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不喜女子絮絮叨叨,又因王妃善妒,所以王爺身邊伺候的,是兩大廝,兩小廝。大廝就是順意和順心,小廝是順平和順安,每大廝又配兩個粗使小廝伺候,每小廝則配一個粗使小廝伺候。咱們呢,就是專門伺候大廝的‘粗使小廝’。順心的粗使小廝是心夏和心冬,順平的粗使小廝是平德,順安的粗使小廝是安木。平德和安木是住一間房的,跟咱們關係還不錯。”益方越講越起勁,津津有味的:“咱們男院和女院是分開的,在整個男院裏,自然是伺候王爺的小廝最大,你隻要別去惹順心和心夏心冬,就沒事。女院裏的人呢,若是不經意撞上了,不能惹的人就多了。有:王妃邊的大丫環清蓉,清蓉的兩個粗使丫環碧紅和碧綠,還有二管家。這些,都是咱們意叔的對頭,平日裏就尋咱們的事呢,若是惹了,更了不得。“等等,等等,你慢些說。”櫻桃趕緊製止,這一大堆名子得吧得吧一大串,她哪裏記得住哪個是哪個?

“順心跟意叔不都是伺候王爺的麽,怎麽會不對付?”

“這還用問?互相爭寵唄,咱們王爺比較寵信意叔,順心就一直不服氣,一直都悄悄跟意叔對著幹的呢。”益方走到窗子上,左右望了望,將門窗都嚴實的關上來,走到床邊壓低了聲響,嚴肅道:“你可一定得記準了。順心是意叔死對頭,萬不能惹。清蓉呢,就是順心的老婆,他們夫妻一個鼻孔出氣,所以這個清蓉連同她的兩個粗使丫環碧紅和碧綠都不能惹。這個清蓉呢,又是二管家的幹女兒,兩人關係甚好,二管家又是個小心眼兒的,咱們更是惹不得。你是新來的,若是路上撞見了,他們少不得要尋你些麻煩,你都認了就是,萬不要與他們爭執。”

“哦……”單單一個下人院,這關係就夠複雜的。若是牽扯進府裏幾位主子,不知這關係她還理不理得清。

“呆會兒,我帶你去見二管家,入薄登記以後,你就正式是後院的粗使小廝了。”益方貼心的又給櫻桃添了杯水,像是對親弟弟一般柔聲哄道:“說了這麽多,你先歇一會兒。我先去探探二管家的去處,再回來喊你。”

“這就去見二管家?那大管家呢”才剛說跟二管家不對付,這怎麽就要送上門兒去了?

“這若大一個王府,幾個主子的衣食住行,禮尚往來,全都要大管家打點,他哪裏顧得了那麽多?下人院裏雜七雜八的事,都是二管家在管的。要麽我說,叫你萬不要去惹二管家呢?”益方歎口氣,轉身要走。

“益方!”櫻桃趕緊喚住他:“我問你個事……”

“還有啥事,你盡管問。”益方露出個盡力柔和的笑。

“李沐……小主子,他……他不也是世子嗎?為什麽卻稱他為‘小主子’?”

“這可不能亂叫!雖說我和意叔都想稱他一句‘世子’,可是這稱呼於咱們不要緊,若是叫別人聽見了,要的,可是小主子的命!!”益方很是認真的:“格外不能叫大世子和二世子聽見,他們向來,都是視小主子為眼中釘的。”

“哦……”果真……他在這府中的地位……

“小主子人是極好的,我和意叔相信,蒼天有眼,他早晚會拿回屬於他的一切。益喜,你也要這樣認為。”益方憨憨的一笑,轉身出去了。

李沐澤......不,周沐澤,他在周王府這一潭深水裏,占了幾斤幾兩,是個什麽角色,將來又會占居怎麽樣的地位呢......櫻桃輕輕靠在床邊略作歇息,思緒禁不住蔓延。因為,周沐澤的將來,也就是她的將來。

若此時沒有了周沐澤,她就將要在這王府中被困一輩子。

唯一的辦法就是幫他。可是她初來乍到,隻益方嘴中那幾個複雜的人物關係就把她弄暈了,想要在這王府中站穩了腳跟又何其容易?想要幫他出一把力,又何其困難?唉......漫漫長路,隻能一步步來了。能與姐妹團聚,繼續她們平淡安逸的生活是她唯一的動力。

好在她還有動力。

調整了一番心緒,櫻桃起身喝了點水,又整理了一下衣裳,坐在那兒等著益方回來。即然這個二管家是個不好對付的,那她在王府中的頭炮,就從這個二管家身上打響吧。當然,她不是要去跟人家吵架,她一個什麽都不是的新人粗使小廝,哪敢去惹管家?相反的,她是要去討好人家,想在這水深火熱的王府中生存下去,就隻有努力改變周圍的環境。

