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許知意在吃藥的時候,門被敲響。

她走過去,看見了門外的陸決,陸決想進門,許知意沒讓。

她就站在門口,臉上情緒很冷,“有話直說。”

陸決抬頭看著許知意,沉默片刻,“旗袍比賽方同意你繼續比賽,不過還是那句話,旗袍的設計手法跟思路,得跟之前不一樣,設計稿的傳播速度太快了,大家都以為之前的設計稿是白念念的作品,所以,你得做出不一樣的東西來,否則,大家都覺得,你……”

陸決後麵的話沒說話。

但是許知意明白,若是她的設計稿跟之前雷同,大家會覺得,她才是抄襲的那一方。

“我知道了,還有別的事嗎?”許知意沒想過設計稿的事情要輕拿輕放,隻不過,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陸決看著許知意,“沒有。”

下一秒。

許知意直接帶上了門,期間連多看他一眼都沒有。

陸決看著那扇門,自己也曾經是能夠堂而皇之的進入的。

……

時間不多,許知意沒日沒夜的想設計,想方案,做設計。

幾天沒睡,才把設計稿補出來。

精細度不夠,不過好在許知意有天賦,做出來的東西,依舊叫人驚歎。

許知意提交新的設計稿那一天,陸決也過去了。

他坐在會議室裏,聽見敲門聲,抬頭時,看見了多日不見的許知意。

她瘦了很多,臉上依舊沒什麽血色。

進門的時候,她手裏抱著設計稿,目不斜視的進門,對著主辦方的人很尊重的鞠了一躬。

設計稿被攤開。

現場當即響起驚呼,陸決是行外人,可看著桌麵上精細絕倫的設計稿,他也愣住了。

他看向門口瘦弱的姑娘,第一次覺得,原來他的陸太太絕非被藏家家裏沒有內涵的花瓶。

陸決坐在台下。

他看著許知意站在台前介紹自己的思路,她說的很好,整個過程都很流利,絲毫沒有麵對大場麵的膽怯。

她一字一句,說的清晰而堅定。

那一瞬間,陸決覺得許知意在發光。

從前,她身上也有光彩,可隻是外貌給與她的便利,如今,她身上的光彩,由內而外,讓人甚至忽略了她的外貌優勢。

在座的人安靜的聽完了全程。

他們起身鼓掌。

甚至有人當著陸決的麵對許知意說:“我現在相信之前的那些設計稿是出自陸太太之手了!太鬼斧神工了,陸太太,您是怎麽做到的,在短短幾日,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設計慣性,重新做出了新的旗袍設計理念。”

許知意站在台前,微微一笑,她流暢的解釋了自己的整個思路過程。

在話末時,她微笑著對下台的大眾說,“麻煩各位稱呼我為許小姐。”

陸決坐在台下,聽見這話,心緒複雜,眸色晦暗。

……

主辦方對許知意說盡了讚美之詞。

許知意離開後,站在路邊等車。

那一日,風很大,卷動裙擺露出纖細的腳踝。

許知意站在風中,不急不躁,徐徐而立。

陸決坐在車上,看了她好久,才叫司機把車子開到她麵前。

“上車,我送你回去。”陸決說。

“不勞大駕了,”許知意對陸決說,“過幾日旗袍大賽,我希望到時候在賽後記者采訪上,公開已經跟你離婚的消息,”

“陸決,”許知意口吻很平靜,“無論之前發生過什麽,我還是想跟你和平結束這段婚姻,”許知意從小家境好,是個很體麵人,“我還是之前那句話,隻要你同意,我願意淨身出戶,我不想浪費時間在離婚這件事情上,我希望你能夠配合,其實,離婚這件事,對你而言,也有好處的,你好好想想。”

陸決看著許知意和平的麵容。

他知道,許知意是真心誠意說這個話的。

她不想在離婚這件事上浪費時間。

她對他的權勢,金錢,甚至整個陸氏都不感興趣。

她從前愛他,所以欣喜結婚。

如今這愛**然無存,她寧願放棄別人眼紅的一切,都要離婚!

就如她說的,在這段婚姻跟他這個人身上多花一分一秒,她都覺得是浪費!

陸決想起許知意說的“惡心。”

陸決想要開口說什麽,許知意卻已經邁步離開了。

她現在,連一句話都不願意跟他多說。

……

陸決跟主辦發打聽過,許知意的設計稿很出色,理所當然的應該成為冠軍。

不過,陸決如今是最大投資方,具體要選誰,自然是陸決來定。

陸決知道,他們是顧念白念念跟他的關係。

所有人都在心裏揣測——

陸決最後是會德才兼備的陸太太最為這次旗袍大賽的冠軍,還是更偏愛外頭底下卑劣的情婦。

陸決其實早看過白念念遞上去的設計稿。

說那是一堆狗屎,都是抬舉了。

可這次的比賽,陸決原本確實是打算為白念念鋪路的,也打算在這件事後,當還了白念念的恩情。

從此他便不欠她的

也就能夠跟許知意好好發展。

陸決舉棋不定。

問王秘書,“如果是你,你會怎麽辦?”

陸決知道,如果是按照原計劃,隻會把許知意推的更遠。

他知道,這一次的許知意,不好哄了。

王秘書低頭,“您有您自己的籌劃,我不好說,”

陸決看王秘書。

王秘書依舊低頭,慢慢恭敬說:“太太的設計稿才絕非常,若問世,不會比之前的那些設計稿影響力差,到時候——太太回歸師門,有師門名正言順的庇佑,有大眾的關注,工作室水漲船高,彼時,也算是個人物了,到時候,再讓太太回歸家庭,恐怕就不容易了。”

鳥兒在天空自在翱翔慣了,還怎麽會願意再做家雀呢?

陸決沉默了。

麵前電腦上是這次許知意的設計稿,一筆一劃,都是心血。

他是商人,隻知道利益幾何,隻知道,這件事的一切,早都已經明碼標價。

陸決抬頭對王秘書說:“跟主辦方那邊說……冠軍給白念念。”

王秘書:‘那太太……’

陸決:‘給個安慰獎。’

王秘書應了個“是”退下去。

陸決看著窗外黑沉的天空,忽然覺得有點煩悶跟少有的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