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大半夜的跑來，不管不顧的為一個陌生孩子，可能嗎？
黎笑眉在這一刻，聽到自己那世界，一聲殼子碎裂的聲音。
這聲音讓她驚恐。
她驚恐的看了眼戴觀宴，一把將身上披著的毛毯扯下來，朝他丟過去：“不用！”
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她再補充一句：“我不冷。”
戴觀宴抓著毛毯，毛毯一角垂在地上，他靜靜的看她。畫麵像是凝固了一般。
過了許久，黎寶醒了，哼了哼聲：“爸爸……”
從她的角度，她隻是看到了戴觀宴。
戴觀宴走過去在床邊坐下，輕聲問道：“還難受嗎？哪裏不舒服就說，我讓醫生過來。”
說話間，手指貼在她的額頭，然後低腰，用自己的額頭跟她貼一下，感覺沒有那麽燙了。
黎寶出了一身汗。但是汗水出來，身體就鬆快多了，也有了胃口。
“我想吃青菜粥。”
“我去買！”黎笑眉跳起來，黎寶看過來，她一陣慌張，又重複了一遍，“我去買。”
黎寶望著她，看到黎笑眉急匆匆的出去了。
急得門都忘記關。
戴觀宴沉了口氣，對黎寶解釋道：“她現在知道了你是她的女兒。以後，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叫她媽媽。”
黎寶抿了抿小嘴，小眉毛緊緊皺著。
曾經的期待，在這一刻可以實現的時候，反而叫不出來了。
外麵，黎笑眉快步走在街頭。
小城市不比大城市，沒有那麽多不夜店。她努力尋找粥鋪，可這個時間點，既不是早市，也不是晚市，大半店鋪都還在休息中。
可她現在隻想買到青菜粥。
找了不知多久，終於在三條街之外，找到一家正在準備材料的早餐店。
“哇，你怎麽這麽早啊？”老板看到顧客這麽早上門，營業十幾年，這是第一個在淩晨兩點鍾來買粥的。
黎笑眉滿頭汗，急著道：“我家孩子病了，現在好不容易想吃粥，你能不能快一些？”
隻是，這個時間點，老板隻是準備出門去早市買最新鮮的菜，再快，一番準備下來也得等三個小時之後。
黎笑眉看了看封門的煤球爐子，索性自己撩起衣袖幹活：“你的爐子借我用一下。”
她讓老板去采購，自己淘米煮粥，這樣等米粥快要熬好的時候，新鮮的菜肉也就回來了。
一個多小時之後，黎笑眉端著一隻砂鍋出現在病房，手指還勾著一隻塑料袋，袋子裏裝著的是碗勺。
她看了看黎寶：“粥，青菜豬肝粥。”
戴觀宴幫她將砂鍋放在茶幾上，一看她的手指，都被燙紅了。
“你不疼嗎？”
剛才他掂了下砂鍋，又重又燙手。
黎笑眉縮回手：“還行。”這個時候才覺得手酸，手指火辣辣的。
“你快給她盛粥，別餓著了。”
粥端在手裏，黎寶瞧了瞧黎笑眉，道了聲謝，但是沒有叫她。
黎笑眉根本不在意，事實上，她自己也沒準備好孩子叫她媽媽。
她隻是依循著本能。
這時候，天際泛起黛青色，星星月亮與樹影在黛青色的幕布上，像是什麽在黑暗中呼之欲出。
黎寶吃完粥之後又睡下了。
黎笑眉坐在小塵的那張床邊。倆孩子都睡著，隻有她跟戴觀宴都睜著眼睛，卻隻有尷尬。
黎笑眉躲避他的眼神，可戴觀宴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再也沒有忌諱與躲閃。
黎笑眉努力忽視那份直白，一會兒給小塵掖一下被子，一會兒看一下時間。
她沒戴手表，用手機看時間。
戴觀宴突然開口：“梧桐飯店，查了嗎？”
黎笑眉的手一頓，淡聲道：“沒有。”
戴觀宴盯著她，黎笑眉努力讓自己的動作看起來坦然。把手機放在包裏，然後靠著床頭閉眼休息，等天亮。
戴觀宴一看她這態度，就知道她拒絕交流。
隻是她說沒有上網查梧桐飯店，他是不相信的。
“這邊我守著黎寶就行了，你帶著小塵回去吧。”
黎笑眉睜開眼，戴觀宴又解釋：“在醫院休息不好，你還要照顧小塵。”
其實，應該說從戳破虛幻開始，誰都沒有真正的得到休息。即使閉著眼睛，腦子裏都是混亂的。
黎笑眉讓自己理智，她“嗯”了一聲，二話不說，抱起睡熟的小塵便出去了。
戴觀宴：“……”
他苦笑，什麽時候黎笑眉的行動力這麽強了。
……
天亮。
黎笑眉從天空收回視線，低頭看著麵前的一張紙。
從醫院回來之後，她並未去睡覺，而是將她無意間看到的照片打印了出來。
照片上，是她跟幾個穿著打扮精致的女人站在一起。
之所以她一眼認出來照片上其中一個是自己，隻是因為她熱別。其餘幾個女的都是白瘦美，隻她一個身材圓潤，哪怕在靠邊的位置，也是最顯眼的。
照片的背景富麗堂皇。圖文解說說，那就是梧桐飯店，照片上的女人，也都挨個標明了身份，某某集團千金，某某集團總裁第三任老婆。
黎笑眉隻關注到自己的介紹：梧桐飯店大公主。
她跟梧桐飯店的關係這麽密切嗎？
大公主，指的是飯店說一不二的禦姐高層，還是飯店繼承人？
黎笑眉不明白，或許謎題答案，應該從她失憶的真相開始問起。
可她還是在排斥知道自己的過去。
好像清楚一旦知曉，她現在平靜的生活就不會再有了。
可她現在的生活已經被打亂，還叫平靜嗎？
黎笑眉的眸光晦暗。
心裏的一個聲音在說：應該是平靜的吧，至少真正的暴風雨還沒有來。
她隻是接受現在知曉的這一部分，也隻想知道這麽多，不想再多了。
抬手捂住耳朵，製止腦子裏的噪音。
過了很久，麻雀落在護欄上嘰嘰喳喳，黎笑眉才鬆開手。她又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去叫小塵起床，準備去幼兒園。
吃早餐的時候，小塵提醒道：“媽媽，今天是周六了。周六是不用上學的。”
“啊？周六了嗎？日子都把我過糊塗了。”黎笑眉笑了下掩飾尷尬，夾了一顆蝦餃補腦。