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山客棧天字號房門前,展璿站在門口躊躇。趙惟憲自從聆風亭回來後,就一直沒搭理過她。往日裏,他時時找她麻煩,這突然間不搭理她了,她還真有些不習慣。

正猶豫著要不要敲門,房內傳來趙惟憲不冷不熱的喊聲:“進來。”

她推門而入,見趙惟憲正斜躺在床榻上準備就睡。她感覺不甚方便,想退出去,趙惟憲的聲音又再響起:“你來幹什麽?”

聽出他語氣中的生硬,展璿蹙眉問道:“你怎麽了,又陰陽怪氣的?”

趙惟憲懶懶地撇了她一眼,問道:“找我什麽事?”

展璿見他詢問,於是說明來意:“你的畫技好,能幫我畫一幅副山長的畫像嗎?我想明早拿去讓書齋老板辨認。”

誰想趙惟憲的臉色突然大變,怒氣衝衝地喝道:“你當本郡王是畫師嗎?告訴你,本郡王從來不畫不在乎的人。”

展璿被他的怒吼聲嚇了一跳,不滿地嘀咕道:“那你昨晚還……”

她忽然領悟過來,臉頰也跟著燒起來,接觸到他同樣有些不自在的目光,她閃躲地轉了身,道:“你早點休息,我先回房了。”

盧靈兒在房中剛剛睡下就看到展璿神色慌張地進屋,不由好奇地問道:“小璿子,你怎麽了?臉頰怎麽紅紅的?”

她伸手摸了下,大叫道:“哇,還這麽燙!”

展璿撣開她的手,坐在床頭,言辭閃爍地問道:“靈兒,說實話,你覺得趙惟憲這個人怎麽樣?”

“你說那個郡王爺?脾氣臭,愛擺架子,難以相處……”盧靈兒掰著手指數落著趙惟憲的缺點,在她心裏對他沒什麽好印象。

展璿打斷她道:“其實他也沒那麽差吧,他文采出眾,一表人才,畫技了得,武藝也好,還有……幹嘛?”

盧靈兒表情誇張地撫上她的額頭,吃驚地說道:“小璿子,你沒發燒吧?他可是你最最痛恨的趙惟憲……”

展璿麵色有些窘意,仰身往床上躺去,裝傻道:“我喝醉了,我在說醉話。”

盧靈兒哪裏肯放過她,騎到她身上逼問道:“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對他動心了?”

“沒有。”展璿心虛地拉過棉被蓋在自己頭上,不想讓她看出自己的異樣。

“還說沒有?”盧靈兒追著她鑽入被窩中偷襲,嚇得展璿連忙躲避。

歡笑聲時不時地從廂房中傳出,外麵又是個寂靜的夜晚,暖月撩人。

清晨醒來,展璿第一個踏出房門,一眼就看到斜躺在門檻邊的一幅畫。她好奇地打開一看,不由地會心一笑,他果然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可惡。

走入客棧的大堂,看到臨窗而坐獨自飲茶之人,展璿心中劃過一絲暖意。她走上前,在他邊上坐下,低低地說了句:“謝謝了。”

趙惟憲卻不領情,痞笑道:“本郡王這麽做,隻是想證明本郡王偶爾也會畫一些無謂之人。”

展璿聽聞此言,不由地咬了咬下唇,狠狠地瞪視了他一眼。

再次回到書齋,展璿將畫卷展開,請書齋的老板辨認。

“老板,你看看畫中之人是不是賣這本琴譜給你之人?”

老板看後,搖頭道:“這是書院的副山長,我認得。他偶爾也會來這裏買書,但從沒有賣過書。”

展璿擰了下眉頭,有些出乎意料,又問道:“那賣書之人有何特征?”

老板回憶了一下,描述道:“那人年紀在六十左右,身高七尺,半頭的白發,沒有胡須,講話時一口山西口音。”

“那他沒有留下姓名嗎?”僅是如此的外貌描述,猶如大海撈針,她開始有些煩躁。

老板搖頭道:“沒有。”

展璿凝眉沉思道:“怪了,不是副山長,那會是誰呢?”

原本以為副山長的嫌疑最大,待書齋老板認出賣手稿之人便可水落石出。如今卻無端又多了一名嫌疑人,案情越來越棘手,她不由地頭大。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出了書齋,遠遠地就聽到有人在喊饒命。

三人一齊聞聲望去,見對街賭坊門口聚了一幫人,似有什麽糾紛發生。盧靈兒最愛看熱鬧,一聽聲音就擠了過去。

“以後若是再讓白爺我發現,你們賭坊欺壓良善、強搶民女,我一定拆了你們賭坊。”隻見一名白衣俠士扛劍置於肩頭,銀色的劍穗垂在劍柄上,十分得顯眼。他的右腳橫跨在一名男子身上,挺拔的腰肢,威風凜凜。聽他的語氣,桀驁不馴,盛氣淩人。

他腳下的男子苦著臉,連連求饒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白衣俠士秀眉高挑,厲聲喝道:“滾!”

“多謝大爺救命之恩。”被他救下的一對父女跪地拜謝,在他們邊上的是被人打得臉青鼻腫的兒子。

白衣俠士華美的俊臉上露出柔和之色,彎身扶起老者道:“老人家快起來!以後不能再讓你兒子進賭坊,賭坊不是你們這等人家該去的。”

老者滿臉的感激,訓斥兒子道:“聽到恩公的話沒有?你以後若是再進賭坊,就算你被人砍殺,我也不會再救你。你竟然還打起你妹妹的主意,你還是人嗎?”

頂著張腫臉的兒子怯怯地應道:“爹,我知錯了。”

盧靈兒擠入圍觀的人群,待見到持劍救人之人,不由地歡叫道:“五哥!”

這名外貌華美的白衣俠士不是別人,正是餡空島五鼠之一錦毛鼠白玉堂。他見著盧靈兒,扛在他肩頭的畫影劍在手中輕巧地轉了一圈,揚唇輕笑道:“小靈兒,你怎麽跑這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