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遙很想念母親,可是電話打得並不算勤。生怕打得多了,會忍不住去看望她。景一騰說不定躲在哪裏正悄悄地盯著她,伺機而動,而她,不能給他暴露母親位置的機會。
可是縱然再小心翼翼,難免也會有疏漏,比如趙恒達。
她去歐洲出差的時候,趙恒達就一直有事沒事在景氏大樓外麵轉悠。原本還以為她辭職走人了,沒想到隔了幾天再過來,居然正好趕上她下班走出景氏。
趙恒達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衝過來,一把扯住了洛遙的手腕。
他扯得很緊,生怕這次再被洛遙逃掉。
這才多久沒見,趙恒達完全像變了個人,胡子拉碴,蓬頭垢麵,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多久沒有洗過,皺皺巴巴的,簡直邋遢到不行。
到底叫了十年爸爸,洛遙再恨他,也終究有點兒於心不忍。
“跟我走吧!”
洛遙瞥他一眼,無聲歎氣。
她先是帶著趙恒達去商場買了套衣服,然後又帶他去了洗浴中心好好洗了個澡,在附近理發店理了理發,刮了刮臉,總算是看著有了人樣。
趙恒達有一肚子話想跟洛遙說,隻是她並沒有給他機會。他一開口,她就讓他閉嘴。
厭惡一個人的時候,隻看眼神都能看得出來。
趙恒達本來想臭罵洛遙一頓,可是看她對自己還可以,實在不忍心罵出口,便沉默了。
麵對麵坐在一家酒店的卡座,洛遙上下打量他一遍,淡淡地說:“你有什麽打算?”
“我有什麽打算?嗬,我現在人不人鬼不鬼的,還不是你造成的,你得負責!”
“我造成的?你出賣我,也是造成的嗎?”
一想到當時看到趙恒達蹲在角落裏偷偷給景一騰打電話,洛遙就氣得頭皮發麻。
這麽多年,她對趙恒達一忍再忍,沒成想換來的是他的變本加厲。
就算他照顧母親勞苦功高,可他實在是傷透了她的心,怎麽好意思把所有的責任都賴到她的頭上。
一個人怎麽可以不要臉到這種程度?
可即使再膈應,他找過來了,她也得管。
趙恒達聽到洛遙這麽一說,立刻被噎得半死,隻剩下瞪眼了。
這些日子,他銀行卡裏的那筆養老錢早被他砸到了賭場裏,連個響聲都沒聽見。
那幫老朋友根本就是托兒,騙他把錢輸光以後,又慫恿他再去借高利貸。
以前有洛遙兜底,他多少還是有膽子的,可這次,聯係不到老伴,也聯係不到洛遙,他徹底慌了。
到時候還不上錢,他被債主弄死了都沒人收屍。
他有家,可是回去了以後,很久沒住,到處都是灰土。
他懶得收拾,在裏麵渾渾噩噩地住了幾天。以前覺得老伴拖著個病身子,就是個累贅,一下子身邊沒她了,才覺得空落落的。
反思這種事,他以前沒做過。可是一閑下來了,他才慢慢想起老婆和女兒的好。
洛遙點了一大桌子菜,雖然她討厭趙恒達,可點的卻全都是他喜歡的菜。
也不知道這個老家夥餓了幾天,看著麵黃肌瘦的。
苦肉計這一套,學得倒是爐火純青。
真是作孽,她怎麽會碰到了這樣的繼父呢?
趙恒達狼吞虎咽吃完了,心滿意足地拿餐巾紙抹了抹油嘴。
“遙遙,你把你媽弄到哪兒去了?我想她了,你得讓我見見她!”
他也是看到洛遙對他的態度有了鬆動,才敢提這樣的要求。
“爸,你和我媽,還是離婚吧!”
這麽多年,洛遙好不容易叫他一聲爸,看樣子,怕也是最後一次這麽叫了。
“離婚?”
趙恒達把筷子直接拍到了桌子上,因為動靜太大,引起不少人側目,可他毫不在意。
“洛遙,你有沒有良心啊?以前你媽病得最重的時候,是誰在照顧她?現在她病情有好轉,你不需要我了,就想把我一腳踢開了?我告訴你,沒門兒!”
趙恒達情緒有些激動,滿眼通紅,恨不得把洛遙生吞了。
“不離也行,那就先暫時這麽著!”
洛遙神色淡淡,用微信轉給趙恒達兩千塊錢,起身準備離開。
好不容易見到洛遙,趙恒達哪裏肯輕易放她走。
洛遙坐上出租車,他也攔了一輛,死死跟在她後麵。她下車去便利店,他也跟著她去。
想賴定一個人,其實很簡單,寸步不離就可以。
洛遙太了解他了,自始至終都假裝沒看見他。他不過就是低頭點了一支煙,再抬頭,洛遙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
還是被她逃了!
趙恒達氣急敗壞,卻沒有辦法。
回到公寓以後,洛遙還是擔心趙恒達會跟來,站在窗簾後麵盯著樓下看了好久,才慢慢踏實下來。
總不能為了避開他另換工作吧,她最近並沒有這個打算。
沒有更好的辦法,那就能躲一天是一天吧。
這個老家夥很難纏的,想想就覺得頭疼。
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下班要麽從坐杜雯的車走,要麽從後門離開,總之,就是避著趙恒達。
這天,她又是從後門離開,卻沒想到,一輛停在角落的麵包車強行把她押上了車。
手絹摁到她的鼻子上,她瞬間就失去了意識。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在一棟豪華的別墅裏。
正對門的牆壁上掛著一幅巨大的照片,是景一騰。
景一騰的笑聲很快傳來,然後,他拍著手掌從角落走出來,嘴裏叼著一支雪茄,皮笑肉不笑的樣子。
“洛小姐,沒想到吧?我們會以這樣的方式單獨見麵!”
洛遙並沒有被綁,行動自由,可是她知道,既然被弄來了,她就沒那麽容易離開了,隻能靜觀其變。
“景副總,你想幹什麽?”
景一騰坐到洛遙對麵,理了理襯衫的衣領,斜睨著她,似笑非笑地說:“你猜?”
“拿我的命威脅景晏!”
“你怎麽這麽聰明呢?”
洛遙看著他,一顆心一沉再沉。
完蛋了,這下不好辦了。
盯著她略顯蒼白的臉看了一會兒,景一騰突然說:“你上次偷來的印章是假的!”
“我確實不知道真假,這不能怪我的……”
“不能怪你?是嗎?洛遙,在我眼裏,你可不是那種敢做不敢當的人!”
景一騰拿出手機,劃開屏幕,舉到洛遙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