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給顧喬喬整理情緒的時間不多, 等陳鬆知道剛剛是謊報的時候,肯定要來查看他們的房間狀況的。

梁絡見人在自己懷裏這般傷心,就算不問, 也知道她肯定發現了什麽, 他輕撫她的後背,安慰著:“別哭。”

這時,外麵響起了敲門聲, “梁總, 還在裏麵嗎?”

是陳鬆。

顧喬喬仰頭和他對視,擦掉眼淚:“我們現在穿的這麽整齊,太奇怪了。”

剛剛警鈴響成那個樣子, 都沒跑出去, 現在又穿的嚴嚴實實的, 擺明在告訴別人我有問題,你快來抓我。

顧喬喬抬手將自己挽在腦後的頭發散下來, 帶著她發香的皮筋兒隨便被放到了梁絡手裏。

“我去**躺著。你把衣服脫了。”

梁絡瞬間明白了她的意圖。

顧喬喬把懷裏抱著的衣服小心的放到沙發一角,自己手腳麻利的爬上了床, 扯著被子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梁絡將衣服一件件脫了下來, 瞬間隻剩下了一條褲子,最後, 他連那褲子的扣帶都解開了。

顧喬喬在被子裏露出眼睛, 看著男人那肌裏勻稱的身材, 有些別扭的挪開視線。

畢竟分開兩個月了, 再見麵又是這樣的情況, 總覺得某些方麵還是別扭的很。尤其兩個人曾經再親密不過, 記憶方麵還是很清晰的。

梁絡把衣服胡亂的扔在**、沙發上, 眼神眯了起來, 隨後打開了門。

他一臉慵懶,又是這番模樣,見到陳鬆,一臉不耐。

梁絡很高,這麽站著,壓了陳鬆一頭,男人自覺就更矮了半頭,哈著腰恭敬的詢問:“您這邊有沒有什麽異常啊,剛剛警笛響了,還是在您這層......”

梁絡若有似無的笑了聲,“就為了這個,值得你來敲我門?打擾我寶貝兒睡覺。”

陳鬆沒見過這樣的男人,氣壓極低,像隻剛睡醒的獅子,隨時有讓人致命的危險。他裝模作樣的往屋裏看了眼,**還有人沒醒,兩個人這狀態也不像假的。

“對不住,打擾您了。我這就離開。”陳鬆轉身走了。

梁絡在門口站了片刻,確定他暫時不會再回來,這才關門回屋。

顧喬喬坐起來,看著衣冠不整的男人,撲哧笑了笑,“眼高於頂的梁總,如今也要脫了衣服給人看,委實是犧牲太大了。”

梁絡撈起襯衣,展臂穿好,手指捏著扣子又慢慢送回了扣眼裏,聞言點了點頭,看向她:“知道就好。”

兩人之間這樣輕鬆自在的氛圍有段時間不見了,今天又多虧了梁絡的幫忙,顧喬喬對他的態度也緩和了很多。

她起身,走過來幫他將沙發上的西服拿起來:“咱們是現在就走,還是再等等?”

梁絡看了眼她單薄的線衣,接過她手裏的西服直接披在了她的身上,又陪著小心的將她壓在衣服下麵的頭發撈出來,撫順後,拿皮筋兒綁好。

“現在就走,你拿了證據,陳鬆短時間內反應不過來,但時間一長不保準。”

說完,梁絡給周洋打電話,讓他在下麵等著,最後抱起顧喬喬的衣服,拉著她往外快步離開。

顧喬喬身上是帶著他幹淨味道的外套,她抬眼看去,此刻的自己倒真的是像被他帶著逃婚的新娘。

兩個人一路跑出去,不帶任何猶豫的上了周洋提前停好的車,梁絡未說地點,先告訴他:“快開,離開這裏。”

周洋“哎”了一聲,發動引擎,快速開了出去。

等離的遠了些,梁絡看向身邊安靜的人,問道:“你怎麽打算的?”

顧喬喬看著那一團衣服,想了想:“我還是想去看看那個孩子。”

梁絡點頭,問了地址,一路開了過去。早上的縣城,人們這個時間已經開始勞作了,早點攤位堵在馬路上,車輛幾乎無法通行,尤其到了申小雅家這片小區,實在開不動了。

周洋無奈,“梁總,恐怕得走進去了。”

顧喬喬回神,看了眼位置,離她家不遠了,對梁絡說:“我自己進去就行,你有事情忙就先走吧。”

說著,她低頭去抱那團衣服。

羽絨服已經髒了,不能穿了,她猶豫了下,“你的衣服先借我,回頭還你。”

“我陪你。”梁絡正欲隨她下車。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顧喬喬毫無留戀的拒絕。

眼看那道倩影踩著晨曦,漸漸隱沒的人群中,梁絡落下車窗,點了根煙,“你瞧她有沒有什麽不同?”