益方很快回來了,二管家正好在隔壁女院,他喜滋滋的帶著櫻桃朝隔壁女院走去,一邊輕聲的叮囑:“益喜,呆會兒機靈點,說些討好的話。益良走了一段時間了,意叔這兒缺一個粗使小廝,二管家卻一直壓著這事兒,到現在還沒給尋下個人。這次咱們自己帶人去,料來他也沒話可說。再者,這事也不好鬧大,拖到現在已是不成樣了,你留下來是十拿九穩的事。”

“嗯。”櫻桃咬牙,她一定要留下來。

“還有,萬不能說你是小主子帶來的,就說是意叔的遠親,隻不過是跟小主子一道進來罷了。記沒記住?”

櫻桃再點頭。

益方咧嘴憨笑,又輕輕的寬慰:“你可真像我弟弟。你放心,萬事還有我在呢。我把你當親弟弟般護起來。”

“你不是說你沒有家人?”

“是......我想有個弟弟來著......”益方又憨憨一笑:“我看見了你,就覺得真像!!”

櫻桃不自禁的咧咧嘴,這個益方,是個爽直單純的可愛人。

下人院位於王府的最後麵的角落,東麵是王府的大花園。下人院分男院和女院,男院在東,女院在西。格局都是一樣的,進門是個大院,分為許多兩間房的小院落,分別住著各房的侍奉小廝或是丫環。每個大院裏僅有兩口井,都在大院入院處,各小院的人要吃水用水,都要到大院的入院處取水。

男院女院並沒有什麽嚴格的區分,隻要不在差,就可以隨意出入。

益方帶著櫻桃一進女院,就見入口處那口大井旁上,一身形矯健的中年男子正與一二十七八歲,長相俏麗身姿婀娜的女子說笑。

隻見益方彎低了腰,細碎步子湊上前去,小心翼翼的:“繁管家。”

話被打斷,中年男子有些不悅。回頭見是益方,臉上的不悅之情更甚。旁邊那女子更是不客氣的冷哼了一聲,道:“幹爹,我可不想瞧見些厭人,沒的擾了好心情。我先回去了。”說完,扭、臀走了。

幹爹?櫻桃不由多瞧了幾眼這女子,原來她就是清蓉。雖說是王妃的陪嫁大丫環,但不論樣貌和身段,都是一流的,怎麽會配給了家中大廝?想到王妃的另一個賠嫁丫環則是被抬了妾,還生了個郡主,不由對兩人迥然不同的命運有些感歎。

“沒有規距!!”見清蓉走了,二管家冷冷哼了一聲,不耐煩的瞪了益方一眼,道:“何事?”

“繁管家”益方恭敬的將腰彎了又彎,輕輕拉了拉櫻桃,小心翼翼道:“繁管家,自益良走後,我們院一直缺一個粗使小廝。這是意叔一個遠方親戚,您看,可用不可用?”

“嗯?”輕輕一個上揚的腔調,吳繁且眼神落在櫻桃身上,細細的打量起來。

櫻桃忽然有些緊張。這個二管家與順意之間的敵意明顯比益方嘴裏說的要強烈多了。現在益方說自己是順意的遠方親戚,不知這個管家會不會一時賭小氣,趕自己走。

“抬臉,叫我瞧瞧。”吳繁且的話說的緩且沉,好像宮中握有實權的大太監一般,倨傲藐蔑。

櫻桃聽話的稍稍抬了抬臉,正好抬到能叫他瞧清楚的程度,小聲的道:“見過爺!”

“嗯,嘿,嘴倒挺甜。”吳繁且臉上帶了點笑意,又望向益方:“她是……”

益方慌忙回答:“是意叔的一個遠方親戚,此次王府中缺人,二管家人又太忙顧不得,意叔隻好拉了他來。是個鄉下人,今年十一歲,名叫益喜。”

“益喜?”聽到這,吳繁且卻擰起眉,不悅的:“哼,名子都有了,還問我做什麽?”

益方這才感到多言了,急的額上立時出了一層汗,急道:“繁管家……”吐出這三個字,下麵卻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櫻桃見勢,趕緊接道:“爺,小的的本名,原本就叫一喜。一兩銀子的一,喜氣洋洋的喜。我是家中老大,下麵的幾個弟弟,叫二喜,三喜……”

“原是如此。”吳繁且臉上神色緩了緩,點點頭:“你這名子倒跟順意有緣。罷了,就留你下來吧。名子改成益喜,跟益方一個益。”說完,又道:“你會識字?”

益方聽說櫻桃留下來了,鬆了口氣,躲到一旁抹汗去了。

櫻桃點點頭,又搖搖頭:“識我的名子,再多就不認了。”在王府這種地方,越不起眼越能生存的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