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蕭承之言,眾人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就見不遠處,一隊雲軍打扮的騎兵,絲毫沒有注意到蕭承一眾人,正不緊不慢地朝前方城池靠近。

刁文軒看著前方騎兵身影,扭頭看向一旁鼻青臉腫,被繩索捆住,勾勒出一身肥肉的鍾子濯,喝問道:

“小子,那是你們的人?”

鍾子濯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聽到刁文軒的問話,冷哼一聲,扭過頭去,毫不做理會。

刁文軒說罷,又抬起了沙包大的拳頭,在鍾子濯麵前揚了揚,威脅道:

“嘶,你個死胖子,又欠揍是不!”

很顯然,這段時間,刁文軒給鍾子濯留下的印象很是深刻。此時見其揮舞著拳頭,他被嚇得渾身一抖,直覺渾身傷痕再次疼了起來。

鍾子濯不敢再裝模作樣,連忙張口道:

“應該是……但這事也拿不準啊,畢竟現在西南各州郡被你們攪得如同一團亂麻亂,這衣甲一換,誰知道誰是誰啊!西南的這些將門世家,最喜歡用私兵殺人放火的,說不定是他們呢。”

蕭承擺了擺手,道:

“隻要不是咱們雲國的人,誰的人根本不重要!”

說到這裏,蕭承頓了頓,朗聲道:

“眾將衝殺前方之敵,不需死戰,隻要把陣仗給我鬧得大了就好!”

刁文軒不由得問道:

“陛下,鬧這麽大動靜,城中守備豈不是越發嚴密?”

蕭承看著他,輕笑道:

“那就要看你了!你帶著鍾子濯去喊門,就言我等是江陽郡留守駐軍,為救被歹人擄走的奉州太守來此,恰好遇雲軍來襲,特來協防。借著這些人,能騙開城門最好,就是騙不開,也沒有什麽損失。”

刁文軒聞言,這才恍然大悟,拱手道:

“是!嘿嘿,還是陛下主意多!”

蕭承沒有搭理刁文軒的馬屁,伸手馬鞭一指前方,厲聲喝道:

“殺!”

身旁的將校聞言,皆是麵露興奮之色,語帶凜然戾氣,齊聲喝道:

“殺!”

下一刻,伴隨著戰馬長嘶之色,千餘騎兵呼嘯而出,鐵蹄之聲震撼無比,直朝前方身穿雲軍衣甲的士卒衝去。

也是因雙方所處的地勢地形不同,這隊人馬視線受限,直到此時喊殺之聲傳來,方才察覺到了不對勁。

眼看著身穿夏軍衣甲的騎兵衝殺而來,領頭校尉一愣,隻以為是自己這一身雲軍衣甲,引起了誤會,連忙開口大聲解釋道:

“誤會啊,誤會!我們其實……”

校尉旁邊的將領見狀,二話不說地拉住了他,打斷道:

“不能說!先撤,之後再做打算。”

校尉這個時候,方才想起自己等人的任務,事關岐王謀劃,實在不能表露自己的身份!

領頭校尉實在是無可奈何,隻得下令麾下騎兵集合,結成軍陣抵抗,再尋求時機衝出。

刁文軒那邊,領著幾個騎兵,一起帶著鍾子濯,快馬來到城池之下,大聲喊道:

“快開城門,我等乃是江陽郡留守兵馬,恰好遇到雲軍來襲,特前來助你防守!”

城頭之上,一身穿厚實鎧甲之人,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前方交戰的身穿夏、雲兩國衣甲的騎兵,又探出頭來,大聲喝問道:

“江陽郡駐兵,為何出現在我容州城下?你等的印信憑證呢!”

蕭承和岐王虞昭淩,此時甚至都不認識對方。但就是在冥冥之中的安排之下,硬是合作了一番。兩人聯手,是將整個西南各州郡,攪了個翻天覆地。

在如此混亂的局勢之下,各州郡哪怕是自家夏國兵馬,也不敢輕易放進城中。

刁文軒聞言,卻是故作勃然大怒,道:

“我等奉命救援被亂軍擄走的奉州太守,恰好來此,眼看你容州遇雲軍突襲,好心來幫忙的。你此時的這番口氣,是什麽意思?快快開門,莫要讓兄弟們心寒!要不然之後雲軍再來,可就沒人幫你們了!”

說到這裏,刁文軒還將鍾子濯拽了過來,對著城門之上的那人大聲喊道:

“你若是不信,可讓你家太守來認人!”

城頭上的那人聞言,細細打量了一番鍾子濯,然後沉吟片刻,道:

“將軍,此時我做不了主。請將軍稍候,我這就去稟報上官做主!”

刁文軒冷哼一聲,擺手道:

“快去!”

一旁的鍾子濯,見城頭那人縮了回去,呆愣了一會兒,然後麵露猶豫之色。

“那個……”

刁文軒扭頭看著欲言又止的鍾子濯,皺眉道:

“什麽?”