這話顯然是問周洋的。

周助理又喜提送命問題,考慮良久,決定實話實話:“是有的,比以前更看不上您了。”

梁絡聞言,嗤的一笑,也沒發飆。

周洋心下歎氣,虧著選對了方向沒睜著眼說瞎話,領導的心思是真不好猜,尤其他這位為情所困的領導。

#

顧喬喬到了申小雅家樓下的時候,女孩兒正巧在樓道口,雙眼無神的看著麵前的幾個年齡小的孩子玩耍。

她慢慢走過去,叫她的名字:“申小雅。”

聽到名字,女孩兒回神望過來,一看是學校的新老師,她下意識想逃,卻被顧喬喬留住。

“你有沒有話要和我說?或者是想和警察叔叔說?”

聽到警察,女孩兒的瞳孔忽的睜大了許多,臉上的表情由驚恐轉換了許多次,才變為視死如歸。

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直直的撲進了顧喬喬的懷裏。

“老師,老師......”抽噎聲帶著委屈,讓聞者撕心裂肺。

顧喬喬拍了拍申小雅的發心,“證據就在我這裏,現在你隻需告訴我,他做到什麽地步了?”

女孩停了很久很久,才最終下了決心:“那天,那個人好可怕,他把我帶到一個屋子裏,隻是看著我,然後做了些奇怪的事情,還......脫了我的校服,可他沒對我做什麽的。”

聽到這裏,她懸著的心落了下來,那男人雖然變態,但還存留著一絲理智,知道這還是個孩子。

但這些,足以將他拘禁了。

“你願意把這些告訴警察叔叔嗎?”

申小雅當初那種恐懼,經過了這麽多天,已經緩解了很多,後來她也上網查過,知道這種人是變態,心理有問題。

“我要問問媽媽。”申小雅冰涼的小手握住顧喬喬,“老師,麻煩您跟我上樓找媽媽好嗎?”

但事實總是與意願相背離的,申小雅的媽媽在聽到這些事情後,有短暫的失神,然後猛地一巴掌扇在了孩子的臉上:“你這個賠錢貨!不要臉的東西,你沒見過好吃的好喝的嗎?人家給你頓好飯就能讓你賣肉嗎?被人糟蹋了還不知廉恥!”

申小雅被這一巴掌打翻在地上,又抽泣著哭了起來。

孩子越哭,女人越看不順眼,抄起掃把要往申小雅的後背上抽。

顧喬喬攔住了她:“孩子受了委屈,咱們大人要替她把惡人送進監獄,她還小,也是受害者。”

申小雅媽媽甩開顧喬喬:“老師,你趕緊走吧,我們不報警。我們還要臉,你要是也為了申小雅好,就把這件事忘了吧,不然,你讓我們在街坊鄰居麵前如何做人啊!”

她說著,搶過了顧喬喬懷裏的衣服,接著把人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將門關上。

她站在門口,想抬手敲門,卻聽裏麵乒乓一陣,孩子的哭聲、女人尖利的怒罵聲,如人間煉獄。

顧喬喬舉起的手就像被死死的遏製住,怎麽也敲不下去。設身處地去想,任誰也無法第一時間接受這樣的後果,一時想不開也在情理之中。

沒有其他辦法,隻好先離開。

走出巷口的時候,梁絡的車還停在路邊,車窗落著,男人俊美的側顏吸引著路人的視線。梁絡皮相好,難得在馬路上遇到這樣一個人。

顧喬喬走過去,敲了敲他的車窗:“還沒走?”

梁絡從pad上抽離視線,抬頭,對她一笑:“不放心,怎麽樣了?”

顧喬喬搖頭,“孩子肯說實情了,陳鬆還算有良知,沒有真的毀了孩子,可申小雅的媽媽很抗拒報警。”

這結果也算是在他的預料範圍內,任哪個家長都要猶豫的,尤其是人言可畏,公開了就等於把孩子放在了公眾麵前審判,正麵的負麵的任何語言都有可能摧毀一個少年的心智。

“我們找找別的辦法。先上車。”

顧喬喬本想拒絕,可看到自己身上還套著他的衣服,想著回宿舍換過衣服也好還他。遂沒再拒絕,拉開了副駕的門,坐了上去。

梁絡在後麵一笑:“什麽意思?”

