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山去,經過本郡王的同意了嗎?”展璿本想繞過他,假裝沒看到,卻還是讓他搶先一步攔住。

“我有要事需要下山求證,你別攔著我。”生怕他又拿書童的事為難她,她還是早走為妙,腳下剛一挪步,趙惟憲也跟著上前。

“本郡王陪你下山。”

展璿明顯地愣了一下,還以為他在說笑,卻見他已轉身往山下走去。

盧靈兒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小璿子,我怎麽感覺他近來對你不一樣了。”

“鬼才知道他在想什麽。”想到那夜他為她所作的畫,臉上不由地一熱,展璿用力甩了甩頭,一定是自己的錯覺,他才不會真的對她上心呢。

下山後,三人在離山下最近的小鎮上四處尋找書齋畫坊,一家一家地打聽詢問。展璿認定藏書閣中遺失的那兩本手稿極有可能流落到附近的書齋畫坊,她相信總能從中獲取些許線索。

“小璿子,這可是最後一家了。要是還沒有,就回客棧吃飯,我餓都餓死了。”尋找了一下午,天已近黃昏,盧靈兒的肚子早就打鼓了半天,翹著小嘴直抱怨。

展璿點著她的腦袋,嗔道:“你個小飯桶!好啦,好啦,答應你就是。”她不禁有些好笑,午飯時,吃的最多的人是她,現在最先喊餓的也是她。都不知道她的肚子是個什麽構造,這麽能吃,又這麽容易餓。

走進小鎮的最後一家書齋,四下巡視了一番,擺放整齊的書架,散發著濃厚的書卷味。她隨手拿了本書冊翻閱,都是不錯的書作,想來此書齋的老板品味甚高,不似其他書齋,任何庸俗的書作都放上書架販賣。

“老板,你們書齋有沒有《嘔心譜》或者《廣陵散》的手稿?”

“你們來得太不巧了,剛剛有人花高價將它們買走。”老板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文雅的氣質,讓人頗感親切。

展璿連忙追問道:“那個人呢?”

老板指點道:“他住在城南,應該往那個方向走了。”

展璿連忙放下書冊,往他指點的方向快跑而去,這是她目前所能掌握的最重要的線索,她不能錯過。趙惟憲和盧靈兒兩人也緊跟上她。

大街上,一名綠衫男子穿行在人群中,衣袂翩翩。展璿追入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綠衫男子手中的書冊,她連忙追上前,攔住他道:“兄台,能否借看一下你手中的棋譜和琴譜?”

綠衫男子臉上頓時露出警戒之色,質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我憑什麽相信你們?”

趙惟憲此時也追了上來,上前一步道:“你多少銀兩買的,我出雙倍的價錢。”

綠衫男子蔑視地輕笑,說道:“這位仁兄,這不是銀兩的問題,此二棋譜和琴譜乃是手稿孤本,意義非凡,我是不會賣的。”

展璿見此人相貌堂堂,氣宇不凡,應是文雅之士,拱手說道:“兄台,看得出你也是性情中人,不如我們切磋一下琴藝,如何?我手中有《廣陵散》的上冊,而你手中的乃是下冊,我們互補所缺,來完成這首曠世之曲如何?”

綠衫男子爽朗大笑,擊掌道:“那再好不過!兄台請。”

“請!”展璿見此人性格豪放,對他增進了幾分好感。

注視著展璿與綠衫男子有說有笑地走在前頭,趙惟憲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心中甚為不悅。明明是剛剛認識的兩人,但看他們談笑風生的融洽模樣,又似早已相識,他心裏莫名地浮躁。

“看到了吧?還是我們小璿子厲害。”盧靈兒沒見著他變差的臉色,還在一邊刺激他,這下他的臉色更黑了。

夕陽下的聆風亭,拖著長長的影子,遺世而獨立。

一陣陣鏗鏘激昂的琴聲從亭中傳出,似有刀戈相擊之聲,又似有壯士扼腕的悲壯,凡聞聽之人皆不由地精神振奮。

一支曠世之曲,在亭中兩人的合奏下,再現當年烈士複仇殺暴君的悲壯畫麵,可歌可泣。

展璿閉著雙目,一邊撫琴,一邊感受琴曲的意境。受兄長的影響,她崇拜那些仗劍江湖的英雄俠士,此曲與她的心境在不知不覺中產生共鳴。手下的指力也和著琴曲的高.潮迭起,愈加鏗鏘有力。

夕陽柔和地灑落在她清麗脫俗的麵頰上,似染上了一層金芒,耀眼而奪目。趙惟憲有些出神地凝望著她,仿佛又看到兩年前宴席上那個開朗愛笑、自信睿智的女孩。

一曲終了,悠揚的琴音仍回蕩在山林間,久久不散……

“哈哈,今日與兄台合奏一曲,果然暢快淋漓。世上知音難求,這半冊琴譜離了上冊未免感覺孤單,在下願將此譜贈予兄台,以全完譜之美。”綠衫男子雙手將琴譜奉上,神采飛揚,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放浪不羈的品性。

展璿甚為欣喜,方才一曲,也讓她如遇知音一般,欣然接過琴譜,拱手道:“那太多謝兄台了,還未請教兄台大名。”

“在下崇安柳永。”

“在下開封展璿。”

“希望他日有緣再見。”柳永朝她作了一揖,颯然轉身離開了聆風亭,連他帶來的兩架琴也不顧了。

“後會有期。”展璿很欣賞他爽朗的性格,一直目送他離開,直至消失在遠處的山路間。

“哼!”趙惟憲胸中極為沉悶,見著她跟別人親近,他渾身上下如螞蟻攀爬,氣哼哼地甩袖離去。

展璿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何生氣,問盧靈兒道:“他怎麽了?”

盧靈兒幸災樂禍地嘿嘿笑道:“有人吃醋了。”

展璿頓時領會過來,心中一股暖意流淌,敲了她一記腦門道:“無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