸家的人也跟著老爺子走了,隻剩下林曉曉。

她站在大廳裏,一雙眸子落下清淚。

她看著門口她跟陸決合成的訂婚照片,狠狠地纂緊了拳頭。

許知意!

你毀我幸福!我跟你勢不兩立!

……

許知意睡了很久。

醒過來的時候,外頭的天是徹頭徹尾的黑。

她覺得頭疼。

她揉了揉腦袋,緩緩做起來,順手摸床頭,麵前有人遞過來一杯水

許知意太渴了。

直接喝了一大口。

等緩和過來時,看見了麵前的人是陸決。

許知意蹙眉。

問,“這是哪裏?”

“陸決,你為什麽在這裏?”

“我記得,我在酒店裏跟你吃飯的。”

而且,她並未喝酒。

許知意眼底的戒備隨著理智一點點的上升,她不可置信的環顧著周圍的環境,在幾秒後,驚呼道:“陸決!你把我帶回國了?!”

“是,”陸決承認的幹脆,“這裏是a國,這是我們的婚房。”

許知意瞳孔地震。

她完全無法接受,“你……是,瘋了嗎?”

陸決沒有說話,就著許知意剛剛的水杯,把裏頭剩餘的水都喝了。

“你把我帶回來做什麽?!參加你的婚禮?~還是讓我跟你去領結婚證?!”

許知意太震驚了,她看著陸決,“陸決,你這樣違背個人意願對我實施的算是綁架行為,你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陸決聞言,嗤笑了一聲。

聲音有點低。

室內也昏暗,許知意看不清楚陸決臉上的表情,隻覺得,他的嘲諷來的毫無端倪。

“你呢?”

“許知意,你有騙我什麽嗎?”

許知意心裏咯噔一下。

直覺覺得陸決知道了什麽。

她有點慌。

聲音都緊張起來,“什麽?”

這句話後,室內陷入安靜的沉默中。

這每一分,每一秒,對於許知意來說,都是煎熬。

陸決輕聲說:“我問你啊,許知意,這七年裏,你有什麽事是需要告訴我,卻隱瞞了我的嗎?”

許知意聲音發緊,'沒有。'

陸決銳利的眼睛在黑暗中如獵豹一般盯著許知意。

他看穿了她的不安,她的隱藏,她的倉皇跟恐懼。

陸決覺得難過。

如果,他沒有舍不得她,沒有把人帶回來,沒有正好接了那個電話。

那麽——

許知意是不是永遠不準備告訴他,這個世界上,還有他陸決的一個血脈?!

那個小小的女娃,軟乎乎的聲音是全世界最好聽的聲音。

‘陸決,你什麽意思?”許知意不安的試探。

陸決卻依然站起來,“沒什麽意思,就是叫你回來離婚的,今天是周末,民政局不上班,再者,你作為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忽然出現,有很多程序要做,離婚的事情,需要一個月左右可以處理完,為了避免你利用我陸太太的身份招搖撞騙,這期間,你都要在陸宅呆著!”

許知意不可思議的看著陸決,“你要囚禁我?!”

陸決淡淡說,“我隻是確保能夠順利離婚,僅此而已!”

許知意有點煩,不過她先不打算跟陸決周旋,她在找自己的手機,她得給孩子跟陳琳回個電話!“我手機呢?”

許知意環顧四周,沒看見手機。

“掉了。”

“掉了?!”

“對,飛機越過太平洋的時候,掉了,你若覺得有什麽電話非打不可的話,”陸決把自己的手機遞到許知意的麵前,“用我打吧。”

許知意看了眼陸決,又看了看麵前的手機。

“算了,也沒什麽重要的電話。”

陸決當然知道許知意不會打這個電話。

他泰然自若的把手機收回去。

'陸決,我不會住在這裏,而且,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之前說,今天你訂婚?'

“嗯,婚禮取消了。”

許知意不解,“為什麽?”

陸決沒興趣說這個,“不為什麽,要吃點什麽,我去給你做。”

許知意掀開被子站起來,“陸決,我可以跟你離婚,”既然已經回國,既然陸決這麽在意,那麽許知意為了孩子不被發現,她可以配合,'但是,我不會住在這裏。'

“行,”陸決倒是大方。

'老爺子送了一套頂奢別墅,已經整理好了,你可以過去住。'

“陸決,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找地方住。”

陸決低頭從果盤裏拿了一杯橘子,“那不行,我說了,我要確保離婚手續順利進行,你知道的,我身價破千億,這種事情,我需要很謹慎,再者,我結婚的對象很介意你還存在的事實,所以,麻煩你配合我一下。”

許知意覺得荒唐。

'我不會住你這裏的!'

陸決撥橘子的動作頓了一下,他說,“怎麽?外頭有什麽牽掛?”

許知意看著他,跟他對視。

陸決說:“是,那個姓段的男人,還是別的誰?”

許知意心頭一緊。

便聽見陸決說:“許知意,你跟你我說說看,你在擔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