她回頭看了一眼,“沒什麽意思,我在前麵好指路。開吧。”

周助理為難啊,後麵老板虎視眈眈,身邊老板娘較真兒又難纏,他一腳油門一腳刹車的半天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不方便,我自己回去也行。”顧喬喬眼看就要把安全帶解開。

梁絡沉聲道:“開車。”

這場僵持以男人的敗退為終結。要說拿捏這塊兒,還得是咱們顧小姐啊,周洋感慨。

顧喬喬的宿舍離申小雅家不遠,騎車子也就十幾分鍾,開車實屬多餘,到了地方,她解開安全帶,開始脫衣服,卻被梁絡攔住:“不急在一時,我跟你進去,你換好衣服再給我。”

“也行,來吧。”顧喬喬在前麵帶路,順著過道兒走向最後一間,梁絡在她身後慢慢跟著,越走眉頭皺的越深。

“支教安排的住宿環境這麽差勁?”

舒適度就不說了,安全性總要考慮一下吧,鐵皮板子搭建的臨時房,隔著泡沫保溫板,用手指頭都能輕而易舉的推翻。

這要是晚上被人盯上,沒人任何抵禦能力可言。

“條件有限,隻能這樣,我也不是來享福的,提前都已經有心理準備了。”顧喬喬用鑰匙開了門。

梁絡站在門口,更顯得這屋子簡陋不堪,內裏三十平見方,有個隔出來的小衛生間,一張床外加一個辦公桌,桌子底下有個小太陽取暖,他的眉頭揪了起來。

顧喬喬卻完全不在意,從行李箱裏掏出件黑色的羽絨服穿好,將他的衣服脫下來,隔空一扔,被梁絡接住。

衣服裏還帶著她的體溫。

“你去忙吧,我到時間去學校了。”她說著,開始進行簡單的洗漱。

梁絡未動,站在門邊看著她。

她似乎已經完全熟悉了這裏的一切,但對他也已經完全的陌生。那曾經窩在他懷裏的嬌嬌兒已經蛻變成破繭的蝶,天高水遠,自在翱翔。

即便周遭環境艱苦,可她卻活的如魚得水。

顧喬喬簡單的整理過後,轉身發現男人還站在原位,“梁絡?”

她要出門了。

梁絡退後半步,讓開位置,等著顧喬喬出來後,鎖好門。他天生敏銳,忽覺一道陌生視線看過來,側頭,眯眼瞧去,路口處有個男人,推著一輛自行車,似乎也在審視著自己。

顧喬喬鎖好門後也看到了沈澈,她抬起手笑著打了個招呼,然後扭頭對梁絡道:“我和同事去上班了,你去忙吧。再見。”

說罷,快步跑著去了那男人身邊。

梁絡眼底閃過一絲冷意,她的身邊不缺追求者,一個沒打掃幹淨,又來一個。

他掏出根煙,攏手點燃,吸了口,心情極度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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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喬喬走在沈澈身邊,今天他沒有邀請她坐後座,而且一路很沉默。

“我找到線索了。”顧喬喬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沈澈看她一眼,“難得,未婚夫找來了,還有工夫辦正事。”

顧喬喬一怔,“你怎麽知道我未婚夫來了?”

“你訂婚了。”沈澈語氣淡淡。

這話說的奇怪,明明該是問句,卻又像是簡單的陳述,顧喬喬一時不太能明白沈澈的意思。

“他不是我未婚夫,昨晚那麽說也是為了取得證據......”

“那結果是什麽?”他語氣明朗了些。

顧喬喬剛想說,又馬上頓住,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關乎著孩子的名聲,“等我有了處理辦法再詳細和你說吧。總之事情還嚴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沈澈點頭,那就好。片刻,他手伸進口袋裏,拿出個油紙袋來,遞到顧喬喬的麵前。

“給我的?”她伸手接過,一時間溫熱的觸感暖和了她涼絲絲的手指。她打開袋子,一個圓潤的小包子趴在裏麵,胖乎乎的。

隨後,沈澈又在另一個衣服口袋裏拿出瓶奶來,放到她懷裏。

“你......有事求我?”顧喬喬看著忽然對自己這麽好的沈澈,一時間不太能習慣。

“別想太多,喝奶補鈣,對骨骼好。”他點了點她扭過的腳,撇清任何嫌疑。

“那包子呢?難道是骨頭餡兒的?”顧喬喬揶揄他。

沈澈看傻子似的看她半晌,“不是,補腦子餡兒的。”

顧喬喬:“......”

“空腹不能喝牛奶。上車吧。載你去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