鍾子濯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心中糾結無比。

但想起若是一會兒混戰一起,自己手無縛雞之力,恐怕難以幸免於難,心中更是慌亂。

他的腦海之中,此時已然浮現眾多畫麵。

一會兒是他自己被箭雨波及,萬箭穿身而亡。一會兒是夏軍不識他這個奉州太守,將他當做敵人,一刀砍死……

終究是求生之念,戰勝了心中忠君報國的想法,鍾子濯猛地一咬牙,道:

“那個,我告訴你一件事,你放我離去如何?”

刁文軒嗤笑一聲,瞥了他一眼,翻了個白眼,道:

“想都別想!”

“不是,我告訴你的這件事,能救你們!真的!”鍾子濯急切道。

刁文軒聞言,麵露狐疑之色,然後方才點頭道:

“你先說來聽聽!若是有用,我可為你向陛下求情!”

鍾子濯又是一陣猶豫,但看了看沒有半點動靜的城頭,還是咬牙道:

“好,我告訴你。剛剛那個……哎呀,你附耳過來!”

刁文軒動了動眼皮,然後不以為然地湊了過去。

隨著鍾子濯的一陣耳語,刁文軒眼中閃過一絲怪異。

片刻之後,刁文軒然後坐直身子看向他,搖了搖頭,嗤笑道:

“胡說八道!來人,把他嘴給我堵上!”

鍾子濯眼睛一瞪,急忙道:

“不是,是真的,我沒騙你!剛剛那個……嗚嗚嗚……”

鍾子濯話還未說完,身旁的騎兵便不顧他的叫喊,一把將其按住,隨手將一塊用途未知的破布,塞到了他的嘴裏,讓他隻得發出一陣嗚嗚之聲。

刁文軒湊到他的身前,拔出一柄小刀,抵住了鍾子濯後腰。

感受到後腰處那鋒利的刀刃,鍾子濯身形頓時一僵。

“告訴你,給我老實點!要是讓上麵的人看出什麽,老子現在要了你的命!”

鍾子濯嘴裏又“嗚嗚”了兩聲,似是在為自己辯解。但看著刁文軒凶狠的眼神,終究還是低下了頭,不再多言。

再看向遠處交戰雙方。

那邊的“雲軍”,隻覺得是一場誤會。蕭承也隻是借他們演戲騙城,不願浪費麾下騎兵太多體力。

雙方皆無心作戰,是以隻是相互接觸一番,便各自後退,拉開了距離。

對峙一段時間之後,蕭承扭頭看向容州城,就見此時的城門,已然緩緩打開。

他嘴角一彎,露出一絲笑容,揮手道:

“撤吧!”

“是!”

騎兵後退,朝容州城而去。“雲軍”這邊,也輕鬆一口氣。為了避免繼續和同僚作戰,二話不說轉身離去。

千餘騎兵,在蕭承的帶領之下,眨眼之間便到了城門之處。

刁文軒麵露得色,對著蕭承拱手道:

“陛下,末將不辱使命!”

“嗚嗚嗚……”原本安分了一會兒的鍾子濯,眼看蕭承到來,眼中一亮,掙紮著扭動身子,似是有話要說。

蕭承多看了他一眼,然後朝刁文軒問道:

“他這是怎麽了?”

刁文軒憨笑一聲,道:

“這小子不老實,我就堵住了他的嘴!”

鍾子濯身形不斷扭動,臉帶焦急之色,口中“嗚嗚”之聲更為急切,似是想要引起蕭承的注意。

而蕭承隻是隨意地多看了他一眼,根本沒有追問下去的意思。

“進城!”蕭承大手一揮道。

“是。”

千餘騎兵,緩緩踏入城中,便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傳來。

空無一人的街道,透著一股子讓人不安的感覺。散落一地的各色物件,顯示著此前這裏百姓的慌亂。

蕭承麾下的騎兵,此時身上穿戴的可是夏軍的衣甲。此前騙開的數座城池,入城之時,縱使百姓天生畏懼大兵,遠遠躲開,但也沒有像今日這般這麽誇張,一個人影都看不到。

一名將領心中一個咯噔,連忙湊到蕭承身邊,低聲道:

“陛下,怎麽感覺有點不對勁啊?”

蕭承勒馬停住,感受著四周隱隱約約傳來的肅殺之氣,沉聲道:

“是有點不對勁!”

這個時候,一旁的鍾子濯掙紮地更厲害了,整個人好似野豬一般拱動,動作之大,連他身邊的兩個騎兵,都有些按不住了!

蕭承扭頭看向鍾子濯,道:

“放開他,聽聽他說什麽!”

兩名騎兵當即鬆開,鍾子濯一把扯下嘴裏泛著異味的破布,麵帶慌張焦急,一邊勒馬朝城門退去,一邊慌張道:

“快走,快退出去!剛剛城頭上那個穿鎧甲的,就是容州太守!容州就他最大,他還能向誰稟報啊?這擺明就是看穿了你們的伎倆,拖延時間調兵遣將,想放你們進來甕中捉鱉呢!”

話音剛落,眾人甚至臉色都沒來得及變化,便聽到城牆之上,一陣“吱啦”的聲響。

城頭守城將士,手中弓弦拉開,已然對準了眾人。

零碎雜亂的腳步之聲,更是響起在街頭。

手持鐵盾,長槍的夏軍將士不斷湧出,將眾人盡數圍堵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